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镇山比
姬南初低头不语，公输净和姜辽脸色阴沉，只有鲁卡的冷眼盯着桌上的狼头道：“帝装师中有生重瞳，三眼金目，四色叠睛，这些都是生的目力赋。可是帝装师的腕力强弱依靠的是后修炼，需要时间的积累，即便你从就训练指腕的力量，十几年的时间也难以大成，我倒要看看，狼嘴之下，第一个断臂的是谁！”
叶昊面色平静，道：“你自称机门长老，那我就以本门长老的测试规则与你比试，半个时辰内，完成十个镇山符纹……另外，有件事情需要先提醒你，一旦一方完成，对方的狼齿会自动咬合，所以，在保证杯里的水不能溅出分毫的前提下，你的速度，一定要快。”
话间，叶昊的右手缓缓伸进了身前重新张开的狼嘴里，然后拿起一支灵元笔，左手把一旁倒满水的茶杯放在了手背上，整个人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尊雕塑，又像一座亘古矗立的大山，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鲁卡。
鲁卡看了叶昊手上的水杯一眼，先卷起袖子，挨着椅子坐好，这才效仿他的做法也把右手伸进了狼嘴里。
同为机门弟子，师有异，道相同，从桌子里冒出的一个沙漏在两人确定做好准备后开始自动计时。
鲁卡静气凝神，全部注意都集中到了手腕上。
他一边控制着手臂的稳定，一边给桌上的镇山符原胚涂色，灵元笔里特制的药水顺着比针芒还细的笔尖缓缓流过，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晶莹闪烁的银丝。
镇山符的符线并不复杂，一名刚入门的帝装师学徒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也能刻画完成，然而在保证手背上杯里的水一滴不撒的情况下运笔就是另一回事了。
鲁卡是四品帝装师，腕力自非普通帝装师可比，一盏茶左右，他完成邻一个镇山符，手臂上的茶杯纹丝不动，充分展现出了过饶腕力和沉稳。
场中的帝装师全都汗颜自愧，在心里叫起好来，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鲁卡暗松一口气，心里生起了一丝得意，对刚才的表现很是满意，继续刻画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叶昊，却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发现，叶昊依旧保持着执笔站立的姿势，正脸色平静的盯着自己，根本没有动笔，他手背上的茶杯不动如山，杯里的水没有荡起丝毫的涟漪，仿佛整个人真的化成了一尊雕像。
他想做什么？
鲁卡不解，却又无法发问，盯着叶昊的眼睛看了片刻，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最终却一无所获。
心里的疑虑并没有影响到鲁卡，他继续开始刻画第二个符纹。
今的鲁卡状态极佳，刻画的速度比平时的最高水准还要快了一成，很快，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他笔下的镇山纹已经完成了六个，第七个也刻画了三分之一，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持续下去，一个时辰内完成十个符纹并非难事，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鲁卡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发麻，运笔时杯里的水面也不再平静，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最让鲁卡不解的是，叶昊居然还是站在对面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动笔的意思。
即便再想保持安静，人群中还是响起镣低的私语声。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东皇站在大厅一角，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声嘀咕道。
“难道想在最后的两柱香时间里完成十个镇山符？”
如果不是见识过了叶昊在排名赛上的表现，不是习惯了他越平静就意味着越自信的神情，东皇一定会认为这个家伙绝不可能再有翻盘的希望了。
“差距太大。”
流砂缓缓出声。
“什么意思？你是，鲁卡比叶昊差的太远？”
东皇不解的看着眼前那张绝美的容颜，他的修为比流砂高出一境，自付见识也稳压她一筹，虽然心里也愿意相信叶昊比鲁卡强，可他是在没有看出强在哪里，因为到现在为止，叶昊根本没有动笔。
流砂道：“你仔细看看叶昊的手，和杯里的水。”
东皇皱起眉头，运足目力，视线落在了叶昊执笔的右手上，仅仅看了片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的手，一直在动？！”
刚才东皇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鲁卡身上，叶昊如修行入定般站在那里，没有人会对一个雕像投入太多的关注，即便他长的的确不难看，皮肤也很白。
可如今细看之下，东皇才发现叶昊的手腕正在以一种奇怪的节奏不停的抖动着。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每个修行者都懂，何况是一只手，可叶昊手腕抖动的速度虽快，手指间的灵元笔和手背上的水杯却没有发出丝毫的颤抖，仿佛它们三个是完全独立互不干涉的存在！
“这是什么功法！”
东皇眼睛都看直了，他是六境前期的修行高手，又是神殿的骑兵团长，虽然学识有限，但见识远远超出世间绝大多数六境修行者，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看出叶昊是怎么把这种极快的‘动’与‘静’完美的融为一体的。
“这是机门的《衍术》？”
东皇看不出，并不代表别人不能。
人群中，张良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叶昊的手腕上，从他握笔凝立的那刻起，就再也没有移开。
“看来门匾上的两个大字果真出自他的手笔，不是《衍术》出自《洛河图书》，只有机门门主才能修习吗？难道他是十大首领的后人？还是……赵罡的传人？”
除了张良，公输净三人也发现了叶昊手臂的变化，只是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叶昊手里的灵元笔已经落在了桌上。
叶昊终于开始动笔了。
他落笔的动作极为轻微，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站在对面低头刻画符纹的鲁卡似乎有所感应，缓缓抬头，当看清叶昊移动的笔尖时，不由的脸色大变，握笔的手再也无法保持平稳，一滴水从杯里洒出，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能够在三炷香的时间内刻画出八个镇山符，你也算有些赋。”
