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落姑娘,也许四年前,公子的确让你伤心了,可是,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风舟缓和了下情绪,平静地说道,“公子对你的情意,绝对不是那个子卿可以相比的!”
“情意?”落凡自嘲一笑,“若真是有情,又何须你来告诉我?”
“落姑娘!”风舟有些气结,“你和公子相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是什么人吗?他若是对一个人用了心,岂是会用言语来表达的!”
落凡平静地看着他,“风舟,不管四年前,他是真情,亦或是假意,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你有心撮合我们,但是,真的不必。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不可以挽回;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再不可以回头。我可以这样对待龙泽禹,亦可以这样对待季安荀。以后,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了。”
风舟不置信,又难过地看着落凡决然离去,眼里心里,都是悲哀。
公子的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了?还是真的,在四年前,被他亲手毁了?
不知何时,风行进来了,看了看风舟手中断了的发簪,沉静道,“公子的事,公子自有分寸。我们做再多,或许,也比不过公子的一句对不起。”
*
月上柳梢,月朗风轻。
皇甫译斜倚在门口,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美酒,状似风流的仰头醉酒。
看见落凡失魂落魄地回来,放下酒壶,抱臂看着她。
风舟给她看了什么?他很有兴趣知道。
“大哥。”落凡一抬眼,便看到皇甫译饶有兴致地瞧着自己。
“进屋说话吧。”皇甫译自觉地给她让出路,让她进屋。
落凡在桌旁坐下,捧着花盆,眼神空洞地瞧着。
“瞧你这副没魂没魄的样子,风舟到底给你看什么了?”皇甫译在她身边坐下,笑问道。
落凡微微苦笑,“也没什么,一只断了的发簪。”
皇甫译挑挑眉,显然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落凡从发髻上取下子卿送给她的玉簪,放在手心中,细声道,“昨日和子卿去燕岭山的时候,不小心把我义父给我的发簪弄丢了,子卿便为我做了这只簪子,只是,没想到,百里尘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也连夜做了只一模一样的发簪,但是,今早的时候,他见我戴着子卿的簪子,便断了他的玉簪。有些可笑,是不是?”
皇甫译看着她,目光又落在云叶草上,淡淡问道,“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嗯?”落凡茫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知道他说的是云叶草,而不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题。
落凡看着云叶草,目光淡静无波,“云叶草是解毒圣物,但是药性太强,小星星才出生几日,断是不能给她用的。我说要救侄女的性命,不过是一个说辞,我其实,是想给伊娃用。”
皇甫译微挑眉,“这样,即便是下毒,伊娃也性命无忧?”
落凡轻轻一笑,“其实,云叶草不止有解毒的功能。我曾在师祖的手札上看到过,云叶草可以化解麝香对女子身体造成的伤害,而且永不受其害……”
“也就是说,伊娃可以继续生孩子了?”皇甫译微笑看着她。
落凡点点头,“伊娃嫁入这样的世家,她也知道,其实,生一个儿子是很重要的,就好比在皇家,终究是需要皇子来继承皇位,那么侯府,终究是需要世子继承爵位,继承家产。”
“伊娃整日嘻嘻哈哈,可未必知道。即便她真的知道,她也会不以为然,她肯定是想,就算她生不了儿子,上官威也不可能逼着上官云斐纳妾。”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听你口中所言的上官威,再加上上官云斐对伊娃有些莫名其妙的态度,我便有些怀疑了。”落凡垂眸道,“如果上官云斐真敢纳妾,我宁愿带着伊娃离开。”
“像上官家这样的世家,虽然照理说,世子该是妻妾成群,子孙满堂,但也不是没有例外,上官威当年,就只有一个妻子,就是上官云斐的奶奶。”
落凡惊讶地看着他,“不会吧?上官威,只有一个妻子?”
“怎么不可能?”皇甫译睨了落凡一眼,“你以为世间只有你一人珍惜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想当年,上官威也算是个痴情的男人了……所以,他才这么介怀,他和他最爱的女人的唯一的女儿的死!”
