第三十五章 汉军万胜
蓟南道,邹靖、陶谦亲送刘备等人十里。
广阳贼氛已然肃清,流民去向也解决了,接下来便是投身至冀州战场。
“不知老师那边的战事如何了…”崔博幽幽叹了一口气,个中苦楚只有他一人体会得,书信已然送去了,不出问题的话估计这会儿该到了,只是他总感觉自己不在卢植身旁,卢植不会上心。
若按照历史进程,左丰会来诣军,如果崔博还没赶到,卢植会如何处?还是会槛车入京吗?
崔博没敢再想,他这老师为国家殚精竭虑,子屡屡负他,他却不负国家。
兵危战凶,他明明只是个文士,却肯为国挂将出征…
刘备错以为崔博担心冀州战事,安慰道:“卢师文武双全,区区蛾贼想是无碍的。”
崔博点零头,只寄望于行程能快一点。
“先去何处耶?”
“先回涿郡吧,我已经数年没有见过家慈了…”刘备眼神变得忧郁,“三年了…不知道家慈可还好么?”
崔博欲言又止,唉…从刘备成年及冠,被举为郎官,到现在已然过了三年。
而从蓟县往冀州,经过涿县也绕不了多远,何况刘备是土着,对地形也更为熟悉。
崔博心里装着事情,已然没有心思去闲聊,一路上也只是坐在马车之中看书。
……
三日后,曲梁西三十里,汉军大营。
卢植正端坐上首,刘德然侍立一旁,底下坐着一众文武。
“尔等欲做何耶?那曲梁贼止万余,怎么五日还破不得?”卢植气得都快指着众将的鼻子骂开。
曲梁属魏郡,前月张角振臂一呼,曲梁黄巾直接杀了县尊,据城自守。而卢植一路走来,邺县、内黄、斥丘等县不是望风而降就是不堪一击,前几日至了曲梁倒是连日不下。
每拖一,曲梁的百姓就会多遭一难,蛾贼没粮,只能在城中抢掠,卢植怎能不忧?
强攻是不行的,那贼将守御颇为得法,檑石滚木、热油弩射,时不时还敢开城门冲杀一阵。
“卢将军,今日末将愿率敢死之士先登!”一魁梧汉子从座中站起,连日攻不下一个曲梁,他们这些将领也都羞愧的紧。
卢植一看是帐下胡骑司马,姓李名义,字子康,五原九原人也。(感谢书友提供的角色)
卢植点零头,算是默许了,卢植虽然文武双全,但武事成就远低于文事,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那李义本是边军宿将,后来升任北军胡骑司马,言之有的,不妨一试。
攻城之战本就没有取巧,且那曲梁城泼水不进,细作根本就渗透不进,什么里应外合?都是笑谈!
当日未时,汉军悄悄围城,今日卢植特地选了最令人困倦的时辰,今日西方主攻,东、北佯攻,留一南门。这也是有卢植的用意的,现在是下午,太阳在西,汉军背阳,黄巾向阳,此视线问题尔。而位置方面,北方、东方贼氛未靖,不用大兵只为防后方贼。
西方、南方诸县皆下,无后顾忧,且蛾贼若从南门逃窜则尽入汉军彀中!
而那敢死可乘西方主攻之时,从东门突然杀出,令贼首尾不能兼顾,或能奏功。
可是卢植麾下将士三万余尽出,再怎么选时辰、悄咪咪敌人也能发觉,蛾贼负责城门者赶紧吹起号角,试图聚起那些正在午睡的诸人。
“嗖嗖嗖…”弓手百步抛射,虽然命中率很有限,但是架不缀军人多啊,一轮箭雨过去,城头上惨叫连连。
卢植站在后方临车之上,紧密观察战局,他为主将也是儒生,上阵先登之任自然与其无关,他要做的只是战场指挥。
“正其时也!”卢植手往前一挥,刘德然高声一吼:“击鼓!”
那军中鼓手望见卢植手势,用力挥起了手中大锤——
“咚咚咚…”此时阵阵鼓声冲而起,赤色大纛扬起,那是汉家旌旗,更是炎汉之火德!
有那先行卒推着云梯在前,后面兵卒执兵被甲,紧紧跟上。只见城墙上一块巨石落下,正中一先行卒,当场脑浆四溅,一个士卒倒下,就有一个人顶上,如此往复总算搭上了那云梯。
攻城战之惨烈,卢植实不忍见,但他为一军之主,要对战场形势做出不同的反馈。眼见云梯搭上了,卢植再次挥了手臂。
“咚咚咚…”鼓声再起,汉军,全面进攻!
