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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2)

军舰越驶越近,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楚看到舰艏舷边白色的阿拉伯数字“10”,桅杆上挂着一面黄色红条的旗帜,舰首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渔船,两舷的小炮也随着方位的变化慢慢移动着,对准海上的4只小舢板。渔船上的人员都集中在甲板上,向飞速靠拢的舢板挥手,“加油,加油!”的喊声在海面上回荡。

郑阳民站立在驾驶台上,紧闭着嘴,双手攥成拳头,观察海面急速变化的态势,扫一眼气势汹汹扑来的军舰,看一下正向渔船接近的舢板。当舢板接近渔船还有200多米时,果断地下达了“起锚”的命令。

2只舢板终于靠在“西渔407”舷边,当船员们齐心协力把舢板拉回船上时,军舰已经逼近到不足100米的距离。

深灰色军舰在海水的反光下显得格外高大威武,军舰上的大大小小几十个炮管傲气十足地转动着,像几十条昂起头的眼镜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向猎物发起攻击,一副咄咄逼人的凶恶神态。

南越驱逐舰的舰桥上,舰长阮玉清上尉口里叼着一支“绞盘”牌香烟,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表情轻松自信。

昨天中午,阮玉清上尉被紧急召往岘港海岸一区司令部,司令官阮福选上校亲自向他下达了到帕拉塞尔群岛(西沙群岛)执行任务的命令。司令官在下达命令时,通报了前方的情况:根据驻黄沙岛(珊瑚岛)观察哨报告,今天上午8时,共产主义中国的2艘武装渔船在永乐群岛金银岛以东海域捕渔,2艘渔船共放下4只小船,10时38分,有一只小船靠近金银岛,有人上岛把一面红旗插在金银岛上。

“清上尉,作为一名光荣的海军舰长,你应该知道,1956年5月26日,我国政府发表声明,宣布对全部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拥有主权,随后派军队进驻了西沙永乐群岛中黄沙岛(珊瑚岛)和甘泉岛等岛屿。几天前,准确说,就是1月11日,外交部受命重新公布了我国的地图,按照地图的划定,整个西沙群岛都是属于越南的领土。总统在12日召开的内阁会议上决定加强西沙群岛的防务。国防部给海岸一区司令部的任务是:A、用一切办法赶走那两艘中共渔船;B、占领金银岛,把插在岛上的中共红旗拔掉,插上我们的国旗。这里我要强调的是:‘一切办法’不包括使用舰炮。”司令官用铅笔敲着桌子强调,“上尉,虽然你驾驶的是美国制造的世界一流的驱逐舰,可不能小瞧那些中共渔民,共产主义中国实行的是全民皆兵,我们是在和一个强大的国家打交道,要谨慎从事,不可轻举妄动。本次有一个两栖作战连搭载你们军舰配合登陆行动。同时你们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为了加强帕拉塞尔群岛(西沙群岛)的防卫力量,国防部决定在中建岛上修建机场。美国顾问道奇少校要去西沙群岛实地考察,他就乘坐你们的军舰去,你们先送道奇少校到中建岛考察,然后把他送到黄沙岛(珊瑚岛),返航时再把他接回岘港。”

现在,312团连长胡中尉就站在他的旁边,两栖作战连士兵荷枪实弹整齐坐在后甲板。

看到中国渔船在自己面前忙乱不堪,阮上尉想起了美国教官的“大棒理论”:实力就是一切,实力可以决定一切,军舰就是实力,炮舰横行天下!

阮上尉拿下香烟,下达舵令:“右满舵!”军舰准备绕过近前的“西渔407”船,插到还在海面的2只小船前面,阻止它们向母船“西渔405”靠近。

郑阳民船长看到军舰改变航向,立刻看穿了敌人的企图。如果“西渔405”的2只舢板上的人员上不了母船,他们的处境将非常危险,我们就会很被动。

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一定要保护“西渔405”阶级兄弟的安全。

“前进一,左舵。”郑阳民下达了口令,“西渔407”船抢先插到了驱逐舰前面,和军舰同向并行行驶,掩护“西渔405”的2两只作业舢板。

阮上尉没有料到“西渔407”会来这一招,顿时恼怒万分。小小的渔船竟敢和庞大的驱逐舰较量。看来得给点颜色看看!