落凡自嘲一笑,“我倒真是低估了这些男人对感情的执着了。”
皇甫译轻叹一声,拍了拍落凡的手,肃容道,“小妹,百里尘这个人,虽然没什么野心,但心思极重,他的情绪几乎从不外露,别人很难知道他所思所想……这样的人,不爱则已,若是爱了,便真的是万劫不复,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爱的人来说,都是折磨……而子卿这个人,看起来温润儒雅,风姿雅致,言谈举止脱俗出尘,说直白一点,就是像个神仙,可是,人们看到的,也往往只是他表面的绝俗优雅,他内心的黑暗,又有几人知?……再说龙泽禹,当真是个无情之辈,也许当初,他娶姚梦洁是迫不得已,但在姚家家破人亡之时,他不但无情的休妻,连姚梦洁小产,他都可以不闻不问,还催促着她离开,你说这样的人,若是有一日,他对你再无情意,又会如何?其实,我倒宁愿,当初你会选择龙舒翰,他虽生在皇家,却绝对算得上是个君子,况他又知你懂你,你们若是在一起,即便不是情深,也会琴瑟和谐。可惜,他如今已有妻儿,你断是不会再考虑他。”
落凡轻轻一笑,有几分茫然,几分苦涩,还有几分无奈,“大哥,你考虑的可真多,我都从未想过这些……我只想,顺从自己的心。”
“可你有吗?”皇甫译紧紧地盯住落凡的眼睛,好似看透了所有,让她无处遁形。
落凡微低了头,语气中似有几分莫可奈何的无奈,“我本以为我可以放下,我甚至觉得,我已经放下了,可是,见他为我做这些事,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我多希望四年前,大殿上的一幕,只是一场恶梦而已。”
泪水,轻轻地从眼中滴落,渗入地缝。
皇甫译站起来,将她搂在怀中,让她的泪水湿了自己的衣衫。
他抚着她的发丝,轻声道,“想哭就哭吧,还能哭,是件好事。最怕的便是,有一日你已哭不出来。”
“大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落凡隐忍的哭泣声自衣间嗡嗡地传出来。
皇甫译无奈一笑,“枉大哥虚长你这么多岁,却的确是,也不知该如何。”
“不如,就顺从你的心吧,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大哥永远都在,无论是祝福,或是你哭泣时需要的肩膀,大哥都可以给你。”皇甫译突然轻声道。
落凡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皇甫译宠溺的笑了笑,顺好她的发丝,拭去她脸上的泪,“傻丫头!”
有人在外面敲门,然后是温柔可亲的声音,“凡儿,睡了吗?”
听出是子卿的声音,落凡看了眼皇甫译,然后一边拭干眼泪,一边,说道,“没有,有事吗?”
“我把枕头拿过来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门开,两张有几分莫名相似的脸正对着。
“皇甫兄。”子卿淡淡一笑。
皇甫译看了眼他手中的枕头,让开了路,“进来吧。”语气,很像是主人该有的口气。
落凡即便擦干了泪水,也掩饰不了红红的眼睛,子卿看在眼里,未有任何诧异,没有询问,好似,没看到一般,只是如往常般温润优雅的笑容,“凡儿。”
“劳烦你亲自送过来,真是过意不去。”落凡温婉一笑,接过他手中的浅粉的枕头,上面,绿叶田田,碧翠欲滴,两朵红色的并蒂莲花相依相偎,灿然怒放。
虽是红色莲花,却不觉艳俗刺目,反而是三分喜庆,七分优雅。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莲花,落凡心头微微一跳,面上是极为高兴的神色,“真的很漂亮,不愧是天下第一绣庄的作品。”
“你满意就好。”子卿亲和道。
落凡喜道,“我这拿给伊娃,你们随意。”说完,就拎着枕头,还有回来时带回的药,飞般的离开。
落凡走了,屋子里只有两个大男人,一个温雅似仙,一个风流俊朗。
皇甫译看了子卿一瞬,不客气的说道,“这是女儿家的闺房,她走了,你也该走了吧?”
子卿眉眼温和地看着他,轻声道,“你是我大哥,对不对?”
皇甫译神色微滞,冷冷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我可没有弟弟妹妹!你认错人了!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你越是生气,就越是肯定了我的猜测。你是我大哥!”这一次,子卿用了肯定的语气。
皇甫译面色微冷,嘲道,“我可高攀不起你这样的人物!麻烦你出去!”
子卿微微叹息一声,“大哥,你离家多年,倦鸟都归巢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了,即便,那里没有你所眷恋的人,也有与你血脉相连之人。”
皇甫译冷笑,“我的事,不需要,也轮不到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离家这么久,小心本该属于你这个嫡长子的东西被人抢了去。”
子卿微微一笑,“我可以认为,这是大哥在关心我吗?”
皇甫译目光一沉,冷冷地下着逐客令:“出去!”
