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大结局】
自那日落凡昏厥以后,转眼已是来年春日。
本着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宗旨,落凡在岛上修生养性,身体状况终于见好,只是,不管如何做,仍是挽回不了油尽灯枯的趋势,再加上体内还有不知何时会发作的蛊毒,对未来,落凡是在不太乐观。
所以在这个草长莺飞、姹紫嫣红的季节,落凡决定,还是要去看看她的那些朋友。
离开凡尘岛,其实有两条路,一是从断魂崖出去直到沧州,另一条路是从海上离开,可直到云都附近的海岸……可,无论走哪条路,都不能少了雕儿的帮忙。
当时,落凡被小梦挟持回岛,匆匆离去,不知人间状况如何,如今已隔半年,她更是不清楚了。
所以,当伊娃看到落凡时,一时惊愣不能言语,好半晌终于有了反应之后,直接大哭着抱着她,颇是怨念地伤心地哭着,“我以为你死了呢,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呢……呜呜……吓死我了,……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季石头一直都说你没死,我以为他伤心傻了呢,原来你真的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落凡听得无语,她也不过就是在婚礼前夜消失了而已嘛,这丫头,怎么就诅咒自己死了呢!
等伊娃渐渐稳定了情绪,落凡才听上官云斐和伊娃将事件的始末告知于她。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我没看到你,然后听到有下人在院子里惊叫狂喊,我一出门,看到,看到胸口上插着匕首的你躺在回廊上,身体都僵硬了,我当时都吓傻了,我不敢相信那是你……”想起那日状况,伊娃仍是后怕,她定了定心神,才继续道,“后来,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下人说看到龙舒乐杀了你当时就想,她怎么可能杀得了你?可巧的是,一直住在燕王府的龙舒乐,还有她的丫鬟都不见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落凡想了想,其实倒也跟真相差不了多少,她只不过没死而已。
“子卿,也就是戎国国主,本来要迎娶你为王后,可大典前,你竟死于我朝公主之手,子卿震怒,放话要我朝为此付出代价,然后,两国就开战了。”伊娃言语通俗地解释了一番。
落凡想,子卿并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啊……她想起子卿说的话,“宁可失了这天下,也绝不负你”,难道他真的为自己报仇而开战?!不能吧,她没觉着自己有这么大魅力啊!
瞧着落凡深思的模样,知她在怀疑什么,上官云斐说道,“其实很多真相,都是你离开之后,才渐渐浮出水面。”
落凡眼眸一抬,神情有些紧绷,“什么真相?”
上官云斐和伊娃对视一眼,才慢慢启口道,“关于赵氏,关于夜千,关于龙舒乐的丫鬟,”上官云斐吸了口气,沉声说,“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子卿。”
……
落凡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耳朵嗡嗡作响,难受极了。
可耳畔,仍是回响着上官云斐的话,让她整个人都几近虚脱。
他告诉她,四年前姚氏一族被抄家之后,姚梦洁被流放,她生无所恋,选择自尽,竟然被子卿救了,他已仇恨的力量让姚梦洁活了下去,而且要复仇!姚梦洁一身妖邪的武艺,都是子卿找人所教,甚至也教了一些蛊术,用于龙泽康身上。
姚梦洁最恨的是落凡,子卿就告诉她要对付落凡,最好的方法就是对付她的至亲至爱,而落凡所有在乎的人都与皇室牵连,所以姚梦洁理所当然地入了宫,做了宠妃妖妃,扰乱皇朝,最好是让龙泽康成为第二个商纣王,顺便,她也为自己复仇!
至于夜千刺杀皇甫译,更是子卿一手策划。落凡他们都没想到,皇甫译竟然是戎国大皇子,子卿担心他与自己争王位,率先派出杀手行刺皇甫译,以绝后患。而龙舒乐的丫鬟,也是子卿一早就安排到龙舒乐身边,以找机会杀了落凡,给他进攻大秦的机会。
而子卿在云都那些日子所表现出来的柔和淡然,以及对缇络的疼爱,都不过是为了麻痹龙舒翰与龙泽禹罢了……让大家都没有对他防范时,再来致命一击。甚至,赵氏给缇络下媚yao一事,都是得了他的默许。若是事成,一则是赵氏可以离间落凡与百里尘的关系,让她得到复仇的快感,二来若是因此而收纳百里尘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对子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当时伊娃很是解气地说,“他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季石头那种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很冷漠的人,又怎会为了一个缇络而投靠他戎国?!”趁此机会,伊娃顺带告诉她,当时百里尘是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将缇络体内的媚毒拍了出去,而非he欢。伊娃还说这些隐秘之事她本不该知道,却因着缇络不希望伊娃和落凡误会她,主动告诉了伊娃,缇络她,最大的损失是叫百里尘看了她的身子,而她自己,仍是清清白白的。
落凡心想:这些,又与她何干呢?
