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紫衣巷没了先生
田边虽然中国话得颠三倒四，郑依依母女却听得明白，陈福当然也能听出大概。他看着这对母女对话的情形，马上听出端倪，忙打岔道：“田边先生，有空到紫衣巷找我喝茶啊。”
田边问陈福道：“你住在紫衣巷也是？”
“当然，当然。”
郑依依又问田边：“那位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田边做了一个切头的手势，道：“敢胆袭击我，他已经死拉死拉的！你们也不要去住了，学堂也没了，房子都没了，现在已经被我们炸平了紫衣巷整个。”
郑依依一听这话，又想起昨日父母兄弟惨死，脑袋里一阵旋地转，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趴在茶桌上。
林青荷两眼圆睁，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向田边扑去：“啊？你！”
陈福一看这回坏了！田边再怎么是自己老同学，他现在是侵略者与占领者，惹怒了他连自己都没好果子吃，赶紧伸手拉住了她，道：“坐好了！在大人面前太放肆了！”
这时，只听到“咔咔”几声枪膛上子弹的声响，从帐篷外立即冲进来了三名士兵，举枪对准了他们仨。
“冷静！冷静！”林青荷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就算没有这些士兵，自己也不是田边的对手。
田边却非常冷静地看着她，这个穿着一套乡下衣服、满脸憔悴的“村姑”，呡了一口茶，抬抬左手示意那三名士兵退下，慢条斯理地问陈福道：“福君，这二位是？”
陈福暗中捏了一下林青荷的手，松开她的手后指指郑依依，示意她坐下别动，端起茶杯也呡了一口，指了指郑依依暧昧地道：“一个外室，你懂得。家中母老虎太凶，不敢养在乡下，就在紫衣巷找了个房子养起来。”
田边面无表情地盯着陈福的脸上好一阵，然后再看看林青荷，道：“你的姑娘漂亮！她妈妈也漂亮！”
“哈哈，她妈妈要不漂亮，我也不会养起来啊！”
林青荷此时满腔怒火无处发作，虽然一直在忍着，还是忍不住地浑身发抖起来。
“福君的女儿似乎有病？”
陈福担心这郑依依的女儿又要发作，赶紧道：“从就有疯病。听田边君把我们家的房子炸了，又要发作了。看来我得告辞了，不便叨扰了。”
田边却道：“你们不能走。”
“改再来叨扰田边君。”
“她们怎么听紫衣巷被炸，反应这么强烈？还问起先生的事？莫不是与那先生有甚亲戚？”
“不不不，那位先生在女时候教过她，所以就问起来了。”
“原来如此！现在田城只能进，不能出，不是田城人进去的，全都死拉死拉的。记得福君过，并不住在田城，而是住在刀风镇。紫衣巷的房子没了，今晚住哪？”
“我不是田城的，那只能回乡下住了。”陈福早想溜了，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田边君有空到刀风镇找在下喝茶。”
田边朝趴在茶桌上的郑依依与林青荷又多看了两眼，道：“既然福君决意要走，我也还有要事要办，只好过些到刀风镇找福君喝茶了。”
陈福一听田边放他走，赶紧拍拍林青荷肩膀，道：“来帮忙扶起你妈，我们回刀风镇吧。”
林青荷被他一拍，又似如梦初醒一般，又浑身颤抖起来，站了起身又迈不开脚步。
“真没用！”陈福嘀咕了一口，伸手就拉起郑依依，往自己背上一搭，又拉起林青荷的手，三步作两步地溜出帐篷。
林青荷被陈福一拉终于清醒了，挣脱了他的手，帮忙把她妈妈扶着在后座位上放好，自己也跟着上了车，抱着她妈妈，满脸忧伤。
不想那田边也从帐篷里跟了出来，远远地喊道：“福君，等等！”
“怎么啦？田边君。”
“明我就到刀风镇拜访福君，可以吗？”
“可以！随时欢迎！”
“さようなら（再见）！”
“さようなら（再见）！”
陈福上了车，一踩油门飞一般地逃离了十里铺，直往刀风镇开去。
汽车一路顺着田江边飞快地奔驰着，回到刀风镇色已日暮西山。
陈福忽然想道：“我逃啥呢？那田边是我真的同学，我又不是军人，也不是官府要员，到底怕啥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靠在林青荷身上的郑依依，心里又想道：“原来我都是为了这个女人啊！”
“你妈妈醒来了吗？”
“谢谢您！”经过汽车的颠簸，郑依依早已醒了。
她坐直了身体，张手抱着林青荷哭了起来，哽咽道：“你爹没了，房子也没了，我俩现在咋办？”
林青荷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杀了那个日本人！”
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该哭，心中只有恨。
郑依依此时六神无主：“我俩咋办？我俩现在咋办？”
陈福回头看她一眼，柔声道：“别担心，还有我。”
“谢谢您，刚才应当也是您救了我女儿吧。”
知女莫若母，她清楚自己女儿脾气：虽然林青荷现在很弱，但听到亲爹的噩耗，若不是有人拉住她，林青荷肯定会冲上去与田边拼命的。
“您就别客气了。不过，明田边要来看我们，我看今晚得先给您二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而且刚才我都跟田边了，您是我外室，我们现在是鸡蛋，别被他看出来状况才校”
“我俩只有听凭哥哥安排了。”
郑依依忽然改口称陈福为“哥哥”，让陈福心底一阵荡漾。
陈福对田边她俩是他的外室与女儿，林青荷是知道的，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似乎也是最好的解释了。现在陈福又依然彬彬有礼，话也非常客气，林青荷觉得这个男人值得相信，听到她妈妈忽然用“哥哥”这么叫陈福，虽觉得别扭，但也就不去纠正了。
陈福把车开进了陈庄，一路寻思着要把她俩安顿在哪。
他忽然想到自己有一个多年不住饶老院子，就跟郑依依母女道：“妹子，我的一个老院子，你一会去收拾收拾，先凑合一下？”
郑依依点点头，现在她能有个地方住就好了。
陈福见她点头心里早已乐开怀了，打转方向盘就往他的老院子开去。
到了老院子跟前，陈福看到一辆车停在路旁，悄悄地对郑依依与林青荷交待道：“你俩先别下车，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