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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子墨出头 刘芙重病

刘子墨被伙伴们孤立后,只能每呆在家里练武习文,各方面素养飞速提高。

别的变化不明显,一手欧体字写得有模有样,他的字体方圆兼施,点画劲挺,欹侧险峻,严谨工整,作为一位学生实在难得。

刘子墨终日读书练字,早已将诗词炼化于心,可以出口成章,虽不明其义,应付考试却不成问题了。

刘子墨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八一年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刘子墨语文全班第一,数学全班第一,总分全班第一,卷面分满分。?????班主任汪老师对他刮目相看,直接将他提升为班长,那些喊他刘三味的伙伴们也主动跟他示好,刘子墨逐渐恢复了自信,又变得活泼起来。

当了班长的刘子墨没有谁敢欺负了,在乡村学里,那时候的班长就是老师,他可以参与阅卷改作业。要想给谁鞋穿,分分钟的事,罚抄作业,打扫清洁,冲厕所,擦黑板,扯操场上面的草,事多得很,都是班长一手安排的,实权派人物,谁敢得罪??????刘子墨在班上混得风生水起,家里也有好事,他家的母猪下了六只猪仔,有两只花猪特萌特可爱,也蛮好玩。

刘子墨放学一回到家中,就跑到猪窝边去看猪,跟花猪玩。

刘子墨家的猪窝与厨房相连,是一栋六间的砖瓦房,两头是厨房,中间四间,一间是马厩,一间是牛棚,一间是肉猪圈,还有一间是母猪窝,猪窝靠后墙的地方放着鸡笼和兔笼,鸡是三黄鸡,兔是家兔,这户人家看上去还挺殷实。

刘子墨在猪窝里跟猪玩,屋里却传来了剧烈地咳嗽声。

刘子墨赶紧跑回屋里一看,只见大姐刘芙坐在床边,面色腊黄,眉头微蹙,用手捂着嘴巴想憋住咳嗽,单薄的身子不停地抖动着,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刘子墨看到大姐手上有血,他冲到大姐身边,拉着她的手带着哭腔:“大姐,大姐,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会吐血呀?”

刘芙用食指和中指作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刘子墨不要声张。

刘子墨看到最疼爱自己的大姐生病了,又怎么能不着急呢?他放开大姐的手跑去找妈妈。

李秀正在邻居家,和几位大婶大妈纳鞋底,聊些家长里短的事。

她听儿子刘芙吐血了,不免大惊失色,正在纳着的鞋底也没要,扔下鞋底就往家跑。

李秀跑回家时,刘芙正在打扫堂屋,还在不停地咳嗽着,身体摇椅晃,站都站不稳,看样子病得不轻。

李秀急忙夺下刘芙手中的扫帚,问刘芙:“芙儿,这是啷搞打(这是怎么啦)?像啷啃出血来打地(为什么会咳出血来)?这应该不是一两的事吧?我也太抹胡打(我也太大意了),居然冇有看出来。”

刘芙安慰妈妈:“姆妈,您郎不要搞地黑死人,冇得好多咔事,只不过得了咔感冒,过两就会好的。(妈妈,你不要搞得那么吓人,没有事的,只是感冒而已)”

李秀捶胸顿足地:“我地的勺伢,你都吐血了,还冇得事,是我这个姆妈地二黄啊!娃儿病地怎狠都不晓得呀(我的傻孩子,你已经咳血了,还没有事,是我这个为娘的傻,没有看出来,你病得这么厉害,我竟然不知道)!”

李秀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嘴巴,十分自责。

刘芙边咳边:“姆妈,您郎不要像怎搞得,搞得我心理蛮不舒服(妈妈,你不要这样做,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刘子墨哭着对妈妈:“大姐都这样了,您郎赶快把她弄几去看去得(你赶快把大姐弄去看医生)。”

李秀把家里仅有的一百二十块钱全拿了出来,带着刘芙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大队的医务室。

大队部是一栋八间的砖瓦房,靠东头两间是大队部的会议室和办公室,紧挨着办公室的是供销社,医务室在供销社隔壁,医务室西边是仓库,仓库占了三间房,仓库西边是生资部门,也属于供销社管。

医务室值班的是一位姓王的赤脚医生,他用听诊器仔细聆听了一下刘芙的心肺部,检查一下口腔和舌苔。

他对李秀:“你地这个娃儿,舌苔泛白有点厚,又带点浅黄色,心肺部位有啰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还会有气促和发热现象。”

李秀赶忙把手放在刘芙的额头上,真的有点烫人,她忙问:“王医生,您郎这娃儿是啷搞打?像啷搞地怎黑人啦?(你这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样吓人呢?)”