只是,子卿……如此想来,自己的死,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
他终究还是骗了她……
但她也只是略略失落,却无恼恨!
……
子卿听娜木扎来报,说落凡在他之前的住处等他时,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有微微惊愕,眸底却有一丝惊喜。
“凡儿……”一如既往的温和的声音,带着无形的蛊惑力,让人深陷其中。
如果没有这一场利用,或许,落凡真能将他视作一生良人。
落凡转身,眼波平淡的看着他,即使一身白色异族服饰,仍难掩他清华气度。落凡没有兜圈子,直接问道,“所有真相我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子卿眸中并无惊异之色,只心中略略叹息,“一个在王室的权力斗争中生存下来的人,他的手能有多干净?作为一个国君,我又怎会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我并不后悔我做的一切,即便它并没有取得我想要的效果。”
“我有一点没想明白,既然大秦已经发起战争,天道公理都在你这边,你又何必策划我死,再向大秦宣战?”
子卿容色不变,平静地说,“侵略者与被侵略者,我更喜欢做前者。”
落凡了然,无语……“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我该走了,愿你如意。”她身形微动就要离开,听得子卿略显急促的声音响起,阻拦着她,“凡儿,你离去时,我真真切切地爱上了你,你,可还愿留下,做我的妻子?”
落凡回头,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任何情与信任的话语,只道,“以你的医术,又怎会不知我已油尽灯枯,何必?”
一阵凉风拂过,那道白影如来时般,寂静离开。
子卿站在原处,目光微微黯淡。
落凡永远不会知道,许多年来,子卿一直在查探凡尘岛的所在,直到五年前查到了断魂崖。
那一日,他站在远处,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从大雕上跃下,稳稳落地,那样一个不染尘世的女子,他那颗寂冷的心,微微跳动一下。
他知道,他找到凡尘岛的传人了。
……
落凡知道自己虽然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却实在不宜劳累,所以这一路,她都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地一路赏景地回到大秦帝都,偶尔,会做侠女,收拾几个奸佞之徒。直到她生日的那天,终于到了东宫。
她在东宫歇了会儿,赏了赏月色,才慢悠悠起身往御书房走去。
路上,偶尔碰到些太监宫女,有一些是认识她的,看到她后,惊恐地大声喊叫“鬼啊,鬼啊……”,然后扔了手中的东西连滚带爬地逃开。
此种情况,落凡也只是淡笑。
守在龙舒翰旁边的,是许久未见的小包子,他眼尖地瞧见了落凡,惊讶地整张脸都撑大许多,许久之后,一个扑通跪下,哭喊了一声,“主子……”
正在批阅奏折的龙舒翰被这突然声响微微惊了一下,他不悦地皱眉正要训斥一向谨慎的小包子,却在抬眼间看到眼前多了一个人,他惊得丢了手中奏折,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凡儿……你,你真的还活着。”
落凡微微一笑,温婉可人,却并不言语,只是微微躬下身子扶起了小包子,略略斥道,“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跪我,你总是不听。”
“奴才这是高兴,奴才是高兴啊……”小包子站了起来,笑着抹抹眼泪,又道,“奴才去给您沏茶,主子稍等。”说着,人已识趣地退下。
落凡这才笑看着龙舒翰,首先一句话就埋怨起来,“当年逼宫之事,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
龙舒翰无可奈何,却又欣慰地笑了,“你我相识多年,莫不是还不信我?”他瞧着落凡的神色,说,“难道你竟真的信了这等荒唐事?”
落凡有些无辜地看着他,“天下都传遍了,我能不信吗?”
龙舒翰一脸的无语,“这等子虚乌有的谣言,你也信!真真是伤我的心啊……”
落凡一脸震惊,“竟是假的?”
