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此少年
午后的温度更高了，太阳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风，整座城市像个大蒸笼，顾石感觉自己快被要蒸熟了。
电瓶车是借的，被撞翻之后，轮子有点问题，需要找个修车师傅帮忙看看，打了个电话到公司请假，顾石晃晃悠悠地骑着，心中思绪万千，只觉之前发生的事，简直匪夷所思，那位汉克斯先生和后来见到的姓藤原的岛国女孩儿，似乎都不普通，外貌姑且不论，单就那气质，和平日里打交道的人完全不同，哪里不同？顾石不上来，反正和自己不是一类。
今是个什么日子？只是去送份外卖，却被人拉着做题，一不心，居然合格了，还让自己出国读书，这也罢了，一切免费？附带奖学金？这算什么？
顾石使劲椅着脑袋，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多想，都是虚幻，还是老老实实送餐吧。
顾石是个孤儿，被养父在货车车厢里捡到。记得那是新千年元旦凌晨，养父开车拉着一大箱卵石连夜返回，刚到工地，正准备卸完货回家，突然听到车厢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啼声，当时吓了一大跳，寒冷的冬夜里，怎会有婴儿哭声？莫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养父和几个工友壮起胆子爬上车厢，在石头堆里找到一个襁褓，襁褓里裹着一个初生婴儿，嘴皮已被冻乌，或是刚出生就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又或是饥饿难耐，正不停哭闹着。养父轻轻抱起襁褓，在婴儿额头上一摸，滚烫一片，正发着高烧，赶紧送往医院，并立刻报警。
一番抢救，终于无恙，医生婴儿的命真大，能活下来算是奇迹。接下来的三，警察根据养父提供的线索展开调查，货车回程路线上的所有派出所，均未接到人口失踪报案，只能认定为弃婴，并打算送去市孤儿院。彼时养父养母结婚已久，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眼见年岁已过三十，二人细细商计，决定收养这个弃婴。
养父是个退伍军人，转业后被分配到厂里保卫科，经人介绍认识了同在厂里上班的养母，继而组建了家庭。时间倒退二十年，厂子曾经风光一时，是本地的明星企业，只可惜没能跟上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步伐，逐渐走向衰败，终于面临倒闭，职工被买断工龄下岗，养父只得外出谋生。
养父在部队里是驾驶员，开的是解放牌大卡，技术过硬，在外帮一位建筑老板开车拉货，辛苦了一些，但好在收入不错，一家裙也丰衣足食。十四岁之前的顾石是快乐幸福的，成绩优秀，双亲疼爱，养母刚刚怀上了孩子，预产期就在两个月后，只可惜有不测风云，养父却在一次事故中，翻车坠江，尸骨都未能寻回。
突如其来的悲剧，瞬间破坏了这个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养母当即昏迷，送往医院抢救，打击太大，加之又是孕妇，差点没能救回。在医院里住了两月，产下一个女婴，幸母女平安，只是，家里的积蓄被花得七七八八，养母没有工作，坐吃山空肯定不行，花点钱托人找关系，在住房外墙上打了个洞，开了一间杂货铺，以此为生。
或是上的“恶作剧”还没结束，在顾石年满十六岁时，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元旦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顾石拿着户口本去办理居民身份证，不经意间看到户口本里夹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却是一张认养申请书。仓促读完，顿时呆若木鸡，认养申请书里的弃婴是自己吗？我是孤儿？不是爸妈亲生的？
顾石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回家询问养母，养母当即掩面哭泣，她很后悔，养父去世之后，一直处于悲痛伤心之中，早已忘了户口本里夹着纸条的事，今一不留神交给了顾石，被他发现。看到养母的反应，顾石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他就是那个弃婴，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悲赡情绪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曾淡去，顾石独自出门，在大江边呆坐一宿，他想过离家出走，去找寻亲生父母，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东方泛白，顾石起身回家，他不能那么自私，家里的条件不好，妹妹还那么……
这是他的家，从长大的地方，有过欢笑，有过泪水，虽然不幸，但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徘徊在脑海之中，终此一生，难以忘怀！对，这是自己的家，家里需要他，他也需要这个家！
时间在流逝，顾石已满十八岁了，此刻正是暑假，高考结束，成绩未知，对他来，或许已不那么重要，他有想过是否继续读书，又或是去找个工作，为家里减轻负担，可是，在这个本科文凭遍地都是，硕士博士一抓一把的时代，一个高中毕业生，又能做些什么呢？
做个白领？对不起，人力资源部的工作人员一定会，我们公司最低招聘要求是全日制本科毕业生……
和养父一样，去帮人开车拉货？车倒是会开，时后没少在养父的车上折腾过，可惜没有驾照，也没有驾驶经验，谁敢无证驾驶？去学个驾校，拿本驾照？现在驾校的价格可不便宜，连学带考试，好几大千元，比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
能做什么呢？顾石唯一的强项就是身体好，特别好！除了出生时那次，自就再没生过病，感冒发烧都没，大冬里也不畏寒，一件单衣足以过完。顾石有两个秘密，从来不敢跟人提及，哪怕是养父养母，也不敢开口，他怕被人知道后，他是怪物！
第一个秘密是，从大大，身体上受过的伤，莫名其妙好得很快，快得难以置信！
第一次发现是在学时候，跟同学打架，被打破额头，流了不少血，顾石不敢告诉老师，悄悄去厕所冲洗，上课后经人揭发，老师检查伤口，却什么也没发现，只能不了了之。后来做饭切菜被刀划破手指，又或是磕磕碰碰，那些伤口几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连最细微的疤痕都没留下，这还得了！顾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又不敢告诉别人，长此以往，似乎一切正常，慢慢的，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第二个秘密是，顾石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精神问题！
顾石经常发呆，莫名其妙发呆！没有固定发呆时间和地点，上课会发呆，下课会发呆，甚至于走在路上，偶尔也会盯着一棵树一朵花发呆，无法解释，反正不定时就会出现这种状况。更严重的是，最近一年来，偶尔感觉到脑袋里特别混乱，时而躁动，时而静谧。躁动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乱窜，完全不受控制；静谧时，却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甚至是醒着做梦……
这就是顾石，一个奇怪的普通人。
严格意义上讲，顾石属于一位新时代的“三无男人”——无脸、无钱、无未来！
顾石身材不错，身高178，体重135，略微消瘦，长相一般般，完全谈不上帅气英俊，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之外，其余五官凑在一起，勉强看得过去，养父去世之后，为生活所迫，顾石几乎没笑过，眉宇之间总有一抹忧郁，似乎难以释怀。
总听人，男人可以不帅，但不能没钱。顾石不仅不帅，更没钱。生活的担子沉重，终日里奔波劳碌，收入却依然微薄。未来，这个词对顾石而言，近乎于一种奢侈。未来是什么？未来在哪里？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有多无奈？顾石不知道，但他很想去看看，去试试，哪怕最终一事无成，回到原点，但至少证明自己曾经活过！
不曾拥有的东西，远不止“三无”这么简单，无车无房无存款，无工作无女友，甚至连爹都没有！都这是个拼爹的年代，亲父弃而不顾，养父不幸离世，拼什么？
顾石骑着他的电瓶车，思考着他的人生，他很迷茫，他找不到方向……
今的事对顾石来，实在太过离奇，也许只是一趁梦，又或者是自己想得太多，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哪怕仅仅是一抹微光，他也想试试，有希望终归是好的。
所以，顾石停下羚瓶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他要请教一下“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