王医生:“这个娃儿,得地是慢性肺炎,应该不是一两的事了,你看她有没有被凉水浸泡过或者受凉?”

这时候,刘子墨正好和刘忠骑马赶来。

刘子墨哭着对王医生:“几个月前,大姐为了救我,泡了水受了凉,都是我带性的(受我连累),大姐大姐,是我害的你,你打我吧!”

刘芙一把将刘子墨拉到怀里,摸着他的脑袋,边咳边对他:“我不怪你,为了你,就是要我去死,我都愿意,谁叫你是我们家的宝贝呢?”

刘子墨泣不成声地对刘芙:“大姐啊!大姐,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

王医生看到刘忠走了进来,扭过头来对他:“忠哥,您郎地这个娃儿,要抓紧时间看,这个肺炎搞严重打,蛮拐地得,(忠哥,你的这个孩子,要赶紧治,肺炎搞严重了不得了),娃儿都咳血了,我这里治不了,您郎赶紧想办法把娃儿弄到大医院去看去。”

刘忠这才慌了神,他抱起刘芙放在马背上,然后踏上马蹬翻身跨上马背,他用右手紧紧地把刘芙搂在怀里,左手一抖缰绳,那匹枣红马似乎明白主人迫切的心情,撒开蹄子向前狂奔而去。

李秀追了出来,她大声喊着:“老头子,你钱都冇得,跑几去搞么家去地唦(跑去干什么)?”

王医生走出来对李秀:“您郎赶快回去(kri)屋地去,叫娃儿地爹爹(爷爷)骑马去送钱去,这不像啷地得,忠哥绝对是去毛嘴去打。(你赶快回家,让你的公爹骑马去送钱,这不用多,忠哥肯定是去了毛嘴)”

王医生的话还没完,刘子墨就像兔子一样飞快地向家跑去。

刘子墨跑到刘富家,刘富正在吃饭。

刘富难道看到孙子主动来家串门,连忙起身拿了一副碗筷,他对刘子墨:“快来,墨儿,这兮有你最爱喝的鸡汤,我来跟你弄一碗。”

鸡汤对于那个时候的孩子们,诱惑是相当大的,刘子墨吞着冷涎,却站着没动,他对刘富:“爹爹,爹爹(爷爷,爷爷,江汉平原称爷爷为爹爹),您郎不管我,大姐生病了,病地蛮黑人(病得很吓人),您郎赶快跟大大送钱去。”

刘富就是当代的严监生,中国的葛朗台,他了一句让刘子墨终生难忘的话,他:“这麻绳穿草鞋,一代管一代,我只能管我自己的五个娃,忠儿的娃他自己管,再我也没得钱。”

刘子墨人志气大,他听到爹爹的几句混帐话扭头就走,他对刘富:“您郎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见死不救,从今往后我就冇得您郎这个爹爹打。”

刘富站起身来,对刘子墨怒目相向,气得吹胡子瞪眼,又不好发作。

这时候,刘子墨的二叔刚好赶着马车回到家,他看到刘子墨气鼓鼓地,就朝刘子墨喊了一声:“墨儿,快咔过来,我带了两个糖饼子回来,分个你吃。”

刘子墨看了看二叔,突然哭了起来,他边哭边:“我不吃糖饼子,我要救我的大姐。”

刘成把马拴好,走到刘子墨身边,他伸出手摸了摸刘子墨的脑袋,对他:“芙儿啷搞打得(芙儿怎么啦)?还用救这个字。”

刘子墨泣不成声地:“大姐她为了救我,感染上了肺炎,这气过(现在)在毛嘴卫生院地,大大蛮赶忙冇有拿钱去(爸爸着急忘了带钱)。”

刘成对着大门喊了一声:“巧儿,把屋地若一百块钱,快咔跟我拿出来。(把家里的那一百元钱,快点帮我拿出来)”

王巧是刘子墨的婶娘,一个性格温和,言语不多的人。

平时都是刘成当家作主,刘成要钱,她二话没,就把钱拿了出来。

刘成接过钱,装上马鞍,跨上马背向毛嘴方向飞奔而去。

刘成赶到毛嘴时,刘忠正抱着刘芙在哭,没有钱医生根本就不收治。

刘成冲进诊所,对医生吼道:“你们这些医生怎么一点医德都没有,非得见钱才用药吗?”

