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 离别时笙歌

顺着山谷往下走，光线越暗，有水声滴滴答答，手触摸在岩壁上时有种湿润的感觉。

“再往前走一段路便会是出口了。”俞轻舟笃定道：“这次倒是因祸得福，离地图上的位置原来越近。”

薛燕点头，小心翼翼跟随在俞轻舟身后，心里却是希望俞轻舟寻不到玄冥下落，如此他便不会短期内回到万剑崖。

“若真寻得玄冥，你应该会回万剑崖吧？”虽然已经知道俞轻舟的回答，但薛燕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俞轻舟最直接的回答。

俞轻舟脚步未停，他却是不懂薛燕的心思，直言：“若找到玄冥定然要回万剑崖复命。”

“你可曾想过，你我之间的关系若江湖人得知会怎么想，你师傅会怎么想？”薛燕停下脚步，俞轻舟回头，黑暗里他看不清薛燕的表情，但听对方语气却是极为压抑。

俞轻舟不知从何答起，轻叹：“别担心，我会与师傅解释。”

薛燕想告诉俞轻舟，【别天真了，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你与我在一起只会同我一起沦为恶人】。

见薛燕不语，俞轻舟握住薛燕的手，安慰道：“有件事我怕你生气，未曾与你说。”俞轻舟从怀中拿出锦囊，放在薛燕手中，“这锦囊是天机前辈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余下残生再不见客，但若你薛燕登门，必然扫榻相迎，若你遇上什么难事，只要有人带着这锦囊中之物来相求，他定然出手相助。”

薛燕皱眉，握紧手中锦囊，俞轻舟能感觉到她压抑的怒意，又道：“他那天叮嘱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你。”

薛燕神色一动，讥笑反问：“所以俞大侠只不过是在履行承诺而已？”

俞轻舟苦笑，柔声道：“早知这样告诉你，你定然会生气，但我要说的是无论旁人与我说什么，反对什么，我俞轻舟决定的事绝对不会更改，我这辈子便只认准你薛燕一人。”诚恳语气。

“这锦囊我收下，但绝对不会有用到的一天。”薛燕将锦囊收入袖中，天机对她是愧疚，而今只不过是想要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而已，虚伪。像天机这样的人，不愁江湖地位与生活，求的只是心安，而薛燕绝不会给他任何赎罪的机会，对待天机，报复他的方法就是让他一辈子活在罪恶与内疚之中。

“俞轻舟，我明白你的意思，若由天机出面，你我之事便可得你师傅应允。”俞轻舟的心思像薛燕这般剔透之人怎会不知，但薛燕骨子里的傲永远不会允许自己像天机低头。

“我薛燕今日在此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会求天机帮我什么，你也不可与你师傅说此事，寻到玄冥之后，你便离开吧，等你彻底想清楚你与我的关系后再来找我。”薛燕将手从俞轻舟手掌中抽出。

俞轻舟手心一空，心里也跟着一落，朝前追去与薛燕并肩：“有时候我却是不懂你。”无奈语气听在薛燕耳里又是另一番意味。

青莲在薛燕手中又紧了紧，她笑了，故作轻松道：“那是俞大侠还没有了解我的过去有多肮脏，否则，你绝对后悔认识我。”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也好，让对方一次将自己看个清，总好过一点一点的折磨彼此，让对方越来越憎恨自己。

俞轻舟着时弄不清薛燕的脾气，这人阴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气，也不知如何接薛燕的话，对于感情面前的俞轻舟他是木讷的。

冗长的过道，只听岩壁滴答落水声，再无多余交流。

走过长道，视线豁然开朗，土砌成的供台上却只有雕刻古朴花纹的木质盒子，俞轻舟与薛燕互看一眼，薛燕眨眼别无其他动作，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往下思索时又毫无头绪，从一开始，对于玄冥出世薛燕就持怀疑态度。

俞轻舟打开木盒，木盒中除却一张泛黄宣纸别无他物。

纸上题字：虚隐山中，三尺青锋，匣里无人见。江南燕还，桃花深处去，谁人知我锋芒？

“呵。”薛燕收回目光：“无名子倒是个有趣之人。”话中多有嘲讽，让人空欢喜一场的事不仅薛燕喜欢做，原来无名子也喜欢做。人都死了，留下的东西却仍能将江湖中人玩得团团转，而那些乌合之众却仍不知觉，乐此不疲。

人死了，局还在。

薛燕不得不赞无名子的算计，实在是高明，看透人心。

俞轻舟将木盒取下，薛燕并未阻止，轻飘飘落下一话：“若我是你，便不会将木盒带走，若想江湖太平就死守这个秘密，纸上内容一出，江湖必然动荡。”人心贪婪无法估算，这点薛燕比谁都清楚，但俞轻舟却是不懂。

“就此别过。”薛燕最后看了眼俞轻舟，转身离开。

“你……”俞轻舟叫住薛燕，许久也不说话，薛燕咬唇：“俞轻舟，你我之间，你想清楚再来找我。”没有回头，俞轻舟看薛燕在雪地踏上的脚印一点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