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南柯一梦
夕梨和牟志伟才是经历惊魂一夜的那两个人，也是最受痛苦折磨的两个人。
夕梨的妈妈被推进了手术室。
夕梨就那么呆呆地站在手术室门口，两手抱臂，身体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刚刚一路上冻的，还是夕梨的心也在发抖。
牟志伟的心一阵痛，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去给夕梨披在身上。
夕梨转身靠在牟志伟怀里，把脸深深埋在牟志伟的胸前。
没有哭声，夕梨冰凉的泪水就浸透牟志伟的衣服，那种凉，直刺牟志伟的心脏，他的心就碎了一地。
牟志伟环了手臂，紧紧地搂住夕梨发抖的身体。
牟志伟一时语塞，不知该对夕梨什么，如梗在喉。
他怕他苍白的语言，稍不留神就触碰到夕梨快崩溃的心，给她再造成伤害。
可牟志伟还是由不住低了头，下巴触到夕梨的柔发，在她耳边低柔地：“梨儿，一定要挺住，婶儿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相……。”牟志伟从来没有现在这么语穷过，“想哭，你就大声哭出来，别憋着，那样……”那样会把我的心揉碎的，你已经把二哥哥的心揉碎了。
这句没出来的话，让牟志伟的的眼睛湿了。
时间久了一些，夕梨就站不稳了。
牟志伟拥着夕梨坐在旁边的长条椅上，他才看见夕梨的脸，秀发被泪水粘了一脸，目光无神的盯着“手术直三个字。
医院的走廊上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时间就像在夕梨和牟志伟身边静止了一样。
焦灼、漫长、漂渺的等待，真的是一件很折磨饶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的。
夕梨和牟志伟体会到了。
这一晚，夕梨和母亲陈巧莲虽然只隔着手术室的一道门，但母女俩的命息却是相通的。
其实，陈巧莲在听到女儿夕梨的那声，“妈，别丢下我。”的哭喊的时候，就后悔她喝农药的做法了，后悔她一时气急的冲动。
她就意识到，她的命也许在别人那里一文不值，可在女儿夕梨那里，母亲就是她的，她一切的支撑，成是夕梨的命也不为过。
陈巧莲才意识到这二十来年，她不就是为女儿夕梨活着吗?如今，她一走，叫女儿夕梨怎么活?
于是，陈巧莲这个柔弱了二十来年、喝了毒药的女人，就开始有意识的和喝下去的毒药抗争。
先是牟志伟开的四轮车帮了她的大忙，陈巧莲借助着四轮车的剧烈颠簸，有意识的大吐特吐，把个胃吐了个翻江倒海，干干净净，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被折腾的精疲力竭的陈巧莲到医院就昏死过去。
医生在给陈巧莲洗了胃，又静脉注射了适量戊乙奎醚解毒药之后，所有的医生就只有静等奇迹的发生了。
“病人瞳孔散大，皮肤干燥，面色潮红，心率加快，肺部啰音消失。”听到给陈巧莲检查的医生报告的这些陈巧莲的身体指标，在场的医生都松了口气，“病人可以推入病房了。”
走廊里的夕梨在妈妈陈巧莲推入病房的那一刻起，心里就一直重复着那句“妈，别丢下我。”
夕梨的这句穿透时空的声音一直召唤着徘徊在生死边缘的陈巧莲。
让陈巧莲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
奇迹，真的就是在这对生生相惜的母女之间诞生的。
“手术直三个霓虹字灯一灭，夕梨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直奔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门一开，夕梨就扑了过去，还是那句“妈，别离开我。”真的就叫醒了母亲陈巧莲。
陈巧莲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对着女儿夕梨哭了，可她干燥的眼睛里没一点泪。
“医生，我妈她咋样了?”夕梨迫不急待地问。
“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后续还得定时减量注射解毒药，总之，病让住院。”医生的话让夕梨和牟志伟都松了口气。
把母亲推进病房，夕梨看到陈巧莲嘴干的厉害，“妈，我给你倒水去。”
一旁的护士赶忙阻止夕梨。
“不行，病人二十四时不能饮水、进食，你们放心，我们会给病人输补充能量的药的。”走到门口的护士又转过身来，对夕梨：“要不，你跟我到我们护士站拿点棉签，蘸水给病人抹在嘴唇上，可以防止病人嘴唇开裂。”
就这样，夕梨就用棉签蘸了水，隔一会儿就给母亲擦一下嘴唇。
陈巧莲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牟志伟才忽然想到夕梨的爸爸夕村富，赶忙跑出去看个究竟。
就见夕村富在四轮车斗上，用母亲柳仨仁拿的那床被子把他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酣声如雷的睡的正香，身上一股酒气。
牟志伟摇一摇头，又返回病房。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牟志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夕梨还在给母亲陈巧莲用棉签擦嘴。
“梨儿，我来给婶儿擦吧，你上那张床上睡一会儿。”牟志伟指了指病房里的另一张空床，“把自己累垮了，还怎么照顾婶儿。”
“二哥哥，你累了，你睡吧!我不累。”看来夕梨就没打算休息。
药效起了作用，病床上的陈巧莲气色好了很多。
“梨儿，不用……给妈……擦了，我嘴……不干了，”陈巧莲顿了顿，“梨儿，你来……和妈……睡，让你……二哥哥……睡那张床，都怪……妈，害你们……受累。”
这个时候陈巧莲的泪才流了下来。
“妈，什么也别了，我们都休息。”夕梨又转向牟志伟，“二哥哥，我和我妈睡，你就在那张床上睡，嗯!”
“好吧!”
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夕梨不免心里慨叹：失去母亲怀里的这个温暖的港湾，她这只船也早就被风雨打翻了……
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在接下来三个多时的睡眠时间里，夕梨好几次都是尖叫着从恶梦中醒来。
最后，牟志伟索性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夕梨的对面，两手搂紧了盖在夕梨身上的被子，夕梨才在将放亮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