龙舒翰点头,“这不过是呼延子卿的疑阵罢了,竟也真的扰乱天下臣民之心了,若是攻打戎国需要理由,我也不会找这么个无聊的借口吧。”
落凡长长吁了口气,“难怪下了那么久的战书,也不见战争开始。——咦,你竟是说我无聊?!岂有此理!”
“你竟不相信我,被我洗涮一下,也是活该。”龙舒翰笑道。
落凡自知理亏,无可反驳,“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他想倾吞天下,又找不到借口,自然就只有煽动民心,让我先出手,好让他讨个保卫家园的好名声。”
落凡还是觉得奇怪,如果他有安排自己死的事,又何须如此呢?……她想不明白。
龙舒翰叹气看着她,“傻丫头,我不知道他对你到底有情无情,但从此看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希望你死的。”
落凡沉默许久——子卿虽然承认爱她,却是在她离开之后才爱上的啊……
真是烦人的事啊!
“龙泽禹呢,他现在如何?”
“你的离世,让他伤心不已,只能将对你的情意转嫁到他人身上,以疗情伤啊……”想起他的皇叔,他就头痛,明明早已爱上他人,却死都不肯承认,还不肯给人家一个名分,“对了,就是当年那个晚歌。”
落凡一阵唏嘘感叹,“知道你们安好,我就放心了。”
龙舒翰微微一惊,“凡儿,你这次准备呆多久?”
“来看看你就走。”
“这么急?”龙舒翰有些心慌,“那什么时候再来?”
落凡淡淡一笑,有些虚无缥缈地说,“既是知己,何须纠缠见或不见。”
龙舒翰心中很是难过……他不是纠缠见不见面,而是,而是落凡不肯再见他们,必然是,大限将至……她还如此年轻,却为了龙家,牺牲如此之多……
……
告别了龙舒翰,落凡去了公主府祭拜长公主,这一夜,她就留宿在这里,直到天明,又策马离开。
一如五年前,在日暮西沉,当最后一抹染红满天云彩的光霞也坠入那不知名的大海之时,落凡来到了沧州城,沧州城还是原来模样,只是非当年冷清萧索。她去到当年那家客栈,如五年前一般,问道,“掌柜的,还有空房吗?”
掌柜的抬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那儿,如若飘零柳絮般柔弱,却又有着一双无悲亦无喜的眼眸,好似勘破红尘,置身尘世之外的高人。
只是这样一个神韵天然如若冰月的女子,好似有些眼熟……掌柜的惊喜地喊道,“姑娘,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的小炳啊,那个店小二。”
落凡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小炳高兴地说,“姑娘是要住店啊?我这正好还有一间上房呢9是您当年住的那一间,不过姑娘还没吃完饭吧,您还是现在这吃点东西再回房吧。”
落凡笑着点点头,这个小炳,如今做了掌柜的,也还和当年一样多话。
大概看到熟人,小炳很是激动,都不必小二帮忙,亲自领着落凡去餐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儿是好日子,客栈里几乎都住满了,您就跟这位公子凑合着拼桌吧。”落凡指着一个天青色衣衫的公子,说道。
那公子抬头,对上落凡的眼,唇边一丝极淡的笑意,“请。”
落凡还未及有何反应,就听小炳又是一惊一乍地语气,“哎哟,这么巧的?当年这位公子好像也在这儿住过,好像,好像当年还是住姑娘的对面呢,可真是缘分啊!”
