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家徒四壁
有的时候，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童露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后悔，那时相当的后悔。
大概是方才主神话语里那个“我们的家”让人无端升腾起一种期待，又或者是那人耳朵上的红晕在暗处实在是过于可爱，让童露在回家的半道上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会看见一间相当舒适的房子。
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到处都软绵绵，暖烘烘；墙上会有粉色花的壁纸，客厅地毯是灰色绒毛的，带长流苏；或许还会有一只猫咪，睡在一进门的鞋柜上面，衬着暖色灯光打哈欠……
又或者考虑到那位神喜好奢侈的性子，家里会被她打扮得珠光宝气，金碧辉煌。里面好有可能施了什么法术，变得想电视里那样，有两层结构，中间复杂的水晶灯垂下来，被风一吹就叮当作响；浴室、厨房、卧室，能想得到的地方全都亮堂宽敞，走廊中间养得有一缸子的热带鱼，还有其他那些奇形怪状又身价不菲的东西；对了，她那么喜欢衣服首饰，家中应该准备了明星级别的衣帽间……
想象太过完美的后果，就是会导致人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的惨淡。
那间屋子表面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比它对门看着更普通。当时童露还手痒的摸了一把防盗门两边破损褪色的对联，心下感叹：不愧是经历了多个位面的主神，连细节处都做得这么逼真。
然而，等她真正推开门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主神终究不是人类，也不能真正理解人类。
那是现实意义上的真正空屋，主神称之为“我们家”的地方，一般人通常叫它“毛坯房”。
整间房子除了外表看不出异样，内里什么都没樱没有灯，没有家具，没有水电，更没有任何活物。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纯白，像极了那个虚空中寂寞的“主神空间”。
除了一个地方：客厅中间。
那里摆了孤零零一张毯子，从颜色上，童露分辨出：应该就是空间里那张了。
在十月份的傍晚，带着最后一丝夏的晚风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事真正的透心凉，心飞扬。
花了几秒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后，童露才拖动僵硬的双腿进了屋，被蹦蹦跳跳的主神拉着在那张唯一的毯子上坐下。
“你看，我把空间转移到这里来啦！”主神生拥有超脱世外的特权，不需要吃喝拉撒的她刚开始完全感受不到旁边搭档的脱力，反而自顾自靠着对方个不停：“对了，在那个医务室里你是怎么服人家的？还有为什么要给我涂指甲？现在都到家了，快告诉我嘛……”
她蹭了下旁边人肩膀，后抬起脸瞪大亮晶晶的眸子从下往上看去，突然察觉到对方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这位真的神并不知道人类有句话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只是对现在有些压抑的气氛不太理解。
为什么她看上去好像很伤心？主神伸手拍了下对方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脸上有某种柔软又冰凉的触感，就像被上好的软玉戳了几下。童露默默叹了口气，低头深深望了眼主神那双幽静漆黑的眼睛：“主神我问你，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家’么？”
期望一个立于虚空的神明来理解人类的需求，那只能是方夜谭。
尽管童露现在又累又饿，但为了以后的生活，她不得不花近一时的时间向主神解释何谓“家”，及一间适宜人类居住的房子应该具备哪些特点，顺便帮她把临时涂上去的指甲油擦干净。
末了，在对方似懂非懂的眼神里，她干脆的掏出手机：“你不是过，钱的事情不用我操心吗？”接着打开电子钱包页面，指着上面的“余额”：“来，先帮我把这个里面放点钱进去。”
“大概需要多少？”主神歪头问道。
“先来个三万吧，不够再充。”童露没理她，直接打开外卖程序。
英雄拯救世界，外卖拯救英雄。
从穿越过来到晚上般整，童露终于吃上了她今的第一顿饭，还是热乎的。
感谢上，感谢现代科技，感谢钱包！吃着炸鸡，她前所未有的满足。虽然就目前看来这个位面的临时据点可谓问题多多，至少她不会饿死。
这边童露吃着饭，那边主神也拿了个鸡腿，不太熟练的举到嘴边啃起来，那姿势就像在做抬臂运动。
“你不是不需要吃饭么？”童露挑了下眉，虽然点了两份炸鸡，但那只是习惯，她并不认为主神会真的加入吃鸡队伍。“是啊。”主神口口用门牙把鸡皮撕下来：“但是吃了也不要紧，我很喜欢这些东西的。”
除了人类的衣服首饰，还喜欢人类的食物。童露默默把这一点记在心里。学校周边从不缺吃的，她琢磨着到时候有空出校门了，也给主神带回来点零嘴什么的。
“童露，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呢。”这边主神虽然在吃，但话的空隙还是有的：“那个校园商人事故真的就这样解除了？他怎么就突然是自己撞到头的？要是他父母真来了我们怎么办？”
“吃饭时候尽量别话，”童露拍了下她脑袋：“这是人类的用餐礼仪。”
等收拾好外卖餐盒，顺便将对门的家庭布置复制一份过来后，这两人才真正坐上像样的沙发。
“你不是想问我事情怎么解决的？”将腿架在火笼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童露才缓缓开口解释：“很简单，就是让那个鸡脖子做个选择题而已：是把事情彻底闹大，将被人打和自己威胁同学，替老大买成绩和当人家弟的事彻底捅出去，还是息事宁人，承认那伤口是自己撞的。”
“前者会一次性牵扯到他自己、他父母、他老大和学校管理，还会得罪一大帮人，甚至让他在被开除的同时还要面对家庭学校朋友的三方压力，搞不好还要被报复；后者简单得多，就是私了，除了头顶上的口子和留在我们这儿的把柄之外，不会有任何损失。”
“如果你是一个刚十七岁的未成年高中生，会选择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