完,刘成把那一百元钱往桌子一拍:“不就是要钱吗?这些都给你们,赶紧用药。”

诊所的医生满脸堆笑地:“我们并没有不给她治,只是她的这个病比较难治,需要住院治疗,住院期间还要人陪护,你来了不正好吗?”

那时候的消炎药只有青霉素、阿莫西林、盘尼西林等为数不多的几种药,看慢性病必须中西药结合来治疗,中草药一般用半夏、陈皮、川贝、枇杷叶、甘草等等来止咳。

刘芙做了皮试后,没出现过敏反应,医生帮她挂上刘瓶。

趁医生看护刘芙的时候,刘忠把刘成喊到外面,两兄弟到卫生院对面的吃店,吃了一碗米粉,刘忠也帮刘芙弄了一碗,督了诊所。

刘芙还是不停地咳嗽,没有胃口,她不想吃。刘忠怕浪费,只好自己吃了。

刘成第二还要去拉搬运,就先回去了。

医生让刘忠回家把被子行李驮来,医院不提供病人家属的床铺,床位按人头计算,农村人做什么事都是精打细算地,都不想花那个冤枉钱。

刘忠又用手试了一下刘芙的额头,刘芙还有点低烧,咳嗽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对刘芙:“芙儿,你先配合医生看病,我回去一哈打再来(我回去一下后再来)。”

刘芙拉着爸爸的手:“大大,我已经好打,可以回去打,您郎让我跟您郎一起回去吧!我蛮想弟弟打。”

刘忠:“这过打好一哈嘛(没有过多长时间呀)!像啷又去想他去打地呀(怎么会又去想他呢)?”

刘芙:“我真好打,冇得事打,您郎看我不啃打吧!(我真的好了,没有事了,你看我没咳嗽呀)”

话还没完,刘芙又连续咳了几下。

刘忠苦笑了一下,他的心如刀绞一般,刘芙为了少花家里的钱,不怕咳得难受,宁肯自己受苦。多懂事的孩子呀"子越是这样,做大饶越是不能不管她,哪怕是倾其所有,也一定要把刘芙的病给治好,刘忠暗暗下了决心。

刘忠回到家里,跟李秀商量给刘芙看病的事。

刘富那里已经回了足信,就没必要再开口了。

刘成家里仅有的一百元钱也拿出来了,亲戚朋友全捋了一遍,真没有谁家里有闲钱。

刘忠只好把眼睛盯在自己家里,家里的十几只鸡还可以卖二三十块钱,兔子可以卖一二十块钱,肉猪也有一百二三十斤了,大概可以卖六七十块钱,全部合起来应该可以凑个一百一二十块钱吧!家里只能把母猪和牛马留着,其余的能变钱的全部变成钱。

刘忠把家里的这些活物全都卖了,农村人质朴善良,也没有谁趁人之危压价,买走这些活物的贩子都是以当时的最高价买走的,刘忠拿到手的钱比预计中的还多出了上十块。

刘忠拿到钱后,第一时间赶到毛嘴卫生院,他对负责为刘芙治疗的陈医生:“大夫,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娃儿,无论花多少钱,请您一定要把我娃儿治好。”

陈医生对刘忠:“这个慢性病,需要慢慢治,这种病断不了根,只能先控制住,即使痊愈了,也要加强调理,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控制住娃儿的病情,请你放心。”

在陈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再加上刘芙的主动配合。

刘芙的病日渐好转,也不再咳嗽了。

陈医生见刘芙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把后期调理需要注意的事项,跟刘忠交代清楚后,批准刘芙出院。

刘芙住院期间,亲戚朋友都来探望,甚至于远在双河垸的姑妈,也一瘸一拐地从双河垸走到毛嘴来,这份深情厚谊真的是比山还高,比海还深。

双河垸到庄湾有近十五里路,并且隔河渡水,姑妈刘英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家中育有两子四女,全家八口人,生活十分困难。

刘英听舅侄姑娘生病住院,心疼不已,特地把家里攒的十个土鸡蛋和一只老母鸡带了过来,送到了毛嘴。

千里送鸿毛,礼轻情义重,特别是倾其所有表达的心意,更是贵比千金。

当刘英出现在刘忠眼前时,刘忠不觉得一阵心酸,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看到老姐姐拖着病腿,跋涉几十里只为来看孩子一眼,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好,他快步走下台阶,拉着老姐姐的手,眼泪止不砖哗地流了下来。

刘英抽出手在刘忠的肩头上拍了两下,用衣袖将弟弟腮边的泪水擦拭干净。

刘成到毛嘴棉站送完货就过来了,他让老姐姐坐上马车,还有几位走路到毛嘴探望刘芙的亲戚也一起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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