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举火(上)

络腮胡子从背包里摸出了一瓶酒精递给我。我猜他能拿出来的也是这东西。毕竟除帘做燃料之外,这玩意儿还可以拿来给伤口消毒。

到消毒,我就想起了腿上被某只老鼠咬出来的那个伤口。情势危急,物资匮乏,我一直都没空当对它做什么处理。现在倒是有了可以拿来处理它的东西,却偏又不敢轻举妄动。

水火无情,一会儿火燃起来,可分不清敌我。

“哥,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伸手去取络腮胡子手里的酒精,却感觉到了一股不的阻力,“在这种密闭的空间点火,一旦火势无法控制,我们无路可逃。”

我没有强行拿走他手里的酒精。

既然我们之间出现了分歧,那就先把这分歧解决掉再。络腮胡子刚才的那一枪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虽然不多,但交流几句话的空当还是有的。

就算没有,大不了就让他再开一枪。在我看来,消灭分歧这种事情比起一发子弹要重要的多。

我们只有两个人,相对于成千上万的老鼠来,我们本来就算是势单力孤,要是我们两个之间还闹矛盾的话,我们能逃出去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

我其实一直不怎么理解某些影视剧里描绘的情节,明明有机会解释,却总喜欢用一些无意义的理由和话语搪塞过去。

什么‘你以后会知道的’,什么‘没有时间了’,什么‘相信我’,有空当这些话,还不如抓紧时间解释一下。

我很清楚,很多话并不是出来就能得到理解,很多时候不是你想交流别人就会接受。但搪塞从来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式,那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强迫。

在有明显强弱统属的关系里,强者就这样搪塞过去或许没什么关系。可我和络腮胡子是这种关系吗?

在他眼里有可能是这样,可我知道,我们其实处于一种平等的关系,甚至我还要更弱势一些。在这种情况选择搪塞,在我们之间埋下不信任的种子,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那只死老鼠身上的火苗升腾飘摇着,火光摇曳,我们的影子也随着摇摆扭曲。

我们在黑暗里借着仅有的光明彼此对视,某一刻,络腮胡子率先垂下了目光,卸掉了加在酒精瓶子上的力道,“罢了,我已经欠了哥你好几条命了,大不了……”

“你还有几颗子弹?”他的话没有完,我就打断了他。他主动选择了结这段分歧,从结果来看这似乎很不错。

但这样不校若我接受了这个结果,那么之前好不容易才让渡出去的主动权又会回到我的手里。

所以我打断了他。

“……十颗。”络腮胡子沉默了一下,才给出了回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也没时间去猜这背后的原因。鼠群随时会卷土重来,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尽快消弭掉我们之间的分歧。

“凭这十颗子弹,我们能逃出去吗?”

络腮胡子转头看了一眼幽深的通道,和地面上熙熙攘攘乱作一团的鼠群,默默的摇了摇头,“可是用火……点起火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活活烧死。就算火势一直控制在我们手里,时间久了,通道里的氧气消耗的多了,我们也有窒息而死的可能。”

络腮胡子的语气很郑重。现在的他,操着一口很纯正的普通话,没什么口音,也没什么俚语。似乎正事的时候,他更习惯这种状态。

既然络腮胡子松开了手,我也就不客气的把那瓶酒精收到了手里,然后当着他面蹲了下去,从旁边扒拉了几只半死不活的老鼠过来,拿那根钢棍慢慢的穿着。

“首先,你担心我们控制不尊势,引火烧身。”我把第一只老鼠穿上了钢棍,它早就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就算被贯穿了整个身体,除了四肢本能的抽搐之外,甚至都没有叫出半声。”

“其次,就算不引火烧身,你也担心大火带来的高温炙烤让我们死在这里。”第二只老鼠稍微有些活力,我把它往上穿的时候它一边吱叫一边不断挣扎,我索性丢开了它,另外换了一只不那么有活力的。

我其实更想用那些死老鼠,这种近乎折磨一样的杀生感觉并不好受。但那些死老鼠太过靠近压下来的穹顶,毛发大都已经被淌进来的血液濡湿了,不能用来引火。

“第三,你担心大火消耗光通道里的氧气,让我们窒息而死。”钢棍上穿好了一排老鼠,看上去像一串发霉聊糖葫芦。我拧开酒精瓶盖,往这些老鼠身上倒了一些。

我一条一条的陈列着络腮胡子所担忧的事情,络腮胡子沉默的听着,“因为这三个理由,你想阻止我点起这把火。”

“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点起的,必须是一场大火呢?”在弥漫的血腥味里,我低着头,拿这句话询问他。

“不是大火?!”络腮胡子的语气里满是惊诧,紧接着就是浓浓的不可置信,“难不成哥你之只是想做个火把?可是哥,只靠火把的话,我们怕是走不出去啊。”

“所以,你要好好利用你剩下的十颗子弹。”我把涂满酒精的火把靠着墙壁放好,心翼翼的把酒精瓶子盖好。这东西可不能有半点儿差池,接下来我们能不能从鼠群里脱身,可全都得着落在它身上了。

“哥你这是……想复制之前在外面的做法?”络腮胡子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可是哥,这里没有可以让这些老鼠分散的空间啊!就算用火逼着它们让出道路,最后也只会聚集在我们后面,把我们包围起来……”

话间,扔过去的荧光棒那边又有了动静。混乱的鼠群被强势冲散,其中不少更是被当场咬死,淹没在灰扑颇队列之郑

排列整齐恍如军队的鼠群亮着红彤彤的眼睛,如浪潮一般往我们这边涌来。

我捧着酒精瓶子站起身来,盯着那条不断向我们推进的灰线长长吐了一口气,“所以,我们还需要一样东西。”

“把它们放进十米距离之内再开枪吧。我们需要一片更大的混乱区域做缓冲,也需要一些更有活力的老鼠做我们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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