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京观

我看不懂那些层层叠叠的三角形的含义。是三角，其中一条边却是接驳在圆弧上的，严格起来算是扇形才对。但这些三角形太多了，以至于它们接驳的圆弧看上去没多少弧度。

我试着去数这些三角形的个数，可数着数着就觉得头晕眼花，这些三角好像会动，正缓缓地朝着中间合拢。

这些接驳在圆弧上的三角围绕的中心里有一片空白，空白里刻着一双套着圆的三角。

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对三角应该代表着一双眼睛，但这双眼睛到底是象征着一种活物还是某种只存在于信仰之中的意象，我无法确定。

但我想这个石台的功能，会不会是作为祭坛存在的？

如果它是一个祭坛，中心这个刻图刻着的便是图腾一样的东西。可有谁听过道门有图腾方面的信仰？

若不是图腾，难不成是传中的阵法之类的东西？

这石台上除了这幅刻图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修建它的目的，应该就着落在这幅刻图上才对。可若没有信仰和宗教意义的赋予，只为了刻下这么一幅图就开凿出这样一座石台，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我又想起了之前那尊尊像，那个行礼的手势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在道家里，弯下中指和无名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不是专修这方面知识的，实在找不到线索，索性先把这些问题暂且压下，低下头继续打量这幅刻图。

来过的人似乎并没有将这幅刻图整个清扫出来，我看到它的边缘处似乎还有一些痕迹隐没在那些堆起来的灰尘之下。

我思考了几秒，蹲下去拿手拨开了那些灰尘，想要完整的把这幅刻图看个清楚。但拂去灰尘后显露出来的痕迹并不是我想看到的东西。

那些黑色的痕迹并不是雕刻，它们浮在石面上，看上去凌乱而不成体系，像是被胡乱打倒聊墨汁，看上去和那些有一定规格和形制的文字根本就是两种东西，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有点儿眼熟。

我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些到底是什么。那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我终于想起了自己爬上这座石台时所抱持的目的。

之前的一系列联想让我的大脑有些宕机，如今终于回到正轨。

这建筑背后的秘密再震撼，也只是历；道门淮阴与道门之间的秘辛再重要，也不能当饭吃；刻在地上的图腾再神秘，也没法变成我需要的锅和绳子……就算对这些东西抱有好奇心，我也该在解决掉生存问题之后再来探索。

有这些干涸的血迹在，这里之前铁定发生过火拼。我不是络腮胡子，没办法凭这些血迹判断这仇拼过去了多久，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这些尸体应该还在附近——后来人把这些尸体搬走，应该只是为了看清这幅刻图。在和他们的利益无关的事情上，他们应该没多少耐心才对。

四下探索一番的话，应该能找到这些被丢弃的尸体。干就干，我打着手电筒，扭头就四下寻找起来，没过多久，我就在靠近山壁的那一面的台阶上找到了被胡乱扔在这里的一堆尸体。

它们滚落在这一面最底层的台阶上。兴许是因为是从同一个地方从上往下扔的缘故，大部分尸体叠在了一起，远远看上去像座丘。所以我才能比较轻易的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我走下台阶，慢慢往它们靠近，打眼看上去，至少有几十个人把命丢在了这里。

他们大都已经变成了骷髅，森森的白骨上还留着一些啃食的痕迹，衣服的碎片到处都是，散落的手脚骨骼乃至于头颅也随处可见，这应该是那些红眼睛老鼠干的，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进了承载着他们的那一级台阶。

这些东西大都只剩下骨骼，和生前的模样差别很大，白花花的样子有些狰狞，但我反倒不怎么害怕，甚至还能蹲下去在一地狼藉中间翻翻捡捡，寻找我能用得上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把它们当做同类来认知吧。

不过这些尸体先后被洗劫了好几次。又是杀死他们的人，又是将它们丢到这里的人，还有可能存在的类似于我这样处境的人……还被那些红眼跟老鼠糟蹋啃噬了一番，剩下的东西能用的应该不多了，我得仔细找找，从外围到中心，尽量不要放过任何一件有用的东西。

他们的衣服大多成了碎片，我挑挑拣拣，也就在外围找到了几块儿还算结实的布料，左右是几根袖子几条裤腿，还有衣服下摆叠边缝线那一块儿。这些东西勉强还能拿来编织绳子，我也顾不得嫌弃他们的味道，顺了顺捆成一团就塞进了背包。

把外围那些散碎的东西翻了一遍，我才把目光投向那一座骸骨山。七零八落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彼此积压着，胳膊腿儿乱七八糟的支棱出来，那场景散发出一种克鲁苏式的精神污染。

我想起了历史上的京观。几十人堆叠起来就有这种威慑力，那些上千上万人堆积成的京观看上去又该是多么的残酷？

或许正因为它们堆叠在一起，那些老鼠才拿内里的那些食物没什么办法，以至于让它们自然腐烂，我靠近时，尚有一股腐烂的味道弥漫。拿手电筒照进去，我透过尸体和骨骼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些尸体身上还残留着皮肉，有些是风干聊，有些只剩下腐烂后漆黑的痕迹。

我感觉有些反胃，这些东西让我不适。我有了同类死在这里的实福

我把外围的碎布片儿抓了些来，勉强包住了手，忍着反胃上前抓住了一根貌似是大腿骨的骨头，用力把它抽了出来。

一连抽出了十几根骨头，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该先找支撑点的。那样的话，可能只需要动作几次，就能让这些山一样的尸体倒下来。

而且这样胡乱的拉扯的话，还会有不的危险，一个不注意，这座尸山倒塌下来，叫我埋在里面，我就要陪着这些老前辈们一起长眠了。

连环的机关没有干掉我，大批的鼠群没有干掉我，通道里的毒气没有干掉我，却在这里因为一点疏忽而送了性命，那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我重整心情，先往后退了几步，仔细的打量这座尸体山。这一看我才发现它已经在我的十几次拉扯下变得摇摇欲坠，可能只需要在动作记下，我就会像我预想的那样被埋在下面。

这让我后怕不已，心的往后面多退了几步。我开始猥琐操作，远远的躲在一边扔骨头，效率很低，但胜在安全。

一连努力了很多次，这座山终于哗啦啦的坍塌下来，我远远的躲在一边，等到那些骨头消停下来才又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