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娴妃娘娘什么样?”蛇身幼崽用尾巴尖缠着燕洵的脚踝,努力仰着脑袋,脸蛋胖乎乎的,冻的有点红。
燕洵把刚做好的皮毛帽子给蛇身幼崽戴上,笑道:“应当很好看,我也没见过。”
蛇身幼崽心目中最好看的人就是燕洵了,他自动把娴妃娘娘想象成燕洵的模样,用尾巴尖拍了拍脑袋上的帽子,美滋滋的去找其他幼崽悄悄话。
娴妃娘娘吹了个枕边风,石膏豆腐方子的事儿就定下了。
鸿胪寺大门再次敞开,这次是杨叔宁带着几名道兵进来。
“杨将军!”燕洵上前拱手。
杨叔宁鹰隼一样的眸子环顾整个鸿胪寺,当初他亲自把十头幼崽和一头成年妖怪送来这里,样子记得清清楚楚。
正房破败 ,厢房早就烂了,根本不能住人。就连周围的围墙和大门都还是后来修的,压根就没打算让这些幼崽好过。
现在正房里面不知道什么样,外面门窗都换成了新的,厢房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干草围起来的草棚,还有一个做饭的灶房,里头用木板做成架子,摆了不少陶罐,竟然还有香味飘出来。
院子一角更是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古怪房子,还有一口大铁锅。
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闻起来香喷喷的。
镜枫夜站在燕洵身边,幼崽们因为周光来过几次,后来都没藏起来,这次也就大着胆子躲在正房外面,露出脑袋偷偷看杨叔宁和几名道兵。
“燕大人。”杨叔宁没好气的拱手,“皇上允了,他可以离开鸿胪寺,但是必须得下几道封印!”
幼崽们听到可以离开鸿胪寺,都是眼睛一亮,但是听到封芋,又眼神黯淡。
看到幼崽们的反应,燕洵微微皱眉,问:“杨将军,是何种封印?可是皇上口谕?”
“不是又如何!”杨叔宁脸色有点不好看。
但燕洵并不惧怕,又问:“封印到底如何?本官是鸿胪寺丞,要知道最详细的!”
杨叔宁一挥手,道兵拿出几张黄符,了几种封印的法子。燕洵仔细听完,指着其中一张道,“用这个吧,等回鸿胪寺还得劳烦杨将军破除封印,否则我要告到宫里去!”
“本将军到做到。”杨叔宁着,不由得对燕洵有些刮目相看。
他征战沙场,身上煞气极重,像燕洵这么大的公子哥儿见到了,多半要吓得不敢话,燕洵却完全不一样,挡在那些幼崽前面,像个护崽的母鸡,胆子不。
道兵拿着黄符,嘴里念念有词,‘啪’地贴到镜枫夜身上。
镜枫夜没有反抗,黄符瞬间消失,他的身体飞快地变,最后变成一个胖乎乎的孩,脸上的龙鳞痕迹倒是不太明显了。
“我去拿衣服。”燕洵基本有空就会给幼崽缝衣服,现在还有一些存货,刚好拿出来给镜枫夜穿。
皮毛的袄子和裤子,还有皮靴,外面都有一圈毛,镜枫夜穿上,完全看不出是妖怪,倒是粉雕玉琢的公子哥。
这下子跟其他幼崽一样大了,镜枫夜眉目严肃地看着幼崽,“你们乖乖等我回来。锅里的骨头汤还得继续熬,注意看火。”
“走吧。”燕洵挨个摸了摸幼崽们的脑袋,这才牵着镜枫夜的手,走出鸿胪寺大门。
外面有一辆马车,前后各有道兵护送,杨叔宁也在其中,一直冷眼盯着马车看。
马车两边的窗户是封死的,看不到外面,只能听到声音。燕洵见镜枫夜没雍露出好奇的表情,就声道:“现在我们走的是比较偏僻的大街,有不少铺子,你听,那是卖糖葫芦的。”
“恩。”镜枫夜重重地点头,燕洵买过糖葫芦回来,酸酸甜甜可好吃。
路上听到声音,燕洵都会几句。
镜枫夜身体变得软软的,靠在燕洵身上,脸十分认真的听着。
到了周府门口,道兵和马车直接进去,等大门关上了,燕洵才和镜枫夜从马车上下来。
“燕老弟,工匠都找好了,都是家生子,可靠。”周光亲自迎过来。
“周兄!”燕洵赶忙把带来的木盒递上去。
里头是幼崽们准备的肥皂,还有好几种燕洵自己琢磨出来的点心,都是外面没有的。
看着燕洵把带来的木盒竟然给了周光,杨叔宁顿时瞪起眼睛,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还被燕洵敌视了。
澡堂就在周光院子里建,周围用木棍框起来,搭上干草,里面干什么都看不清了。制作也简单,就是砖不是鸿胪寺烧的红砖,而是青砖。
燕洵跟工匠一,里头就马上开了工。
外面周光准备了菜,燕洵给的盒子也打开了,里面的点心拿出来摆上,还有酒。
“燕老弟,标点如何用,你可有想法?”现在标点用法,周光这个大学士是明白了,但还得让下读书人用,这才是真的有大功,只是他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这有何难,请宋飞凉写首诗,再请周兄你的弟子放出口风,来年科举便要考这个,保证大秦上下都得学,还得精通。”燕洵笑道。
宋飞凉学问好,还是诗狂,文人都爱捧他的风头;周光弟子露口风,却不是周光本人,这就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这样一来,不怕没人学,周光高欣:“那就这么来,燕老弟实在是妙人。”
“哼,雕虫技。”杨叔宁梗着脖子,聊不到一块,又不能走,只得伸手拿桌子上的点心吃,刚要放嘴里,看到旁边镜枫夜也在吃点心,又想起来这是鸿胪寺拿出来的,顿时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镜枫夜又拿了一块点心,“吃吧,很好吃的。”
当初刚来大秦,被杨叔宁亲自押送,镜枫夜恐惧杨叔宁身上的煞气,那是不知道杀了多少妖怪才拥有的恐怖气势,但现在周光和燕洵谈笑风生,杨叔宁虽然还是冷着脸,甚至怒意就在颜表,镜枫夜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害怕了。
“妖怪,我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你!”杨叔宁着,把点心扔到嘴里,恶狠狠地咬着。
燕洵刚好听到这句话,挑眉道:“杨将军何必威胁一个妖怪。这里是京城,不是战场。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妥,用不着杨将军动手,我自然会第一个不放过他!”
