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哀家的孩子
“今日,难逃一死吗?”太宗瑛质问他。
她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卫云深和她作对,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自己登基之后一直对他尊敬有加。
卫云深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父后,儿臣心中一直敬你,为帝后也不曾苛待你。为了那短暂的泼天权势,您就一定要置儿臣于死地吗?儿臣每每退让,换来的就是被父亲亲手杀死吗?”
四周的人都噤若寒蝉。
皇上终于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这个答案,只会从卫云深口中出来。
卫云深看了太宗瑛一眼,不禁笑出声,“这么多年养你,也不负哀家一片心血。但你现在还自以为是哀家亲生的孩子,未免有些太过愚昧了。”
“父后什么意思?”太宗瑛声音有些颤抖,她害怕,害怕自己一直所相信,所依仗的,都是假的,她自以为需要自己守护的身后的世界,都是一片破碎的虚妄。
“怎么?这时候听不懂话了?那哀家换个说法,你,不是哀家亲生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夺去了太宗瑛心中守护的世界。
那个世界不断碎裂坍塌,发出阵阵轰鸣,太宗瑛终于承受不住,噗地喷出一口血。
大殿上的人都露出震惊的眼神。
乌兰托娅都惊异地睁大眼,狠人啊,养别人的孩子养了二十多年,还养成一国之君了。
卫云深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继续说:“哀家的孩子,是个男孩。刚出生的时候,巴掌大个,皱巴巴地像个酗。哀家多喜欢他啊,可惜却是个男孩。
你知道吗?你母皇只喜一番好颜色,哀家那时算是宫里最老的了。年老色衰,后宫大忌。再无一女傍身,哀家以后就等于常居冷宫了。到时候谁都能来踩一脚,哀家的孩子又如何能过的好?
好在哀家的孩子争气,硬生生拖得先皇昏迷了三日。无人关注哀家的孩子,哀家趁着宫中混乱,将哀家的孩子送出了宫,你不过是被抱养过来当替代品的。”
“别说了,我知道了,求你别说了……”太宗瑛伏在地上,只感觉胸口处撕心裂肺的疼,连呼吸都带着难以承受的疼。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我还就偏要说!我要让你失去本就不属于你的一切!
你引以为傲的一身皇族血脉,一夕之间成为脚下之泥,定然不好受吧。可我就好受了?!哀家一直以来养了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而哀家的孩子却不知道去向何处,是否活着,是否过得好!
哀家闭关宫中,每天每夜都受煎熬,那时就决定,定要让你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你很争气啊,不枉费哀家一番手段,又讨得先皇欢心,竟力排众议,踏着先皇的尸骨,坐稳了皇位。你说你一个贱民之女,哪里来的本事呢?你凭什么让哀家替你铺好路坐着哀家的孩子坐不了的皇位呢?你根本不是皇族之后,又凭什么坐在这皇位上?!”
一番话说出来,卫云深眼睛都红了,抬头之际,一滴泪从眼睛滑落,里头光亮的地方,像是一个孝的笑脸。
“哀家再也找不到他了,但你也得付出代价。”卫云深轻轻吹了吹拟好的禅位书,上面的墨迹已然干了,他随手丢在太宗瑛脚边,“皇上,落印吧。”
啪嗒一声。
将殿中所有人都惊醒了。
这是皇族辛秘,太后当着蛮族首领和众人的面,将那些阴私事道尽,难道就不怕丢了皇家颜面?不怕太南国从此之后无法在大陆上立足吗?
还是说他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
乌兰托娅倒不担心这个,自己好歹是部落首领,太后再怎么手段狠辣,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给自己树敌。
只是宋爱月……心中突地翻腾起一阵不忍,难得遇上个真诚待人的,只可惜两人处在对立面。
宋爱月用手臂碰了碰毫无反应的太宗瑛,压低声音,“皇上,皇上……切勿陷入心魔啊,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认你是皇上,只要你治国有方,就一定会被百姓赞为明君!”
心里闪过一个人的面孔,宋爱月立马换了一个说辞。
“皇上……苏贵妃还在等你……”
或许是苏贵妃这三个字惊醒了陷在梦魇中的太宗瑛。
她强撑着坐起来,眼睛逐渐清明,再次看向卫云深时,多了一抹讥讽,“你那么厉害,自己拿玉玺盖个戳岂不是更简单?”
“哀家要是知道玉玺在哪儿,还会在这和你废话?!”
话音一落,卫云深就想到了其中关翘,“你连文静都防着?还是,你根本没有信过她?”卫云深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一直依仗的底牌,不就是监视着太宗瑛一举一动的文静吗?
如果太宗瑛根本不信她,那文静传的消息,又怎么当真?
“父后,你工于心计,一身好手段。在几天之前,朕还把文静当成我诚心相待的朋友。这么多年的相处,所付真心,都喂了狗。但您忘了一件事,她既然是每天都在朕身边的,能每时每刻地监视朕,那为何朕不能每时每刻地监视她呢?”
卫云深强自镇定,“那又如何?你还不是落在哀家手里?这四周都是我的人!玉玺到底在什么地方?!”
……太宗瑛闭眼将头扭向别处。
“再不说就杀了你!”
太宗瑛毫不畏惧,“您现在要的是玉玺,不是朕的命。朕若死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玉玺在哪儿!”
“哼,大不了你死之后,挨近再重造一个,只是得费点功夫,和其他人交代一下罢了。动手!”卫云深已然失去了耐心。
舞姬收了卫云深的指示,手中使力,一道血痕就出现在太宗瑛白嫩干净的脖子上。
“好好,我说!”太宗瑛疼得连叫两声,一直自称的朕都忘了说了。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不似作假。
卫云深挥手,沾着血痕的剑刃就松了一分。
宋爱月连连摇头,“万万不可笆上。”
“在御书房。”
太宗瑛说得果断干脆。
“……哎。”大势已去,宋爱月不再挣扎,认命地瘫坐在一旁,太南国亡了,宋家也将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