*
敲了伊娃的门,落凡进去后,直接对靠在床上的伊娃说道,“伊娃,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就当,呃,恭喜你当娘了。”
然后,不由分说扶着伊娃,强硬地换了他们的枕头。
伊娃皱着脸看着她,“凡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换枕头啊。”落凡一副“很明显”的神情看着她,“这可是天下第一绣庄的枕头,并蒂莲花,多好的寓意啊,祝愿你们夫妻恩爱,连生贵子。”
伊娃面上一红,“就你花样多。”
“不止枕头,还有这个。”落凡晃了晃手中的药,“这个呢,是我送给我小侄女的礼物。”
一旁的上官云斐皱眉看着她,“送药?落凡,你这是在咒我女儿啊。”
落凡瞪了他一眼,“难道你们不希望小星星跟我一样,百毒不侵吗?将来,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了。”
“就凭这个?”伊娃显然不信。
“不仅仅是这个,”落凡说道,“从明天起,把这个药放入小星星的洗澡水里,熬上半个时辰,给小星星泡上半个时辰,不能间断,十天后,我会再换另一副药,记住了?”
“凡儿,该不会,你的血可解百毒就是这样来的吧?”伊娃歪着脸看着她。
“当然不止这样了。”落凡说,“我可是洗了十六年的药浴。不过,你放心啦,只要你们坚持,小星星也会和我一样。”
伊娃干笑一声,“虽然百毒不侵是件好事,但是如果被人当成解毒良药,那小星星,岂不是危险了?”
落凡有些无语地瞪着伊娃,“总比被人毒死强吧!”
“我的女儿,谁敢给她下毒?”上官云斐皱眉道。这个落凡,他女儿才出生几天,她就开始咒她啦?
落凡看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丝寒意,“那可不一定,想当初,你为救伊娃,不也深受其害吗?”
上官云斐顿时无语。
“总之呢,听我的,没错。”落凡笑道,“还有,从明天起,我每天都会给你做药膳,临睡前吃,知道了吗?”
伊娃顿时拉着一张苦瓜脸,“不要吧,我已经吃烦了。”
“我的药膳,肯定不是那些什么人参燕窝能比的,那些东西吃多了反而不好,我做的药膳可不这样,吃得越多,越好,还能美容养颜,让你永远都这么漂漂亮亮的!”不给伊娃反驳的机会,落凡就立刻抱着旧枕头出去了,“我走了,你们继续。”
见落凡走了,伊娃问道,“云斐,凡儿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上官云斐看了眼落凡送来的枕头,面上闪过一丝狡诈的笑意,“那可未必,听说,晚饭的时候,为着表哥和子卿,风舟狠狠骂了落凡呢,她如今该是要费尽心思的想着怎么处理几人的关系呢。”
伊娃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道,“子卿?百里尘?云斐,你觉得,凡儿跟谁在一起,会比较幸福一点?”
上官云斐在她旁边躺下,手指绕着她的发丝,被伊娃拍了一下,“头发脏着呢,别动!”上官云斐一笑,邪邪笑道,“脏的我也喜欢……好好好,我错了,我不玩了……”
伊娃嗔了他一眼,“跟你说正事呢。”
上官云斐叹了口气,“好吧,在私呢,我自然是希望她会嫁给表哥,这样,大家亲上加亲,你们两姐妹见面的机会也多,你也高兴些。”
“还有在公的说法?”伊娃困惑地看着他。
“你可知那子卿,是何身份?”上官云斐一脸认真地看着伊娃。
伊娃摇头,“我都没见过他,哪里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姓呼延,全名呼延子卿,是戎国皇帝的嫡长子,戎国储君最有力的竞争者。”上官云斐平静道。
伊娃已经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官云斐轻轻一笑,“是不是很惊讶?”
伊娃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其实,他既然肯告诉我们他的真名,他应该就没有想过要隐瞒落凡,只不过,毕竟他身份特殊,实在不便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我是戎国二皇子。”
“那,”伊娃想了会儿,说,“你说的在公,是希望凡儿嫁给他了?”