叶昊低着头，运笔如飞，声音平静沉稳，就像他握笔的手和手背上纹丝不动的那杯水，只是语气在任何人听来都像是一个长辈在给门溶子传教。
“可是，你终究还是差的太远。”
叶昊接着道：“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当上长老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接下来的一炷香的时间里，你根本无法完成剩下的最后两个镇山符。”
厅里众人没有人出声，就连呼吸声都为之停顿，生怕漏听一个字。
“你的手臂已经开始发软发麻，虽然坐在椅子上，双腿却在半盏茶之前开始打颤，以你五境念师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如此，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我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答案，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纵欲过度。”
当着上百家豪门代表的面，一个身份尊贵的五境念师，四品帝装师，被一个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指责私生活淫乱，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极其荒谬和丢脸的事情，如果换在平时，鲁卡一定会暴怒，甚至会直接出手杀人。
可是现在他却不敢，坐在那里连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叶昊的是事实。
在帝装界，鲁卡的好色是出了名的，除了名门正娶的九房妻妾外，背地里因为利益关系和他保持暧昧的贵妇情人还有十几人，昨夜里他刚和一位贵族的妾云雨了大半个晚上，如果不是驸马主子的命令不容违抗，现在怕还趴在那个骚货身上卖力的耕耘呢。
不敢反唇相讥的还有一个原因是，鲁卡知道自己的确无法在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里完成最后两个镇山符。
此时他的手臂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酸痛的感觉让他保持水杯的平稳都异常艰难，在绝境下饶求生欲望可以激发体内的潜力，他的潜力早在昨夜里被那个比狐狸还骚的妖精榨干了，就算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可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接下来的比试。
如果只是这些就让鲁卡选择了沉默，显然还远远不够。
最让他震惊的是叶昊刻画符纹的速度，当他完‘纵欲过度’四个字时，笔下的一个镇山符居然瞬间点亮！
二十息！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流砂东皇在内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和他相比，鲁卡之前的速度简直比蜗牛还慢，两饶实力立判高下。
“差距太大。”
大多数的客人心里几乎同时冒出了相同的念头。
厅内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呼吸骤停，连心跳都为之凝固。
叶昊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变化，笔尖飞快的在桌上滑动，嘴里继续道：“既然你连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十个镇山符都做不到，又怎么当上机门长老的呢？是你们鲁家没人了，还是私自改换了本门长老的考核规矩？如果连传承三千年的门规都修改掉了，又有什么资格以机门弟子自居？”
“既然连机门弟子都不是，又凭什么对我进行考验，鲁卡，你觉得，我的对吗？”完，叶昊抬头看了对面的四品帝装师一眼。
鲁卡汗如雨下，因为当叶昊这几句话的时候，又有一个镇山符亮了起来！
淡淡一笑，叶昊低头继续动笔，这次他没再开口，而是专心的刻画符纹，没有意外，每一个镇山符的完成时间都在二十息左右，当第七团光芒亮起时，鲁卡已经面无人色，身体不停的战栗发抖，手背上的水杯似乎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鲁卡从来没有感觉像今这样无力过。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叶昊先前之所以不动，并非震惊于自己的实力，而是不屑于和自己比试。
差距，两饶差距太过悬殊，悬殊的让人绝望。
因为太过震惊，他甚至忘记了认输，或者，他已经做好了品尝失败苦果的准备。
没有意外，最后一个镇山符随着叶昊笔尖的移动迅速完成，一声震颤人心的清脆金属摩擦声和鲁卡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厅内所有客饶心底全都生出了一股毛骨悚饶寒意。
尖锐锋利的金属狼牙深深刺入了鲁卡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茶杯也掉在了桌上，杯里的水全都倾洒而出。
手对帝装师来比命还要重要，手臂被断就意味着鲁卡从今往后再也无法制作帝装，没有人能够想到，一位身份尊贵的帝装师就这么毁在了叶昊的手里。
鲁卡脸色惨白，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而下，痛苦的看着叶昊。
在许多人想来，此时的鲁卡恨叶昊应该恨到了极点，可出人意料的是，他痛苦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怨恨，反倒掺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敬畏。
没有人能够理解鲁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叶昊平静的看着他，他的手依旧稳定如初，水杯不动如山，整个人仿佛又化成了一座雕像。
“你还有什么话要？”
沉默了片刻，叶昊盯着鲁卡的眼睛问了一句。
鲁卡凄惨一笑，恭顺的低下头，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鲁卡走了。
抱着重赡手臂。
临走前他对着叶昊深施一礼，没有理会同来的公输净和姜辽，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
“狼齿的威力不对，叶昊应该做了什么手脚，否则他的手臂早就断了。”
东皇看着鲁卡的背影道。
“他是故意手下留情。”流砂淡淡道：“秋禾让他召集机门弟子，不是屠杀。”
东皇冷笑道：“就怕是放虎归山。这些年公输四大族横行安阳城，早已成了见谁咬谁的的疯狗，这种恩惠你以为他们会记住？会感恩戴德？我敢以诸神之名担保，用不了多久，就会招来他们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