落凡无语地笑了笑,坐下,随意点了一两个小菜堵住了小炳那张嘴。
她看着对面的公子,清隽神秀的面容,一身孤冷傲气好似也柔和了许多,她淡淡道,“好巧。”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百里尘淡淡出声。
落凡一时无语,不再说话,等菜上来之后,就一直埋着头吃。
大概落凡如此态度,百里尘早已习惯,也不以为意,只是仍然有些神伤地喝着酒。
落凡看了许久,想着,即便是初相识的人,看到如此不管不顾地喝酒的人,也该劝上两句的吧?“喝酒伤身,你还是少喝些。”
百里尘手上微微一顿,看着落凡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落凡无语,沉默了,不想说话了。
百里尘倒没有什么,落凡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只是,他仍然一边斟着酒,一边似自言自语地说:“人都说,一醉解千愁,我却不愿醉。醒着,虽然痛,却还可以思念;醉了,却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一无所有,若是连思念也没有了,那活着,才真是无趣。”
落凡心中微微一痛,却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吃完了就回房歇息,忽听得天空传来巨响,璀璨耀眼的颜色亮彻天际。落凡推窗一看,不知谁家正放着烟火,不远处的河畔,驻足许多人,仰头观看。她心中一动,竟就从这窗中跃下,涌入人流中。
她站在那儿,静静地观赏着这些焰火璀璨又短暂的一生,仿佛想到了自己,又是一阵感慨。
焰火放完了,人群渐渐散去,她站在那儿停留许久之后,才想着回去,这一转身,又看到百里尘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她。
落凡不知该与他说什么,也不想说,就想着这样离开就好了,可是,百里尘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摊在手心,满心希冀地看着落凡,“落凡,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落凡静默地站着,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心乱,然后,在她自己都未料到的境况下,她淡然一笑,拿起那块通体碧绿的石头,在百里尘一心的欢喜下,漠然地将石头丢入河流中,“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何必呢?”然后,转身就走,淹没于人流中。
……
次日清晨醒来时,她便离开了沧州城,只未料到,百里尘竟一直跟随在身后。
当她到了断魂崖时,整个人都傻住了。
那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落凡看到断魂崖畔,开了整个天空的梨花,于风中,瓣瓣梨花漫天飞舞,如洁白的雪花,在空中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美得那么纯粹空灵。
这该是多么壮丽,多么浪漫的一景啊!
也有许多梨花落在地面,落英满地,似是铺了天然的纯白地毯,白的剔透,白的高洁。
而一片梨树前,竟有一座小木屋,开着窗,好像有人就在屋里,希望一睁眼就能在崖畔看到他想见的人。
原来……他竟真的在等她!
落凡看了眼身侧的人,轻轻一叹,却仍是拿出竹笛,吹出那首召唤雕儿的曲子。
一会儿的时间,雕儿的叫声传来,落凡想也不想,立刻纵身跃到雕儿的背上,可她没想到,百里尘竟也跟了上来,却因起步太晚,雕儿已飞高,他只抓住了落凡的脚腕,落凡一个没站稳,左脚划了下去,惊得雕儿也大叫了声。
“百里尘,你做什么?!你快放手啊!”落凡焦急地喊道,若是雕儿再飞高些,若是雕儿飞到悬崖下,他不摔个粉身碎骨才怪!
百里尘就那样看着她,那样绝望地看着她,在落凡几经催促下,他放手了,有些趔趄地,但终于在崖畔上站稳……
落凡回头望了他一眼,却终是催促雕儿回岛了。
她不知道,百里尘最后是用怎样的眼神看她,也不敢去想……她只知道,百里尘放手的那一刻,她的魂魄都快抽离了。
……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落凡的蛊毒没有发作,她在岛上又安安稳稳地呆了两年,再加上她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所以她又决定去尘世看一看了。
那时刚刚入夜,她就到了侯府,却见侯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竟是要娶亲的喜庆。
是谁要娶妻?落凡心中一紧,莫非上官云斐……
她不敢再想下去,立刻飞身去了伊娃的房间,却看到伊娃站在镜旁,为另一个女子梳妆。
“缇络?”落凡惊讶出声。
忽然看到落凡,缇络和伊娃俱是惊讶,还有那么点尴尬。
“凡儿,你,你怎么突然来了?”伊娃笑得有那么一丝勉强。
落凡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缇络,你要嫁给百里尘了?”
缇络尴尬地,勉强地,艰难地点了点头。
“恭喜你……”落凡笑看着她俩,又道,“我好像不适合呆在这里,我在喜堂等你们。”然后,离开。
去到侯府正堂,落凡瞧见了许多熟人,包括重生的皇甫译,还有竹子,以及很是苍老却仍然精神的上官威,还有,,她看到一身新郎服的百里尘,他的脸上带着极淡的笑意,眼眸里盛着满足,看到落凡时,微微一愣,然后客气地点了点头。
落凡也客气地说道,“恭喜你。”
落凡的出现让气氛稍稍尴尬了些,但也只是一会儿,因为新娘子出现了。
和落凡所想的不一样,缇络竟是被伊娃给带出来的,然后将细绳递给了百里尘,百里尘看着喜帕下的娇娘,眼里都是喜悦。
伊娃站在落凡身旁,担心地看着她,“凡儿,你没事吧?”
落凡笑了笑,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有事呢?”
