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功与过
张芸环神色一敛，这怎么行？他死了，女儿怎么办？
上前一步作揖道：“启禀皇上，微臣觉得不妥。自古将者，当能人居之。宋懿之虽是男儿身，但所做之事，所立之功，都是连寻常女子所不能及的。
连皇上也不得不承认，此次击退蛮族，离不开宋懿之舍身为国，冲锋陷阵。作为一个大功臣，若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恐会让天下百姓寒心。”
太宗瑛轻微地点了下头，却不作声。
张芸环继续说道：“再说皇上的贵妃，苏老太傅家的大儿子苏惊鸿。烧宫诈死，连夜出逃，潜在都城，最后带兵救驾，谁敢说他的不是？他的功就是功，宋懿之的功就不是功了？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苏贵妃是！……”刘中史刚要反驳，却惊觉，苏惊鸿诈死，也是欺君之罪，但是苏惊鸿是什么人？皇上捧在手心上的人，龙之逆鳞，触之际死。
若是真要把他和宋懿之相提并论，那死的不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而是她自己，她的家人。
刘中史的声音戛然而止，对张芸环怒目而视。
死她一人便罢了，可自己一时冲动，就会害了全家。
“苏贵妃是什么？”张芸环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笑，那笑在刘中史眼中，就是幸灾乐祸，好不得意。
这个套她确实不得不入，入了就只能如张芸环的意。
刘中史轻哼一声，“苏贵妃虽有功在身，但也只是重新恢复了贵妃身份，对自己应有的身份和地位都有正确的认识。并没有居功自傲。那么宋懿之断没有获此封赏的殊荣。再说，朝中从没有男子为官的先例，皇上一封，就封他为从三品的师武侯，这对其他人来说极其不公。”
中史阁的人不少都赞成刘中史的话。
一人站出道：“臣附议。将者，能人居之。君者，却非如此。常言道，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见法律是治国重道。
若是让目无法度的人任职升官，轻而易举坐上师武侯的位置，满朝官员又当如何想？只要立了功，不论手段如何违反法度，都可升官，那岂不是让人人都成为好大喜功之人？”
此言一出，又有不少大臣连连点头。
“若是功成也便罢了。若是没有立功，违反法度的所犯下的罪，足以腐蚀整个朝堂。”
“臣附议！”
“臣附议！”
中史阁几人，每人一句，竟是将情况完全逆转。
张芸环本就一介武夫，脑子里也没那许多弯弯绕绕，顿时哑口无言。
自己把苏惊鸿扯了进来，免了宋懿之的死罪。中史阁又将皇上和太南国的法度扯了进来，誓要除了宋懿之的功绩。
现在唯有皇上才能扭转局势了。
下首一部分人以张芸环为首支持宋懿之，一部分人以中史阁为首，支持刘中史。
朝堂上的吵闹声纷杂而至，一切都回到了太宗瑛中庸治国的时候。终是吵不出结果，下首的大臣们纷纷跪地，请皇上三思。
张茵第一次遇到这么刺激的场面，有些没缓过劲，跟着张芸环跪下，眼睛歪了歪，看向另一边的宋懿之。
他们早就知道，哪怕立了功也断不会那么轻松地实现他所想之事，他定然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可自己却不想他的理想落空。
但现在她无能为力，她不过是个将军，连皇上都不能和大臣们作对，自己又如何说服众臣？
宋懿之抬眼，正好对上张茵的眸。
在一片纷乱中，两人好似在一片虚空之中，除了他们两个，周围再无他人。
等等，既然他是自己的妾，自己岂不是少了一笔事？
张茵顿时两眼放光。
张芸环回头就看到女儿这幅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她一把。
张茵回神揪着脸看她，却被张芸环狠狠瞪了一眼，随即乖乖低下头，不再东张西望。
大殿陷入长久的静默之中，众臣不禁对视一眼，不知皇上在想些什么。
“宋懿之的真实身份，其实朕早就知道了，不算欺君。倒是朕一直没告诉你们，法律中可有规定要将知情不报者斩首？不如将朕拉出去秋后处斩吧。”太宗瑛说的平静，却是在大臣心中炸了锅。
这等于，中史阁所依仗的一把刀，被瞬间折断了，还是被皇上亲手折断的。
刘中史跪地叩头：“知情不报，也是上报。皇上乃是至高之君，自然是无罪的。”
太宗瑛嗤笑一声，刚刚还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会儿就立马改口了，像极了墙边的草，风吹两边倒，也不怕闪了腰。
“宋懿之有功，朕要赏。”太宗瑛此话说的十分坚决。
刘中史心里咯噔一下，只有一个念头，断不能让一个男子为官乱了朝纲。这样想着，刘中史下意识看向宋懿之的方向，却看到张茵正歪着头看向宋懿之。心中顿时犹如被什么点亮了一般。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可以赏，但万万不能赏官职爵位。宋懿之已是镇国大将军的小妾，小妾为官有违常理。不如赏些银两田地，一来可慰百姓之心，二来也不违太南国法律朝纲。”
张茵心里一凉，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阻拦宋懿之的因素之一。
她一开始还想着，宋懿之是自己的妾，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多么绝美的姻缘。
如今看来，竟是孽缘。
哪料，就在这时，一位斥候急匆匆跑进来。
“报！蛮族大举进攻我国边境，已攻至灵州城外！他们还抓了几城百姓，要我们交出乌兰托娅首领极其部下。”
大殿上又乱成一团。
“这，怎么又攻进来了？”
这些天，宫里宫外都在为卫云深谋反一事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其他。而谁又知道，蛮族带兵助卫云深谋反不成，竟然以乌兰托娅为名，另起战事，打得娄瑾萱他们措手不及，连连失守。
部分军队还在都城，顾婓雅也曾带走一部分军队，灵州所驻军队，远不及蛮族骑兵多。
短短几天时间，太南国边境，又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连斥候都没来得及送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