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世事之变

第一百二十三章

傅戟岩拦住苏茵的时候,苏茵已然变得很平静,她看着他,淡淡道:“老师,有事吗?”

傅戟岩笑了笑,唇边有一丝温和,这是很少有的事。

“今阳光很好,介不介意和我去走走?”

苏茵摇了摇头,开口道:“对不起,老师,我今还有事,不能去了!”

傅戟岩眼神骤变,语气有些低沉:“是不是白景时会来?”

苏茵觉得没有必要骗他,于是点零头:“是的,老师!”

傅戟岩自嘲一笑,轻声道:“果真如此。那好,我就不勉强你了。先走了!”

“再见,老师!”苏茵看着他,如是道。

傅戟岩心里微微失望,却是在想,纵使她和她再像,也不是她,何必如此失魂落魄,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里,一切关于情感的错,不能再犯第二次。

他走之后,白景时很快就到了,一下车,他就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这么苦大仇深的!”

苏茵摇摇头,并不打算将傅戟岩邀请她的事告诉他,因为她觉得,傅戟岩虽怪,可是并不是个不懂理的人。

“没什么,今去哪?”她道。

白景时低头看着她,明知道她在谎,可还是没有戳穿她:“这样吧,我们去报社!”

苏茵一愣,随后立即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那?”

白景时摸了摸她的脸,凑近道:“因为你啊,就是个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丫头片子!”

苏茵撅了撅嘴,吐了吐舌头。

在车上的时候,苏茵问他:“我听凤霞姐好像回来了?真的吗?”

白景时一愣,随后点头道:“没错!”

“那为什么她不回欢乐门?”苏茵继续问道。

白景时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在许岐山的势力范围内,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敢让她回来,再者,她回来,是有事要办!”

“哦!”

苏茵本来还想问什么事让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来,但是想了想,还是不问比较好,这样子,就会让她少一分危险。

到了报社的时候,方士铖正在吃饭,看到苏茵和白景时,差点没被噎到,幸好他立刻喝了水。

“咳咳……,我景时啊,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突然跑来,我都没准备你们的饭菜!”

白景时笑了笑,道:“方先生不必在意,我已经叫九三待会送过来了。这次来,主要是让苏茵和先生聊聊,增长点见识,然后顺道跟方先生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方士铖道。

白景时让苏茵在一旁随便找些报纸看看,然后拉着方士铖到一个角落,低声道:“关于霞飞路那件事的报纸,您还有没有剩余的?”

方士铖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景时?原来是你……”

白景时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方先生知道就好!”

“看来苏茵不知道!”方士铖叹了口气!

白景时回头看了看苏茵,沉声道:“事情发生还没几,我已经让人把大部分的报纸销毁了,先生这里若还有,还请悉数给我。毕竟您这,专门收集一些稀有物什,苏茵经常来这,我怕她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方士铖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孩子!”

白景时笑了笑,没有过。

没过多久,方士铖就拿着一个文件袋过了,道:“全都在这,为了防止苏茵那丫头发现,我用了文件袋,你自己心点!”

白景时点点头,接过文件袋。

苏茵跟方士铖交流的时候,方士铖问了她一句话:“丫头,你觉得在革命这条道路上,是识时务比较重要,还是独辟蹊径更好?”

苏茵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沉思半晌,她答道:“识时务者未必不是英雄,但真英雄,必定是独辟蹊径的那类人!”

“很好,你的具体看法!”方士铖突然来了兴趣。

苏茵想了想,又开口道:“识时务者,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但心有所畏,或强权,或名利,或美色,如此种种,凡常人,必然被其中一样或几样所诱,未必他们不懂大势,只是相比之下,心里的欲望,更加重要。”

“继续!”方士铖笑道。

“至于独辟蹊径者,除了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他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这一点,让他们没有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条路,而是决定走自己认为对的路!”

“哪一点?”

苏茵淡淡一笑,开口道:“他们有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比如,必须要攘除外敌,比如,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换而言之,就是知道,命之所向,虽死不疑!”

“虽然很对,但我若问你,这世上谁不怕死,那么他们不怕死的原因是什么呢?又是什么让他们坚定不移的选择了这条路?”

苏茵撑着下巴,沉思一会,又道:“大义所在,心又有何畏惧?这世上,谁人不死?谁人不老?谁人不病?谁人不伤?既然这些生死之事谁都会遇到,那么死又有什么可畏惧的?俗话,‘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不是一句虚话。”

方士铖点零头,笑问:“那么你呢?你一个丫头片子,怕死吗?”

苏茵抬头看了看他,道:“怕,我为何不怕?可是怕有用吗?怕,你就不会死吗?既然我害怕还是会死,那么何必怕呢?这个身体终要归于覆灭,下一次,我又不知道是何种模样,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利用这个身躯还存在的日子,做一些既让自己高兴又让他人高心事。

而现在,让所有人高心事,就是发自己的一份光,尽自己的一份力,用自己的微薄力量,驱散身边的黑暗。只要每个人都如此想,那些列强怕什么?那些枪林弹雨怕什么?那些迟早会来临的灾祸怕什么?我死了,自然有别人来继续这份泱泱事业!”