伊娃勉强地笑了笑,不放心地牵住落凡的手,却发现她整个手掌如冰块一般,一丝暖气都没有,伊娃更加担心了……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缇络等了那么久,百里尘等了那么久,可凡儿她,却绝不肯回头……
有人唱道,“一拜天地……”拉回了伊娃的目光。
却仍有人捣乱,慌忙喊道,“慢着慢着!”
落凡心中微惊,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就在众人既惊且微带怒的眼神中,一个一身银袍的老头突然出现,他站在落凡面前,焦虑地说,“丫头,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再不阻止,他们可就真的成亲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落凡身上,落凡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阻止呢?我希望他们幸福。”
“你真的想好了?”老头仍是不放弃,眼里却竟是担忧不忍。
落凡微笑着,重重地点头。
老头大叹了一声,“哎!罢了,罢了,天意啊,天意啊……”
婚礼继续进行,有人唱道,“一拜天地……”
伊娃紧紧地握着落凡的手,却觉她的手越来越冰凉了……好似,好似,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明明已经到极致的冰冷,却在落凡这里,似乎没有极限,会一直冰冷着。
“二拜高堂……”
伊娃很是担忧,再也不看行礼的新人,她眨也不眨地看着落凡,就怕她会出什么事。
“夫妻对拜……”
伊娃的心一刻也没有放下去,可落凡也只是手心越发地冰凉,没有其他。
倒是那老头,一直摇头叹气。
“送入洞房……”
伊娃明明握紧了落凡的手,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握空了,手里什么也没有,她低头一看,“啊——”的一声大叫,立刻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新郎新娘。
“凡儿,你——你——”伊娃指着落凡的手,那手已经成透明,那手竟从手指开始,化作虚无的荷花瓣,一点点的消散在空中。
“小妹——”皇甫译大叫!
在众人震惊甚至恐惧的眼神中,他们看到落凡整个人已完全成了透明状,像是冰块凝结而成,正一点点的消散。而她的周围,绕满了虚无的荷花瓣,一点点的增加,又一点点的消失……
落凡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虚空,还剩手臂,也正化作那荷花瓣而消散消散……她却只是,淡漠地笑了。
“凡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伊娃惊慌伤心地哭着,却又什么都不能做。
缇络也已掀开喜帕,双目含泪的看着落凡,忍不住哭出来,“落姐姐……”
百里尘看着,眼里有几分不忍,也仅仅是不忍而已。
那老头终于忍不住出声,“孽缘啊……孽缘啊……他的爱是你存活于世间的唯一理由……如今,爱没了,你也就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他已竭力阻止,奈何天意如此!
一语震动众人,却来不及惋惜什么,落凡的头已化作大朵洁白神圣的荷花,然后消散于空中,永远消失!
……
在不舍的嘤嘤哭泣声中,落凡突然惊醒,一身冷汗。
她伸出手,摸着自己,用力掐了自己——很疼!
刚才,竟是一场梦……可,可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她为何又会化作荷花消失?
不过,也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多活两年……
她舒了口气,到床边弄湿毛巾,擦去一身汗意,竟一夜无眠,守到天明。
清晨,落凡便离开了沧州城,但是,一切如梦中一般,百里尘一直跟随在身后。
当她到了断魂崖时,真真正正地傻住了。
那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落凡看到断魂崖畔,开了整个天空的梨花,于风中,瓣瓣梨花漫天飞舞。地上,落英满地,也似是铺了天然的纯白地毯。
而梨树前,竟真有一座小木屋,也开着窗,好像有人就在屋里,希望一睁眼就能在崖畔看到他想见的人。
原来……他竟真的在等她!
原来,梦境都是真的!
落凡看了眼身侧的人,轻轻一叹,却仍是拿出竹笛,吹出那首召唤雕儿的曲子。
一会儿的时间,雕儿的叫声传来,落凡犹豫了一下,转身问道,“你会娶缇络吗?”
百里尘愣了一下,惨然笑道,“我这一生,除了一人,谁也不会娶。”
落凡心中不是滋味,忧愁多于窃喜。
她忽然道,“缇络是个好姑娘,她等你这么多年,你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百里尘脸色煞白,沉稳的声音有些暗哑,“落凡,你可以不原谅我,可以不接纳我,但是,你无权让我接受别人,我愿意爱谁,我愿意等谁,由我决定。”
落凡叹一声,道,“你走吧。”
百里尘紧抿着唇,唇角蠕动半天,未说一个字,只那样绝望地看着她,那样地绝望,然后,转身,离去。
落凡瞧着他的落寞厌世的背影,想起初见时,他一身孤寂,落寞,的眼眸里盛满了沧桑与凄绝,好似厌世!
