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愿
这是妖怪原形，曾经的狂狼在他面前，比吃奶的孩子还要单纯无害。
妖躯因为愤怒，力量大增，拖过的地面被翻了个底朝。
这是身兼大地之力的谭安宁，都无法战胜的力量。
然而也因为愤怒，力量有些失控，妖躯叠合的没有初时紧密。
随着往内挤压，会露出一条条眨眼即逝的缝隙。
谭安宁笑了，妖族终究是妖族，即便成了妖怪，有了不下于饶智慧，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野蛮。
此刻他肆无忌惮的对象，若是换做筑基修士，绝不会有这种缺漏。
只会更紧压，更没有生路。
略微躬身，瞅准眼前起伏的妖躯，没有动用大地之力。
当叠在上方的妖躯上拱，下方的蛇身下沉之时，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射向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蛇鳞比想象中还要粗粝，冷硬的鳞片与温热的皮肤接触，其中蕴藏的恐怖力量，让谭安宁暗自心惊。
不愧是妖怪，若没有灵器在手，同等境界的筑基修士，不会是妖怪的对手。
鳞片擦过皮肤，仿佛两把铁刷，前胸后背的血肉一片模糊。
身上的痛楚没有让谭安宁心中有任何痛苦，他早已不会为这点皮肉之伤动摇。
伤与血，流淌愈多，意志愈强！
人面蛇发现他的盘算，叠在上方的妖躯猛然压下，却是慢了一步。
谭安宁大半身体已然再度沐浴阳光，唯独一双脚陷在了重叠的妖躯里。
人面蛇又惊又怒，他一个妖怪杀个练气士竟然差点跑了，在妖界里必然更被其他妖族轻视。
幸好截住一双脚，代表结局没有改变。
除非他砍掉腿，但砍掉腿又有什么用？
在他眼里，谭安宁已是待宰羔羊。
筑基修士若敢和妖怪肉搏，被缠上同样有死无生，一个练气士还能有什么手段？
谭安宁笑了笑，腿一旋，便脱困，随后疯狂逃窜。
人面蛇脑袋一时短路，他居然感觉到一股大力震开了妖躯，那大力让他错愕莫名。
再注目时，这个人类双足踏地，胸腹间模糊的血肉正在迅速复原。
人面蛇一颗人头狰狞无比，庞大的蛇躯上流淌条条黑线，血肉下仿佛有无数溪流动，他在凝聚妖力。
“真当这里是妖界？”谭安宁心有所感，回首一惊，吐出这几字，速度暴增。
他之所以能逃出，就是因为人面蛇没有动用妖力，否则哪里会有这样轻松？
而蛇乌也明白这里不是妖界，不敢妄动妖力，不然谭安宁不会蠢到激怒他。
这是交界处，不是妖族应该来的地方，他一头妖怪，不亚材地宝，一旦暴露，比谭安宁还危险。
现在蛇乌还可以隐藏行踪，但只要动用妖怪那庞大的妖力，就瞒不住了。
可能引来筑基修士，甚至金丹大修。
妖怪虽强，在大修面前，不值一提。
谭安宁一路狂奔，越发接近大城，烈君城三字清晰可见。
身后毫无异常，但他不敢有任何放松。
大地之力的感应当中，人面蛇潜入地底，距他不足百米，一个愣神就会被追上。
其实若是在妖界，人面蛇不会潜入地底，谭安宁也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一切都因为交界处，人面蛇不敢张狂。
再有片刻就将到达城楼底下，身后蛇乌的速度也不由放缓，像是犹豫要不要继续追。
谭安宁明白他的意思。
蛇乌不敢断定城内有没有筑基修士，若是有，他恐怕不能完好脱身。
嘴角微勾间，蛇乌的人头从地底探了出来，阴冷地盯了他一眼。
地下的妖躯暴进，昭示必杀的决心。
谭安宁面无表情，凝望城楼一瞬，急而掉头，绕开了烈君城。
人面蛇欣喜若狂，离他已不足十丈。
谭安宁拔足飞奔，心中却是明朗。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躲进烈君城，有那么一个筑基修士，蛇乌不能得逞。
即便没有，只要藏在人群之中，蛇乌也不可能立马找到他，何况烈君城离人界极近。
入了人界，什么妖怪不妖怪，大妖都不怕他。
可躲进烈君城的后果，谭安宁一样想到。
一头妖怪造成的伤害，不是烈君城里面的凡人能够承受。
有筑基修士镇守还好，倘若没有，蛇乌杀不了他，城内众多凡人必受鱼池之殃。
而这般交界处的城市，很少会有筑基修士亲自坐镇。
烈君城称大城没错，也是相对来，怕是都难比三大王朝繁华些的村镇。
筑基修士又如何稀少，赵国这种国，能有几个筑基修士？
岂会整日守在这里？
于是选择了绕开。
许是未泯的善良驱使，或者乏呕的虚伪掩饰，总之他避开了烈君城。
疾行之中，目光冷厉。
人面蛇，无论灵智、力量，都是妖怪里下等的存在。
风声呼啸过耳，谭安宁的心里出奇的平静。
每一次面对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距离烈君城五十余里的地界，草木葱茏。
交界处是高低不定的丘陵，前方的人界则是一片平原。
这片平原颇为贫瘠，稀疏的黄绿色矮草和交界处的绿意形成鲜明对比，并不适合人类居住。
人界广阔，但土地近半都是不毛之地，每年都有许多凡人死于饥饿。
但越接近妖界，土地就越肥沃，以谭安宁在妖界滞留所见。
那里的土地，随意开垦，就是一等一的良田。
即便交界处也比人界强上许多。
望着那片枯瘠的平原，谭安宁自然不会多考虑土壤肥力的问题，一层的练气士也不至于饿死。
再有十息时间，他就能进入人界，安全无忧。
蛇乌不会有他的特异，那么人界对妖族来，就是绝对的禁地。
妖怪入人界，必死！
修士入妖界，必亡！
这是千万年来，人妖两族心知肚明的后果，亦是三圣历经无数光阴依然存在的余荫！
可谭安宁却止步了。
两丈之外的地面塌陷，露出蛇乌那张丑陋难看的人脸，一切都如方才一般。
他已经被蛇乌的妖躯包围，所站的地面正是蛇盘的中心。
除非他练气大成，习得飞行之术，方有一线生机。
但谭安宁远未大成，更不通的飞行之术。
双臂微张，凝视蛇乌。“让我瞧瞧你的力量！”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