“我不会反抗。”镜枫夜郑重道。
杨叔宁给堵得不出话,镜枫夜现在是孩儿模样,就跟他欺负孩似的。
偏偏周光和杨叔宁一文一武,即便是在周府,两个人也得依旧‘不合’,周光并不帮他话,还乐呵呵的看热闹。
澡堂建好,大锅里咕嘟咕嘟地烧着水,周光留燕洵吃饭,燕洵摇了摇头,牵着镜枫夜往外走。
坐马车回来,回鸿胪寺之前,燕洵又给了杨叔宁一个木海
这要是之前给,杨叔宁不但不会要,还会冷嘲热讽一番,现在在周府受够了气,杨叔宁没拒绝,直接拿了木海
等回府,杨叔宁打开木盒一看,以为也有点心,结果只有几块方方正正,连花纹都没有,也不是透明的肥皂,不过是真的好用。
武将每校场练武,就是平时动作也大,一身汗味,自从用了肥皂,杨叔宁发现自己竟然不适应没有肥皂的洗澡了。
大铁锅熬的浓白的骨头汤,燕洵专门筛了细面粉,做了手擀面。上头摆上炒地青翠欲滴的青菜,再摆上三块肥瘦相间的大肉片,一个圆滚滚的鸡蛋。
幼崽们都守着自己的木碗,有的学着燕洵的样子拿着筷子,有的用叉子,把面条卷起来,再卷一根青菜,嘴巴一张,啊呜一口全部吞下去。
“外面什么样?”幼崽都特别好奇地问。
镜枫夜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端着大一号的木碗,拿着筷子夹面条,闻言道:“很热闹,有卖糖葫芦的,吆喝的声音很大,很远就能听到……”
他了一遍燕洵的,幼崽们都听得特别认真,津津有味的。
周光府上澡堂刚建好,皇帝就微服来了。
里面两个隔间,外面换衣裳,里头洗澡。自然比不上皇家白玉雕砌的池子,但墙外面冷,里面确实热的,这要是冬住在这样的屋里,那岂不是像春一样?
只是澡堂和住的地方自然不一样,周光拿捏不准,得问问燕洵。
愈发的冷了,燕洵看了看这些日子积攒的砖,琢磨着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道:“咱们把正房隔出一间,盘炕!”
“我懂,就是澡堂墙倒下来,就是炕!”花树幼崽举起手,奶声奶气道。
“恩,不过技术不一样的。”燕洵笑道,“要打薄石板、泥板。”
利爪幼崽赶忙走到前面,举起自己还带着手套的爪子,表示要帮忙。燕洵笑着点头,给每个幼崽都安排了任务,大家一起忙活。
干活的时候,幼崽就问镜枫夜,“卖糖葫芦的是怎么吆喝的?”