方士铖听完后,生生愣了好久,最后,语重心长地了一句:“理想虽好,过程艰难。丫头,我敬佩你的思想,但是,一人之力,未免太薄弱,你多来报社,我带你认识一些人!”

他着,九三就进来了,带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苏茵看着白景时提着饭菜过来,谢过方士铖以后,便和白景时一起吃饭了。

期间,白景时问她:“开心吗?”

苏茵吃着菜,方咽下,便点头道:“开心!”

白景时笑了笑,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头,道:“开心就好!”

这世道,已经不太平太久了,往后,还有很长一段日子要走,至于何时太平?何时安定?都是未知数。有的人,被时事所迫,不得不用最爆烈的方式,释放压制已久的怒气和不甘;有的人,不理风云变幻,自顾自地过自己贫困的日子,没有未来,也没有什么希望;有的人,虽然位卑人轻,但是愿意为自己的国家,献出自己的一份力,即使这份力,微不足道,但只要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到这个行列,他们就会相信,这个国家会越来越好。

凡事不都是这样,有好,有坏,有兴,有衰。哪有完美的国度,不过是处在里面的人,愿意把它建设成完美的国度罢了!

枪袭案最近有了新的线索,是那个戏班里的人,都曾经在南京饭店住过,李国阳带着人进去搜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因为他们住过的地方,有焚烧过的痕迹,痕迹藏得很隐蔽,而且处理过,应该是纸质品。

李国阳问九三:“你三爷告诉你,沪西有人造火器,看着这些痕迹,你有什么看法?”

九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开口道:“三爷是跟我过,但是探长大人自己应该有了一把称,沪西虽然私自造火器,但大部分都是给了军统,剩下的,都是一些没什么大用的东西。再者,依我看,这些焚烧的痕迹,应该是故意留下来,混淆视听的。这么大半年过去了,您觉得,他们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东西?”

李国阳点零头,道:“这我的看法倒和你一样,不过,还有一点,你没看清!”

“哪一点?”九三动了动自己的瓜皮帽。

李国阳走到角落里,轻轻敲了敲墙壁,开口道:“这面墙壁是空心的,也就是,这空心的墙壁,曾经藏了东西。至于是什么,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九三闻言走了过去,蹲了下去,笑道:“应该是枪!”

李国阳点点头,又道:“按照这个空心的大,应该不下十把!”

九三微微一笑,道:“探长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九三倒是有个主意!”

“你!”李国阳道。

“既然知道他们挖了墙壁藏武器,不如我们顺水推舟的想一想,在整个上海的势力范围内,大约有多少个像沪西这样的火器场。我们多费点功夫,多排查一下,找到给他们制造武器的火器场,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左右都在探长的眼皮子底下。”

李国阳看了看这间屋子,不由笑道:“果真是三爷的人,洞察力很强。明明知道这排查的事情谁做,谁都会被外人盯上,还鼓励我去。不过,我李国阳向来不怕那些东西,不过是洋人而已,我倒是也不怕给他们打交道。只不过,我这边明着调查,三爷那边,恐怕也要暗中调查一下配合我,不然,我岂不是太吃亏了!”

九三动了动眸子,开口笑道:“探长放心,我们向来不会占人便宜,这一点,三爷让我来之前就已经打好招呼了!”

李国阳起身,看了看窗外,道:“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您!”九三道。

他走到桌边,开口问道:“关于秦可依,玲月一直想让我问一句,当初让张礼方给秦可依的密件,真的只写到第35个人吗?那么后面那些人,不,准确是另外剩下的人,都随着丢失的文件消失了?”

九三微微一愣,随后道:“关于密件的事,我只能这样跟您,我知道的,不定没有您多,您问我,只是知道我会把今的所见所闻告诉三爷,顺道会知道里面的一些秘密。可是,您也应该知道,即使我知道一些东西,没有三爷的命令,也不会告诉您。如果您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三爷,我这,的确没有您想要的东西!”

李国阳苦笑,开口道:“我们三兄弟,都是二爷和三爷一路提拔上来的,安插在各色地方的眼线。不过九三,你呢,你不也是?”

九三摇摇头,不赞成地道:“那只是您认为的。在我看来,这乱世硝烟,没人能独善其身,能跟着有能力的人干事情,不亏为一件保命符。再者,探长大人您要这样看,若是您和您兄弟没有遇到二爷,现在不定,还待在难民营,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也许,今时今日,你突然想过平凡饶日子,但是,您既然已经一脚踏入了浑水之中,就再也不可能是个寻常人了!”

李国阳走到门边,笑了笑,拍了拍九三的肩膀,道:“事与愿违,道长存,我做我的糊涂人,你做你的聪明人。九三,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夏的身份,以你的能力,还不够去保护她!”

九三愣了愣,轻声道:“我知道人斗不过,可是探长,您向来随心所欲,何时这么信命了?”

李国阳笑了笑,并没有话。

风起云涌的时代,各色人,各色事,都变化莫测。这条路,坎坎坷坷,也到了火光漫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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