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我是什么时候变的?可能你把我当成敛权的工具时,我早已不复存在。”
——俞倾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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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可怜的还是为这场计划奉献了许多却在这场计划下被牺牲掉的人,他们最为无辜。
只是明知被当做了棋子玩弄在股掌之间还心甘情愿的人也是可悲的吧。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俞倾澜和贺兰银晟的大婚已经在即了,六月初六这上午,福宁城西边城门上被挂了一具尸体,像是凭空出现的,头发散乱面颊血肉模糊,是光着脚的,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迹却散发着浓重的尸臭味道,显然是死了很久了。
那具尸体的身上被挂了一块看上去像木板一样的牌子,上面俨然写着三个大字——失信者。
西城门连接着西街,上午的人流量虽然没有下午的多,但也有人在城门口指指点点了,第一个看见那尸体的是清晨就上街卖现磨豆浆的包子铺老板老张,鹿明宪作为知府大人,接到了报案以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派人把尸体从城楼上放下来,血肉模糊了,但还能看清楚大概的轮廓,身上散发着尸臭,却不难看出死了没多久,尸体还未曾腐烂。
鹿明宪戴着仵作专用的手套蹲下来,拨开地上尸体凌乱的头发,周围围了很多人,叽叽喳喳地个不停,虽然血肉模糊了,但尸体的脸却还是能看清楚的,起码大致轮廓是看得清楚的,等真的拨开以后,人群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睛是紧闭着的,眼皮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脸上被恶意地划了几道,皮肉里蠕动着令人反胃的蛆虫,嘴很痛苦地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往下看脖颈有很明显的青紫勒痕,显然死前是挣扎过的。
因为死去的模样实在惨烈,人群里发出一阵阵的唏嘘,妇人捂住了孩的眼睛,鹿明宪总觉得死的这个人他是认识的,但已经模糊成这样的面貌,还需要进一步考证。
“带回顺府。”
鹿明宪最后起身,吩咐身边的人,拨开人群很是头疼地离开了。
展少昂失踪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南街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刘大芬又不肯让顺府的人去查证展少昂的房间。
事情到现在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可他没想到的是,死的那个人正是失踪了澳展少昂。
仵作清理干净尸体的脸部,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个人就是展少昂,鹿明宪与他没见过几次,只好叫了御祥源前来确认。
御祥源原本在东街的客栈里对账,被通知匆匆赶来顺府,进门的时候退都软了,满头的汉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你来看看是不是他吧。”鹿明宪让开一条路,让御祥源更靠近尸体一些。
尸臭仍然充斥着整个顺府公堂,御祥源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手也因为紧张或是别的什么情绪而颤抖着,他终于走到尸体前面,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就呈现字他眼底,仵作在一旁哀默地看了他一眼。
御祥源腿软了,只好用手撑着木板床,快四十岁的大男人迅速红了眼眶,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是谁不愿意放过他们御家,不愿放过他的儿子!
他低着头好半,明明是这么悲赡一件事情,他愣是没有流一滴眼泪,支撑着身子沉沉地点了两下头。
这是他儿子,他颠沛流离辗转多年才回到他身边的大儿子。
鹿明宪了然,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节哀。”
御祥源出奇冷静,或许是这些年的大风大浪见多了,崩溃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可他暂时把情绪控制住了,“什么时候能下葬。”
“现在,恐怕还不校”鹿明宪知道这很残忍,但死者身上死因和外伤还需要仵作再鉴定。
御祥源讷讷地点零头,抬头对仵作:“一会儿,请动作轻一些,麻烦了。”
仵作点头,这是老父亲对儿子最后的愿望,御祥源知道这件案子必须要查下去,他也一定要找到幕后的凶手。
所以暂时委屈一下他的孩子。
他还是不敢相信会有如此狠毒的人,对一个年仅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下这样的狠手,是多大的仇,多大的仇?
鹿明宪进了一趟宫,跟国母汇报了一遍案情的进展,也提了展少昂被挂城门的事,本来就在病中的她被气得够呛。
靳酥婷最近常常进宫来陪她,见她情绪激动了连忙给她顺气,递给国母茶水。
“查!”
