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悟情之初（三）

包括刚刚月寒冥那小心翼翼的一记偷瞄，重天都是清楚的。甚至，她还难得的在心里吐槽了一次，觉得他心里戏太多。

重天是真的做到了一切不形于色。

所以，月寒冥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一次机会，一次可以为他的将来提前打下铺垫的机会。如此，也只能怪他技不如人了。

当然，目前月寒冥在意的，是他与重天之间的“距离”。这种距离，不能用尺子测量，只得两人意会。

说来，也亏得月寒冥是一个极为沉稳内敛的人，向来张弛有度。若不然，早在会客大厅听到重天将那句话脱口而出时，他就已经稳不住了。

如何还能像现在这般，若无其事地调节着两人之间的气氛。

“小东西，我突然发现，自从遇到了你之后，有些事就变得不一样了。”月寒冥自重天背后靠过来，凑到她耳边近乎呢喃着说道。

而重天也被他这番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月寒冥贴近的那只耳朵，隐隐竟透着些许粉红。

“你没事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重天条件反射地侧开了身子，觉得月寒冥有些莫名其妙。

以他们之前的状态，绝对不应该发展到这一步才对啊。

这人，怕不是有病吧？

看看，这一脸荡漾的模样，应该不止是病了，还是病得不轻呢。

重天将月寒冥从头到脚来回审视了一遍，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于是，很是谨慎地问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月寒冥被重天问的一懵，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他这般模样落在重天眼里，直接被理解为被撞破某个秘密之后的怔忡。

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就看到那人眨了眨眼睛，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

“小东西，你可真是……”月寒冥一脸郁猝地看着重天，居然有些无言以对。随后，又有些气结地揉了揉重天的发顶。

“你这小东西，忒是不解风情。”

重天一把拍开头顶上的大手，皱了皱秀挺的小鼻子，一言不发地将被揉得微乱的头发理顺。

月寒冥见重天这副小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又抬手轻轻刮了一下那小小鼻尖。

“若是旁的人，这会儿早就跟爷如胶似漆了。也就是你，半点都不懂爷的好。”

闻言，重天白了他一眼，“还‘爷’呢！你是谁的爷？”

“小东西，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被重天气到了，月寒冥觉得自己此时有些心浮气躁。

重天见他如此坚持地要讨论这个话题，顿觉无趣。

她不傻！

自然明白他要执着的是什么，可是她给不了任何回应。不论是他最初出现在她面前，亦或是现在他们之间存在了某些微妙的利益关系，哪怕是她不反感他的靠近，但这些已然是她的极限了。

更何况，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某些情感需求的人。

“是不是重点，这并不重要。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值得惦念的。

重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那模样好不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亦进不了她的心。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幅幻画，随时都可能破碎，一阵风之后就会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得近在咫尺的月寒冥心神巨震，让他顾不得许多。

此时，他更在意的是重天会不会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是梦境一样，风过无痕。

他们相遇以来这短短的一段时日，他不止一次地产生过这种感觉。彼时，或许那种朦胧的情感只是在他心头划过了一道清浅的涟漪，所以他不在意对方给自己带来什么感觉。可此时，胸口那股涨涨满满的感觉与日俱增，他如何还能无动于衷。

明明两人间只有半臂的距离，甚至只要他想，就可以将眼前的小人儿揽进怀中。可是，他却觉得就算自己极力地伸出手臂也无法触及到她，即便是将人禁锢在怀中，却依然咫尺天涯。

就仿佛眼前的人儿不过是从间隙间投射而来的一道影子，恍若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就碎了。

“小东西！”

月寒冥细思极恐，猛地将身前的重天抱进怀里，企图平复心中的点点颤意。

几息之后，才暗哑着嗓音说道：“别走，就呆在我眼前。哪怕是还没有将我放进心里，也请你不要一声不响地离开。”

没有婉转，没有赘言，话中的恳求之意太过明显。

也是在这一刻，月寒冥才恍然省悟到，在这一场爱情的角逐之中，他以为自己初初动情，却实则已经沦陷至深，并且甘之如饴。

哪怕，这人儿一直以来带给他的都是不安与矛盾；哪怕，他曾经极度抗拒自己潜移默化的改变；哪怕，他现在还看不到他们的未来。

他月寒冥竟是没有丝毫的后悔之心，亦或是退缩之意。

而重天则是在落入月寒冥怀中的瞬间，便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体上的微颤，便由着他了。

只是，她不明白突然间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怎么瞬息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如今，再一听到月寒冥的话，重天才有了些懵懂的了悟。

“情”之一字，博大精深。

虽然，她不相信在他们相识后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让他对自己生出什么深情，才至于此。但谁还没点故事，没点执念呢。

不过是，各有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罢了。

就像她执着的兄弟手足之情，不也是世间种种情感中的一种。

如此一想，重天倒也能理解月寒冥的心情了。

否则，按着她极其不喜欢突然与别人发生肢体接触这一点，就足够她在被碰触的一瞬间下狠手了。

当然，她这般顺从，除了是想到他们有点同病相怜有心安抚之外，还是因着她莫名地没有拒绝他的靠近。

想到这里，重天低垂了眼帘，看了一眼环抱着她的那一双铁臂。甚至这会儿，她还能隐隐地感觉到，从这双手臂上传来的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轻颤。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是蓦地生出了一种不适之感。

有一点闷闷的，又涩涩的感觉。

她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不可一世仿若骄阳般的男子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只觉得这不适合他。

于是，重天轻轻地拍了拍月寒冥的手臂，低声说道：“我都答应让你跟在身边了，便一定会有始有终。所以，你不必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