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颗石子 咸鱼的威力
杯盏添新茶,已是水雾氤氲,浸染了这一寸寸的剑拔弩张。
叮——
杯盖铮吟之声清脆悦耳,柳如烟放好杯盖,转身出去。或许是打断得正是时候,四周的气氛有些回暖。
方跖一副事不关心的做派,手指缓慢地在杯沿上游走,云淡风轻:“各位,坐下品茶,好好话。”
蓝三省并不打算坐下:“江世叔似乎并未搞清楚形式,现在并不是您了算,而是……”
他似无意般敲响身后暗卫的刀柄,继续道:“看我高兴。”
“这茶啊,京城我喝多了,今日就不劳烦江世叔了。”
“奉命前来,还望江世叔见谅,和我们走一趟。”
方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扫来,看不清情绪,足够他们如临大担
少许缓和的气氛更加凝重起来,换句话,是蓝三省这边单方面的紧张。
曾经江云溪杀鬼屠魔的恶名响彻京都,各种斑斑劣迹罄竹难书,恶名昭着。哪怕是朝代更迭之后,江云溪这个名字所包含的恶意都未有分毫的撼动。
他们有些忌惮这个曾经是江云溪的男人。
蓝三省不怕,但是他明白,江云溪不好对付。
“京城的茶我也喝不惯。”方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你这么好客,我本不应该推辞,可就算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京城的茶还是会叫人作呕,沾染鳞王之气,再好的茶叶也糟蹋了……便不去了。”
蓝三省眯眼:“江世叔可知自己讲的是什么?大不敬之罪,江世叔可觉得担当得起?”
方跖微不可查的嗤笑了一声,并未回答。但是蓝三省看得出,他不怕。转念一想,也是,江云溪要是怕了,那就不是赫赫有名的江云溪了。
蓝三屎和了神色,换了个语气:“江世叔,你若是真不愿去世侄也不为难与您。只是……”
“您也清楚,我此行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玲娘那个孩子,我必须带回去。”
方跖故作惊讶,演技拙劣:“玲娘?不是十五年前就死了吗?”
“若是您上头的哪位还记事的话,该是清楚的很。”
“玲娘,正是死在他的怀里,一点点了无生息。”
“她虽生性放荡,可死前可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孩子?”
方跖笑得得意洋洋,手指慵懒的撑着脑门,一副傲慢的模样,不甚在意地扫了蓝三省一眼。
这是挑衅,十足的挑衅。
蓝三省沉默片刻,忽地拔出身后暗卫的那柄长刀,刀尖触底,游走出星星火光。方跖了然地点头,低喃道:“怕是沉不住气了。”
蓝三省知道方跖难对付,他丝毫不惧,嘴上功夫他没认过输。只是目前形势容不得他缓缓图之。他要速战速决。
因为皇上着急。
蓝三省觉得,方跖的挑衅很成功:“不是沉不住气,是觉得该让江世叔好好学学,做人不要太不要脸。”
长刀利落地举起,刀尖直直地对着方跖的脑门:“给我拿下!”
“是!!”
执乂司的暗卫统一协调的声音气势如虹,真换个人怕是能哆嗦得不敢言语。但是方跖就是很淡定,他慢慢地喝茶,挑眉看着架在他脖子上数十八长刀。
他相信,只要蓝三省一声令下,他能直接被碎尸万段,命断当场!
蓝三省上前两步,长刀曳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世叔,你若配合,我们何须这般刀剑相向?”
“现在没有后招了吧?”
“我们就,再去一趟京城,会会您的老朋友。”
老朋友很多,但是方跖如今一个都不想见。他放下茶杯,茶杯落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不重不轻的声音:“如烟——”
出去聊柳如烟折返回来,手上拿了一个东西,用麻袋包着的一长条,鬼知道是什么。
蓝三省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他并不经常这样。但这种情绪一旦蔓延,从来没有好事发生。
他选择无赖一次:“拦住她!”
暗卫还未走出一步,柳如烟便扯下麻袋,露出柄黝黑色的游龙长剑。
“尚方宝剑在此,谁敢放肆。”
一颗不声不响的闷雷,炸得蓝三赎不附体。
诡异的安静下,方跖的掌声有些响亮,蓝三省觉得像是捆在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
“放柴房垫桌脚这么些年,终于派上用场了!”
···
林中树影斑驳,落在地上细碎的阳光掠过头顶,没有一丝的温暖。
这种林间道从来都不好走,卫子高落后两步,被身后的林浩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还未开口,林浩先声夺人:“走路不长眼睛啊,走这么慢,什么时候赶得到地方?”
卫子高真不想搭理这个家伙。
前面的杨笑不冷不淡道:“林浩,走你的路。”
林浩冷哼一声,神色不虞地瞪了卫子高一眼,快步走到杨笑跟前。
他们并步走着,卫子高与他们落后几步,他保持着自己挺直的背脊,没有一句话。
但是前面细碎的谈话声依旧传入耳中,随着稀稀落落的树叶声响,让人心烦意乱。
“师兄,你和师父都不讲理。这种人,还带着干嘛?一个叛徒!”
“好好赶路。”
“师兄,你还替他话?”
“不是。”
“就是!”
“奉命行事而已。”
卫子高笑了一声,奉命行事啊,有什么好抱怨的。也不知道路远不远,他为什么就跟上来了呢。
明明,他可以回京城,蓝三省答应了他的事情,足够他……
不,不行,蓝三省的话不能信。他并没有很好的完成这件事情,蓝三省那边可能更危险。
那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卫子高更烦了……
这种烦躁,在晚上林浩的再次找茬下一下攀升倒了。
他发誓,当时他用平生最恶毒的眼神瞪着林浩,他在生气,却不是在生林浩的气。
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他在气什么,对林浩只是迁怒。
卫子高十一岁,林浩八岁,身高差地别。
“你……你瞪什么瞪?你还有理了是吗?”
林浩承认,他害怕了。
可是越困难越要迎难而上,这是师父教他的。他勉强和卫子高对视,气势上却明显差了一大截。
杨笑安静的在生火,置若罔闻的模样像是在卫子高的脑门上狠狠地踢了一脚似的,火辣辣的疼。
他真的一个眼神都没有飘过来。
卫子高觉得真没有意思,泄气了一般转身,躺在了树上。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不上不下,让他难受。
他慢慢的,唱起了那首阿妈教他的童谣:灵山卫。灵山卫,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未曾忍心搁下笔,满纸都是血和泪……
林浩莫名其妙:“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