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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虎门之夜(2)

周延峰走进医务室,对李清文说:“卫生员,给点药。”

“副枪炮长,感冒了?”李清文从椅子上站起来。

“人有点不舒服,喉咙发干。”周延峰干咳了两声,“我感冒就是这样,不咳嗽,也不流鼻涕,饭量不减,就是喉咙发干。”

李清文走近周延峰,让他张开嘴看了看,又轻轻捏了捏喉结两侧,说:“副枪炮长,你是扁桃腺发炎。量量体温吧。”

“感冒嘛,难免有点发烧,没关系,来几片阿司匹林就行了。”周延峰满不在乎。

“副枪炮长,你以前吃什么药?”李清文商量的口气,“你是火气太旺,去去火吧,要不来点银翘解毒片?还是牛黄解毒丸?”

周延峰说:“咳,随便。”

李清文打开药品柜,拿出一盒牛黄解毒丸递给周延峰。

郑耀祖也进了医务室,看到周延峰手里拿着牛黄解毒丸,说:“这种中成药太难吃了,感冒还是吃西药好得快。”

“能治病就行。”周延峰说,“良药苦口嘛。”

“行,态度比较端正。”郑耀祖挖苦道,“心诚则灵,你的病肯定好得快。”

李清文问:“机电长,你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郑耀祖交代,“卫生员,这次出海,机电部门的新兵如果找你要晕海宁,你一粒也不要给。”

李清文点头:“好。”

“机电长说的对。”周延峰赞同,“枪炮部门的新兵,你也不要给晕海宁。”

“新兵一晕船就吃晕海宁,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郑耀祖补充说。

“当兵应该磨练磨练,特别要磨练意志。”周延峰说,“一个军人没有坚强的意志,怎么能打战!”

夜幕沉沉,码头四周一片寂静。城市璀璨的灯光也留在了山的另一边,举目所见,映入眼帘的只有海上几点闪烁的渔火。这里没有黄埔港的喧闹和嘈杂,只有海潮拍击船舷单调的声音。海风从海面吹来,带来浓重的咸潮气。一种荒凉的氛围包围了军舰。

码头的一角,炊事班长吴有粮和信号班长陈伟国并排站立,面对着黑漆漆的海面,船舷的灯光照射在他们的头上和肩上,金色的轮廓勾勒出军人特有的挺拔威武的身姿。

“有粮,这次是回不了家了。”陈伟国的语气里充满了同情。

吴有粮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刚才军需找我谈了。上级任务突然下达,谁也没有办法,军人吗,只能服从命令。谁让咱是解放军战士呢。”吴有粮的口气里有几分无奈,又透出几分自豪。

“哎,你请阿庆嫂改的军装怎么办?”陈伟国关心地问。

吴有粮心底有个愿望,探亲时穿一套四个兜的干部制服回家,在乡亲面前风光风光。他向军需刘居生借干部服,刘居生说,你穿的3号服装,我是2号的服装,比你大一号,你穿不合身,机电长的身材和他相仿,建议他向机电长借。吴有粮想自己不是机电部门的战士,向机电长借服装不合适,就听了陈伟国的话,把自己的一件新呢制服上衣送到安青芍家里,请她改成一件四个口袋的干部服,改好的衣服暂时放在安青芍那里,准备在离舰探亲的前一天晚上蓉来,到了火车站再换上。可是部队任务临时改变,把吴有粮的计划也打乱了。

吴有粮没有回答,眼睛向黑暗的海面探寻,似乎要极力透过黑幕,看清后面隐藏着什么。

陈伟国看不清吴有粮的表情,便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我看到你还是把香烟、糖果都放到机电长那里,请他替你暂时保管吧,这些东西放在住舱不好。”

“机电长人好,全舰干部就数他心地最好。”吴有粮由衷地说,“机电长待人和气,不像副长和副政委,整天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陈伟国颇有感慨。

“你们又在议论干部,小心我去向政委汇报。”背后传来了85炮班长刘殿民的声音。

“你去找政委呀,就说我们在骂副政委,去领功呀。”陈伟国不快地回过头,话语里满是讥讽,“你见了政委还不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信号班长,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刘殿民哈哈一笑,“我才不找政委呢,有事我找副枪炮长就可以摆平。”

陈伟国说:“嗬,你跟副枪炮长还真铁。”

“那当然了。”刘殿民有些骄傲。

“你就别夸口了,”吴有粮说,“你什么时候提干,当副枪炮长了?”