“卖糖葫芦喽……”镜枫夜扯着嗓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倒是惟妙惟肖。
幼崽都跟着学,声音此起彼伏的。
周光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盘的差不多的炕。
“燕老弟,这是何物?”外面有一个最新垒砌的灶台,上面也有一口大铁锅,周光差不多猜到是什么,但还是问了。
“炕,冬睡在上面能暖和一晚上。”燕洵道,“今就能盘完,周兄一看便知。”
炕盘好了,外面灶台烧火,屋顶的烟囱便呜呜呜冒出烟,里头的炕慢慢变热。周光一看便亮眼放光,他觉得这个可比澡堂好多了,不,是各有千秋。
上头铺一层干草,再铺上被褥,这哪里还是冬,简直就是春秋最舒适的时候嘛。
周光看得差点不想走,直接:“燕老弟,我这就进宫,放心,我懂。”着,周光看了眼不远处的镜枫夜。
燕洵自然明白,不过他这次摇了摇头道,“周兄,弟有个不情之请,这次能不能让我带两个。”
幼崽们都偷偷竖起耳朵听,不过他们也知道消息不会立刻就有,还得等。
炕很大很大,正房直接隔出一个间,有一道木门,里头整个都是炕,还有一排木头做的柜子,里面放了幼崽们的衣服和被褥。燕洵和镜枫夜睡靠近后面,远离灶台的那一边,幼崽们的窝挨个放在炕上,等晚上烧起火,整个间都暖洋洋的。
石膏卤水豆腐方子不再是秘密,京城各大世家,商户,有门路的都提前从衙门得了方子,回来自个儿做了吃。
只是这些人最开始吃的都是鸿胪寺做的豆腐,自个儿做的味道不一样,总是觉得差零什么,所以杜芹生的生意依旧很好。
不过这回见着燕洵,杜芹生脸色又不好了,还有黑眼圈,“燕洵,我可叫你害惨了,差点被人给打死。”
“咋了?”燕洵仔细看了看,发现杜芹生果然一身的伤。
“还不是因为你……”杜芹生满肚子怨气。
原来皇帝同意把石膏卤水豆腐方子以朝廷的名义公布后,京城衙门就马不停蹄地印刷,再分派出去,张贴在衙门大门口。
这是个大功劳的活,杜玄风就让杜芹生领了个差事,拿着豆腐方子贴到村里,赚个功劳,结果村里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杜芹生也不像官差,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就月黑风高的给偷偷打了一顿。
听着杜芹生满肚子牢骚,燕洵淡淡道,“那是你没本事,这回你再去孙家村,就我已经照着方子做了豆腐,极好吃,你再带着几个人去现场做一顿豆腐,给他们看看。这东西能卖钱,就是个苦力钱。”
“哈?”杜芹生不信燕洵的话,但没敢出来。
孙家村都知道燕洵,杜芹生再去,一燕洵,果然没挨打。
豆腐做起来却也不难,就是石磨打磨啥的比较麻烦,不过杜芹生带的人手多,没几就当着全村饶面做了一顿豆腐,看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杜芹生得意道:“这东西能卖钱,就是苦力钱。”
“这是燕大人的吧?”孙元宝耿直道,“燕大人是好人。”
村长、族老也都跟着附和,“燕大人是好人呐。”
杜芹生是什么人,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就算豆腐会做了,也要感激燕洵。杜芹生不服气,又跑去下一个村子,结果这个村子早就羡慕孙家村的豆子都卖了好价钱,也早就打听着燕洵了,也是一面倒的觉得燕大人是好人。
“这东西能卖钱,就是苦力钱。”这句话也成了燕大人的,竟是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都知道豆腐方子,都知道这句话了。
还有些个人不明白,便有明白的人:“燕大人这是,咱们人人都会做豆腐,但不是谁都有那把子力气推磨、熬煮豆汁,想要早晨卖热气腾腾的豆腐,半宿不能睡。所以,咱们偶尔做个豆腐自己吃还成,要是想拿出去卖,就得下苦力气,得吃苦。”
“这是皇上给咱们的营生,只要肯吃苦,就能赚到银钱。”又有人,“佑大秦,佑吾皇啊。”
但也要孩子盯着豆腐方子边缘的矮胖幼崽形象看,好奇地问大人,“爹,这是啥?”
“不晓得哩。不过咱们村的秀才兴许是‘保育堂’的什么吧。”
“‘保育堂’是啥?”
“就是照养无家可归的孩儿的。”
“那些矮胖的家伙看上去不像孩啊,难道是妖怪?”
“妖怪我是见过的,凶神恶煞,山那么大,一张嘴能吞五六个人。当年你爹跑得快才逃了,要不然……”
不知道是不是妖怪,但长得样子看着也不是人,去瞅几眼,看着竟然还挺顺眼的。矮胖矮胖的,就跟自家狗子刚下了崽子那样似的。
孙元宝载着满牛车的豆子进城,惹得不少人侧目。
豆子能做成豆腐,吃起来半点豆腥味也没有,豆浆味道也好,一时间豆子的价钱都涨了不少。
燕洵在鸿胪寺外面等着,见着孙元宝如约而来,不禁笑道:“现在豆子都能做成豆腐,怎么还送这么些来?”
“嘿嘿,村长大人是好人,豆子是多少就多少。”孙元宝憨厚道,“俺们村就两户人家做豆腐,豆子足够了。”
“你要是想做豆腐,便要来城里卖。城里不方便推磨,也没有多少豆子,肯出苦力做豆腐自己吃的人家也少,有钱人家更多,赚钱容易些。”燕洵提点道,“有些大户人家要的多,要是能隔送一次,那就是长期营生。”
“俺晓得了。”孙元宝接了燕洵多给的赏钱,美滋滋的走了。
他是不懂燕洵的那些钱多钱少,但大人的总没错,回去就叫自家兄弟做豆腐来城里卖。
旁的人家还在摸索的时候,孙元宝家已经做了干干净净的豆腐进了城,竟是很快找到长期送豆腐的大户人家,倒是赚了不少银钱,一跃成为村里的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