汉家士卒悍不畏死,有那在云梯上口衔缳首刀,奋力往上爬者,有那踏着同袍尸体,奋力往前挤者,有那先登上城,却被蜂拥而上的蛾贼乱刀砍死者,他们都在拼命…
“汉军万胜!”城头上传出一声嘶哑的怒吼…
一个登上城头的士卒挥出手中长刀,斫了一颗首级,但是随后便被刀矛捅死,枭首后连尸身被丢下城头。
“汉军…万胜!”后面士卒皆嗔目已对,怒吼出那位勇士临死前的咆哮。
这不仅仅是一个口号,更代表了一种信念,自家同袍何等勇壮,却被蛾贼害得死无全尸。
“汉军…万胜!”卢植喃喃自语道,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望着眼前的场景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是一个文人,心思本就比武人们柔软,但他更是一个将军,故其能站在临车上不停嘶吼,不断发号施令,其体力早已不支,声音也嘶哑难辨。
“老师…俺…我也想…”刘德然话还未完,就被卢植强行打断了,此时士气略略衰微,他个人再怎么勇,也难以奏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卢植意识到时间可能差不多了,第三次朝着鼓手的方向挥了手臂。
“咚咚咚…”鼓声第三次响起,却比前两次更加沉重,沉重得仿佛上的云都被震散了,露出那刺眼的太阳。
场面似乎并没有因为这阵鼓声发生变化,士卒还是悍不畏死地向上顶着,一切如方才一样,似乎刚才那鼓声根本没有想起一般。
城东头隐秘处,李义闻见了这震的鼓声,抽出了腰间刀,低着声对着后面士卒吼了一声:“儿郎们,先登!”
东门只有千余汉军都是骑士,也只是摆开架势做样子,时不时在马上拉弓抛射一番,他们都骑着马,也不怕敌人恼羞成怒冲出来追杀。
李义一马当先,冲了出来,和敢死士一起手推云梯,吱呀吱呀声传入了城头每一个饶耳中,原本被射的不敢露头的蛾贼,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拦住恐怕性命不保。
眼看那城下有七八百士卒,身披铁甲,头戴铁盔,手持缳首刀,俨然是汉军最精良的装备。
许是有神佑一般,蛾贼的礌石滚木并未奏效,数架云梯成功地被推到了墙边。
“先登…先登!”敢死们口中发出震般的咆哮,士卒个个悍不畏死,口衔刀,惹梯,势要一鼓作气夺下城头。
只见那李义动作轻快敏捷,甫一上了云梯,噌噌几步,仿佛那身铁甲、大刀无物一般,三步并两步,不避木、石,先登了那城墙。
“汉军…万胜!”李义怒吼一声,冲入蛾贼群中,手持双刃,左挡右劈,连杀数人,蛾贼见其悍勇,纷纷来援,他却越战越勇,口中怒吼连连。
东城头蛾贼本就不甚多,这样一来,其余敢死的压力减轻了许多,一时登墙者十数人。
“杀一个不亏,杀俩赚了…李司马…我赚了两个…”一名士卒捂着腹部喃喃自语,却怎么都捂不住那溢出指缝的鲜血,和那粉色的肠子…
城头蛾贼尽死,而汉军亦是死伤惨重,没上来之前七八百人,登上城头者,止三百耳。
一将功成万骨枯…正是如此罢…
那李义等人挪开了城门后巨石,开了门,门口那些骑士也早已做好准备,直奔着城西杀去。待做完最后一步,他的身体缓缓倒在地上。
“卢将军…末将的任务完成了…”其声音低不可闻,适才在被围攻时,他已身披数创,能撑到现在,他早已油尽灯枯了。
“李司马…”敢死们围住李义,声音急牵
“愣着干嘛,我还没死呢9不赶紧去西门援手,留一二人照看我就行了!”李义不只是哪里来的劲,竟从地上坐了起来,许是被那群敢死气的。
眼看这边城门破了,那边正如火如荼地攻城呢,这群人竟以为他死了!生生给李义给气得坐了起来。
“唯!”敢死们重重应了一声,留下伤重者和几个健勇保住李义,往那安全地方去了。
……
眼望着城下堆了越来越多的汉军尸首,刘德然紧握着双拳,目眦欲裂,再次向老师卢植请战。卢植只是摇了摇头,兵危战凶,他根本舍不得这愣头青上战场,只知上前而不知退者,恐难以幸免啊!
卢植已经数不清楚是第几次冲击城头了,只知道竟一次都没有奏功,此时已然攻了几个时辰,太阳也垂垂西矣,如果今日没能破城,那只有待明日了,只是这士气…
卢植叹了一口气,谁又愿意白白送死呢?三通鼓已击下,进攻频率也越来越慢,士卒也越来越力不从心,都这个时辰,李义那边还没过来,恐怕…
正当卢植心生退意之时,却听见城内传来一声震吼声——
“汉军…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