“我提不提干是另外的事,”刘殿民说,“我知道你回不了家了。刚才我们部门点名时,副枪炮长说了,我们舰要执行新的任务,干部停止休假,战士停止探家。我的那位未来嫂子该等急了。”

陈伟国看到刘殿民口无遮拦,越说越离谱,黑暗中狠狠地踢了刘殿民一脚,没好气地说:“炊事班长什么时候探家,关你屁事!”

陈伟国这一脚太重,刘殿民“哎哦”地叫出声。

吴有粮问:“85炮班长,你怎么了?”

“没什么,腿抽筋了。”刘殿民自知有错,掩饰地说,“炊事班长,晚点回去也好,春节办喜事更加热闹,反正假期又不注销。要是到西沙,我去捞几个大珊瑚让你带回去,给嫂子作个纪念。”

“刘殿民,你可别开空头支票。”陈伟国激他。

刘殿民认真起来:“我开空头支票?上次我们舰到西沙巡逻,我捞了一桶的

珊瑚,用海水冲得干干净净,累得够戗,好多人要,你不也挑了两个吗。”

“你这是为人民服务。”陈伟国在黑暗中笑了。

“最后只剩下两个小的,干脆送给老乡。这次一定捞几个大的,复员时带回家,留个纪念,将来跟孙子说,‘小家伙,这是爷爷从遥远的西沙群岛蓉来的宝贝’。”刘殿民似乎下了决心。

吴有粮追问:“刘班长,你说我们要去西沙?”

“哎,你还是老兵呢,”刘殿民越说越来劲,“每回我们去海南岛执行任务,都是去西沙巡逻。冬天风浪大,小猎潜艇跑不了西沙,就调我们大舰去巡逻。”

“那也不一定,也可能到湛江,也可能到北部湾呢。”陈伟国若有所思,“不过我觉得这次有点不一样。你们想想,以前去西沙巡逻都是单舰去的,这次可是编队,可能有另外的任务。前两天广播里说南越西贡海军在永乐群岛对我国的渔船进行挑衅,是不是跟这事有关系?”

刘殿民问:“永乐群岛在哪里?”

“听操舵班长说,永乐群岛是西沙群岛的一部分。”陈伟国回答。

“这么说要打战了!哈。”刘殿民高兴地说,“嘿,当了六、七年兵,也该打上一仗了。”

“打仗全靠你们了,”陈伟国庄重地说,“到时候可别马马哈哈,左舷右舷都分不清,又把左舷当右舷了。”

“咳,你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我那个时候是新兵,现在都成老油条了,还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刘殿民夸口,“你们放心,保证指哪打哪,发发命中目标!”

陈伟国调侃地说:“该不是打哪指哪吧!”

“你刚才没有听见我们枪炮部门喊的口号?两军对垒,只有冠军,没有亚军!”刘殿民拍了拍吴有粮的肩,“炊事班长,你可要让我们吃饱肚子,人是铁饭是钢啊。”

吴有粮说:“放心,保证把你的肚皮撑破!”

夜深了,海上风力增强了,海浪拍打礁石“哗哗”的声音响成一片。海风带着浓重的寒意掠过山上的松林,松涛回应着浪涛,宛如千军万马在呼喊,在奔腾、在厮杀……

明天,等待金沙江舰全体官兵的是什么?是大海汹涌的波涛?还是海南旖旎的热带风光?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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