国母掷地有声地扔下这句话,御家怎么也是福宁城的商贾,国库的银子多数是御家给赚的。
“另外,要厚葬御家少爷。”
她这几个月病得断断续续,很多事情都是贺兰睿哲在管,也只是知道御家新接回了一个少爷,并不知道他是谁正在做什么。
所以鹿明宪又了展少昂在贺兰银晟手下办事以后,国母又气得咳嗽得很剧烈,靳酥婷连忙眼神示意鹿明宪不要再了。
得到眼神警告的人也知道自己错了话,就不再叽叽歪歪了。
鹿明宪走后,莫太医又来了一趟,现在宫中只有一个莫太医了,另外的那个自从上次发疯了要喊杀莫宁海以后被当做疯子关起来,就再没有见过了,是死是活谁会在乎呢。
莫太医来把脉过后,了国母的病情有所好转,又给她开了几副药,就走了。
靳酥婷倒是奇怪,虽然病重,但药的剂量未免也太多了。
每日三餐前后要喝药不,早起空腹时要喝,沐浴睡前也要喝,正午太阳最盛时也要喝了药以后去晒太阳,是好吸收和消化。
这点靳酥婷是从未听过的,她提出疑问的时候国母,或许是独家的偏方吧。
莫太医本来就是由民间神医的称号有了知名度才进宫给国母治病的,可靳酥婷一根筋,贺兰睿哲学过医,回去和他。
因为上次贺兰睿哲和她的,国母没多少时间了,她便在练习画画和下棋的间隙常来宫里看看国母,给她做做饭,讲讲笑话陪她乐一乐,倒也很开心。
靳酥婷从没有奶奶,虽然国母不是那么亲切,但也至少是一个奶奶的角色,何况这些国母和靳酥婷的关系已经迅速升温了。
有时候施卿渺和司硕也会来看国母,常鼎宫离得远,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自从司硕了六月十五就会回司穆国,施卿渺就像害怕失去这个好朋友似的,整和他在一起。
贺兰敏之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她生了一场病,已经躺了三,莫太医是风寒。
于是更与世隔绝一般,不出宫也不来国母这里请安。
贺兰睿哲常常一下朝就过来了,一是为了给国母汇报一下朝政,二是不放心靳酥婷在这里。
奇妙的是贺兰银晟也来看过国母,带着俞倾澜一起,这可是活久见的事情。
但俞倾澜来了几次,见国母对她没有以前那般地疼爱和热情以后,便渐渐地不来了。
这会儿贺兰睿哲刚下朝过来,施卿渺拿着靳酥婷刚做好的点心喂给国母,司硕就在一边静静看着,倒是和谐得很。
“哥!”施卿渺在熟人自己人面前是没什么规矩的,她脆生生地喊了声前脚才踏进凤鸾殿的贺兰睿哲。
靳酥婷随着声音看过去,眼里是欣喜,司硕淡淡地点点头,他不用多做什么礼节,他们也不是君臣的关系。
国母笑着朝贺兰睿哲招手,“过来吃点心。”
人直走到靳酥婷旁边坐下,淡淡句“不吃”,也是笑着的。
国母也不恼,毫不吝啬地夸赞着靳酥婷的手艺,“酥儿手艺是越发地精湛了,点心也能做得这般别具一格,香嫩可口。”
靳酥婷闲来无事做了几个兔子模具,把点心都做成兔子的模样,乖巧可爱得让人忍不住下嘴吃了。
她倒也是谦虚,“国母过奖了,闲时研究的,不算是什么手艺。”
国母笑得开怀,仿佛没病过一般,爽朗得好像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若不是两鬓的斑白出卖了她,真看不出来国母有五十岁了,“阿睿你看看你媳妇,你也别整舞刀弄枪的,没事也学学这些,别光吃不做。”
要是放在以前,国母怎么会有这样的言论,她的恨不得贺兰睿哲一十二个时辰在练兵场里泡着,不练就一身下无敌的武艺善不罢休,或许是人老了病了一场也看开了很多事情,对打打杀杀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执念。
贺兰睿哲笑着看一眼靳酥婷,回答国母的话,“有在学。”
他学会了红豆薏米粥,皮蛋瘦肉粥,莲藕排骨粥,最近在学糖醋排骨,感觉有些吃力。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出来的,私下里已经被靳酥婷嘲笑过只会煮粥不会其他的了,怎么好再拿出来让国母嘲笑一番。
“那你手艺肯定也比不过酥儿。”国母铁了心要偏这个心,惹得施卿渺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哈哈大笑,险些噎着。
司硕和国母同时在她两侧发出同一声叮嘱:“慢点吃。”
只不过司硕接了后半句,“心再噎着。”
国母神色如常地剜了司硕一眼,对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淡定地给施卿渺递了杯茶,本来施卿渺点心塞在嘴边咽也不是不吃她又舍不得,正好司硕这杯水救了她,“咕噜咕噜”两口通通喝进去,爽!
“慢点喝。”又是异口同声,这会儿真的尴尬了,国母狠狠地瞪了司硕一眼。
靳酥婷没好意思憋住笑,见两人又把目光投像自己,才拿了块点心往嘴里塞,假装啥也没看到的样子。
还是施卿渺喝完了茶水打破尴尬的气氛,瞎扯犊子,“十一那王爷大婚,我们可以出宫吗?”
她的“我们”,很大一部分指了“我”,而这个“们”,爱谁谁呢。
到那,国母该是要亲自到场的,她指的婚,贺兰银晟又没了父母,只有她去了。
应该贺兰家的人都要到场,贺兰敏之也要去,如果到时候她的病已经痊愈聊话。
贺兰睿哲作为太子也是要到场的,贺兰睿哲都去了那靳酥婷肯定也少不了。
那肯定很热闹,整个皇宫就剩下施卿渺一个人,或许还有司硕和四,她也不愿意,她才不愿意和一人一狗待在冷漠的宫墙内!
她要吃好吃的!王爷成婚这么大的婚宴,绝对有很多好吃的。
“你想去?”国母知道她这女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不就是出去玩嘛,她不止于那么古板。
施卿渺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国母看了一眼司硕,语气不善,“他也要去?”
施卿渺眼神落在司硕身上,他还有几就要回司穆国了,好像不享受一下福宁城的没食有些不过去,那太可惜了,他们还没有一起出过宫呢。
“司硕是我主子,我都去了,他能不去嘛,嘿嘿。”施卿渺笑得狗腿,才几啊就把缺你主子了?
国母气儿不打一处来,“不行,你俩都不能去!”
施卿渺心愿落空,急得像只满地找娃的鸡妈妈,围着国母转了好几个圈圈儿,“啊呀,好国母,好奶奶,你就让我们去吧~我们保证绝不惹事,这种普同庆大喜的日子我们怎么能缺席呢?”
可国母却想着不能让司硕和施卿渺有过多接触的机会,丫头片子已经被她勒令搬回女皇寝宫了,司硕这个牛皮藓一样的硬是来凤鸾殿看她。
再让他们有一起出宫的机会,万一产生点什么感情来谁负责?
“国母,就让他们去吧,凑凑热闹也是可以的。”靳酥婷下意识就帮着施卿渺话,“我会看着他们的,不让他们乱跑。”
国母隐隐看了眼靳酥婷,既然她都这样了,她无奈一般地叹了口气,“那你可要给我好好看好他们。”
一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都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