阮上尉把烟头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拧灭。

“左满舵。”舵令从他的牙缝里发出。

军舰突然掉转船头,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径直向“西渔407”冲来。

郑阳民看到情况紧急,立即下达了“左满舵”的舵令,想避开军舰。但是两艘船的距离太近了,“西渔407”舵效刚开始产生,船头刚开始转动,只听得“轰隆”一声,渔船剧烈向左倾斜,军舰的舰艏扫过渔船甲板上的作业照明灯柱,碗口粗的钢质柱子像筷子一样瞬间折断,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照明灯玻璃碎片洒满了甲板,接着军舰舰艏冲撞在渔船的驾驶台上,驾驶台马上凹进去一大块,悬挂在军舰舰艏下的铁锚锚爪钩住了渔船航行灯,随着尖利的金属撕裂声,航行灯的底座掉了下来。

军舰上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郑阳民情知碰撞难免,双手紧紧抓住了栏杆,才没有被强烈的冲撞力摔倒。他被敌舰嚣张的气焰激怒了,两眼迸出愤怒的火花,情急之中,抓起身边一个热水瓶,向军舰扔去,热水瓶砸在军舰舰艏舷号“10”的“0”字中央,“嘭”的一声爆炸了,铁皮外壳和水银玻璃碎片飘飘荡荡沉入水中。

军舰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阮上尉也听到了爆炸声。他满腹狐疑,莫非中共渔民有什么秘密武器?他立即下达“后退一”的车令,和渔船脱离接触,同时命令前甲板的士兵探出身子,查看舰艏外舷有没有损伤。

在听到“看不到有损伤”的报告后,阮上尉随即下令:“向中共渔民喊话!”

“中共渔民们,中共渔民们,这里是越南的领土,你们必须马上离开,马上离开!”军舰上高音喇叭发出生硬的带浓重鼻音的中国普通话。

这时,“西渔405”船已经收起舢板,加快速度赶了上来。

郑阳民抚摸着被撞变形的驾驶台樯板和栏杆,像抚摸受伤的孩子,痛心和愤怒使他的脸色涨得紫红,用手指着军舰驾驶台骂道:“强盗z说八道,这是我们中国的领土,不是你们强盗的!”

郑阳民拉响了汽笛,响亮的汽笛声回荡在海空。

渔船船员们拿起鱼叉、船桨,指着敌舰怒斥:“龟孙子,敢撞我们的船!”“狗强盗,没有好下场!”“放你的狗屁,这是你们的地方?我爷爷的爷爷就在这里捕鱼!”

“西渔407”和“西渔405”从两边向军舰逼近。

“冲上去,看狗强盗能把我们怎么样!”郑阳民喊道。

阮上尉原来以为靠这一招能把中国渔船吓退,没想到渔船的态度会这样强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用大炮轰吧,上司不允许,如果让两艘小渔船纠缠住,岂不是大大丢了南越海军的威风?他咬着牙,下达命令:“主炮准备!”

粗大的炮管转动起来,从左舷转到右舷,又从右舷转到左舷。

阮上尉从驾驶台上伸出大半个身体,居高临下对着“西渔407”的驾驶台,翘起大拇指指着前甲板的大炮,又用小指头点了点郑阳民,脸上浮现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军舰像一只钢铁巨兽,随时准备扑上来。两艘渔船紧紧贴近军舰,像两只猎犬,毫无畏惧地和庞然大物对峙着。

“中共渔船,如果你们再不离开这里,我们就要用大炮打沉你们!”军舰上高音喇叭发出杀气腾腾的声音。

郑阳民和船员解开衣襟,袒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对着军舰高喊:“有种的,往这儿打!我们死也不离开我们的领土!”

一片鲜红的亮色映花了阮上尉的眼睛,他拿起望远镜向海面仔细搜索,望远镜里出现了金银岛的影像,白色的珊瑚沙簇拥着绿色的羊角树,羊角树丛的顶端,飘扬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岑寂的金银岛在红旗的映衬下显得生气勃勃。

“枪炮官,把岛上的红旗给我打掉!”阮上尉终于找到了发泄目标,他放下望远镜,愤怒地用手指着金银岛,下达命令。

“是!舰长。”枪炮官黎中尉回答。

军舰上的炮口立即指向金银岛,“轰”的一声,炮口冒出一缕青烟,金银岛上腾起一片烟雾,烟雾散去,红色的亮点还在。

“轰”、“轰”……又有几发炮弹落在金银岛上,金银岛被一团烟雾笼罩了。

驱逐舰的指挥台响起了得意的笑声。

阮上尉下达命令:“放下橡皮艇,准备登陆金银岛!”

红色的橡皮艇从驱逐舰的舷边放到海面,全副武装的士兵登上橡皮艇,4只橡皮艇“突突”向金银岛驶去。

郑阳民的手心攥出了汗,大声喊道:“报务员,马上向公司报告情况!”

一串急促的电波越过大海,飞向海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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