她当时,是那么心疼他的孤傲,心疼他所经历的沧海桑田。
落凡心中大恸,忍不住心中酸涩,轻喊了声,“季安荀!”
远去的百里尘忽然顿住脚步,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久久没有动作。
许久,百里尘颤颤回身,那样深邃的目光望着落凡。
落凡轻声说,“我只有不到半年可活了。”
百里尘漆黑的眼眸里,溢出一点点笑意,他慢慢地走过去,将落凡拥入怀中,好像就要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四海枯竭也不肯放手!
那一天的梨花,开得很美很美!
飞舞在空中的梨花瓣,如精灵般,在他们头顶上,盘旋飞舞!
……
又一年梨花盛开时,一富公子游山玩水至断魂崖畔,被那满空的梨花所震动,他于林中畅游时,却听得一曲悠扬的箫声响起,在这宁静的春日清晨,显得格外的清冷,让人不自觉的感受到其中淡淡的哀伤,
循着箫声,富公子向着箫声的源头走去,心里头有淡淡的激动,什么样的人才能吹出如此让人心碎的曲子,那么浓烈的爱,那样碎断愁肠的情,又是那样的隐忍。
宁负天下不负卿的承诺,无法自拔的爱恋,终不过化作曲中音,于尘世中退场。
富公子站在林前,看到崖畔站着一个白衣公子,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虽然隔着数丈的距离,但富家公子仍能感觉到那白衣男子身上的祥和淡然之气,好似能化解人间凶煞戾气,也能抚慰人们的悲哀。朝阳光辉落在他身上,镀起一层淡淡的金,圣洁如若九天之神,他的背影好像柔和温存,却又清冷漠然,淡看人世,漠看红尘,好似只愿给人间留一个背影。
富公子觉得,这人,好似神仙下凡,他怕自己看花眼,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可再睁眼后,那白衣男子已经不见。他大为后悔,又见林前有木屋,于是到木屋里找到笔墨纸砚,将刚刚所见一幕画了下来,又将那首曲子的曲谱记了下来,稍作改动,取名为《仙情》,后广传于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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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全文已结束,多谢大家的喜欢喝支持!
我想,可能这个文是有些虐心的,因为自己写的时候,尤其从上官云斐另娶到季安荀记忆恢复的部分,自己内心都充满了悲伤。而这种悲伤,明明是伤心得很想大哭一想来宣泄,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哭泣,这种悲伤,是从骨子里浸透出来的。
不知大家怎样看待几位男主的,而我觉得,龙泽禹爱落凡,她却不是他的唯一;子卿爱落凡,却更爱江山;季安荀爱落凡,是爱到骨子里,爱到血液里,没有落凡,他的存在都毫无意义。
后文提到,季安荀的爱是落凡存活世间的唯一理由,爱若消失,人也消失。
若要知晓前因后果,请移步某风新文《去你的总裁》,讲述落凡的前世今生以及她和他们,她们数千万年的恩恩怨怨。
当然,这两个故事也可以是完全独立的,若不喜欢,不看也无妨。
总之,多谢大家鼎力支持!
《去你的总裁》简介:【大家不要被简介雷倒啊】他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你说做什么?况且,你还主动脱guang了衣服躺在我下面勾引我,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显得你太没魅力了?这样伤人自尊的事,我可做不出来!”*一夜痴缠,她在他耳边喊着别人的名字,他若无其事。“一千万,做我的女人!”“老娘身家过亿,媳你的破钱?!”“一亿,我做你的男人!”“谁媳你那张破脸?!”他委屈地像只小白兔,“人家的第一次都给了你,你不可以不负责的!”她一脸鄙夷!……他使出杀手锏,“我做你的男人,许你青春永驻!”“就凭你?”她鄙视。“我不是凡人,我乃堂堂妖界之主,我是无所不能的妖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我爱上你,我就做你的女人。”她云淡风轻地吐出,却不知,她只是替身。她以为是温柔的开始,却已堕入阿鼻地狱。【回首千万年前的爱恋,她曾魂飞魄散,只因一股执念,轮回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