“嗯,多年来,我朝和戎国一直有些不大不小的边境纷争,吃苦的,终究是百姓,如果凡儿嫁给了他,如果他又成为戎国的皇帝,我想,这个问题,应该就很容易能解决了。”
伊娃沉思了一下,嘟囔道,“这可不公平,牺牲她一生的幸福来换取边境和平。”
上官云斐宠溺一笑,“有时候,为了大义,不得不牺牲个人的时候,我想,落凡是愿意的。”
伊娃不高兴地撅着嘴,不说话。
“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落凡子卿的身份。”
“为什么?你觉得她会贪图富贵而愿意嫁?”伊娃不解地看着他。
上官云斐笑着摇头,“恰恰相反,落凡是个怕麻烦的人,一向不喜宫廷生活,如果现在让她知道子卿的身份,定是离他离得远远的,这对子卿不公平,所以,还是让他们先处着,最后由她自己决定,到底选择谁,这样,也不会让她面临着舍小我,成大义的选择了。”
“好像也有道理。”
*
落凡回去后,这一夜,睡得很浅,片刻又醒来,片刻又醒。
反反复复,终于熬到天边有了亮色。
落凡没有丝毫睡意,干脆拢了衣裳下了/床,开门。
灰麻麻的天色一下子涌入眼帘,晨时寒风,吹起她未束的青丝。
只是为何,会有一人就在她眼前。
那人一身有些破烂的衣衫,正蹲下身似要放下什么,见落凡开了门,有些不愿意地站了起来,抬头,面上闪过一丝的尴尬和别扭,手心在落凡眼前摊开,上面放着一只白玉发簪。
落凡有些愕然地看着脸上还有些脏污的百里尘——大清早的,他这是干什么呢?
虽衣衫破,容颜污,发丝乱,他的神情依旧冷峻淡漠,没有丝毫尴尬,嘴里,淡淡吐出一句话,“虽然不能恢复原样,还是可以留作纪念。”
落凡这才低了眼眸看着他手中的簪子,不受控的拿了过来……是一只完好的簪子,但仔细一看,仍是有些断裂之后修补的痕迹,而这触感,这么的熟悉,分明,分明就是几年前义父送给她的……
落凡猛然抬头,却见百里尘已经转身而去,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生生地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百里尘走了两步,顿下脚步,轻声地,却依旧冷淡地说,“早上天凉,记得多穿一件,病了可没人有心力照顾你!”
落凡一手捏着簪子,一手扶着门,死死地咬着唇,看百里尘越走越远,也不回头。
依旧有寒风吹来,却比不过落凡心头的寒冷。
百里尘不惜孤身犯险,一个人去了燕岭山替她蓉义父送给她的簪子,还修补好了它,就打算,这样默默地放在她门前,如果不是她一夜浅眠,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是谁蓉了簪子。
百里尘,如果你想起了旧事,如果你还爱,为何不直言?哪怕一句对不起,我都可以原谅所有,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
可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默默地做着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想起曾经对我的利用,对我的欺骗,突然生了愧疚之意,想要弥补吗?
落凡的目光蓦地一冷,眼神那么地决绝,手里死死地撰着那只簪子,用冰寒的目光说着:我不需要!
*
自那日起,落凡每日将云叶草的叶子和伊娃的药膳一起煮,每日亲眼见她吃完后,才离开。
一日日,看着伊娃的脸色越来越好,落凡也算松了口气。
这些天,皇甫译偶尔会一个人出去,再一个人回来,虽然,他嘴里什么也不说,依旧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但是,落凡还是偶尔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肯定,是为了竹子。
是找不到她?还是她不肯再和他有什么关系?
仇恨,真的如此重要吗?
……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平静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造访永乐侯府。
那一日,阳光灿烂,天高云淡,实为出外踏青的好天气。
那一天,落凡同皇甫译还有子卿一道外出,落凡是想着小星星就快满月了,她这个做姨母的,怎么着都该送上一份礼物。而皇甫译,是日子过得无聊,不知如何打发时间才跟她一起,而子卿,自然是无论做什么,都跟着落凡。
落凡在想,以大哥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无聊的生活,见过自己之后,早该离开了不是?可他不但没走,还每天都乖乖的在府上呆着,即便出门,好似也没了欣赏美女的兴致。他这样,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竹子,大哥心里想着她,念着她,知道她人在云都,所以他才留下……
可惜,竹子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
落凡心中暗叹,再怎么游戏人间的人,若是遇到对的人,大概,也会停驻下来了。
而大哥,显然已经遇到,只不过,他却执拗地不肯承认。
思忖间,已经进了一间首饰店。
老板何等眼光,一见这三人的打扮气度,就知道是贵客,脸上立刻堆满了和悦的笑容,“姑娘,公子,需要点什么?我虽然不能保证我这家店是最好的首饰店,但各样货品绝对是应有尽有,保准有你们满意的。”
落凡微微一笑,“老板,我想买一个,送给刚满月的孝的礼物,您有什么好推荐的?”
老板笑呵呵道,“既是送给孝,自然是长命锁最好了,姑娘过来看,我们这里各种样式都有,金锁,银锁,也有玉锁,各种款式都有,姑娘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好,我看看。”落凡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一个银锁上,便拿了起来想要仔细看一番,却突然听到旁边有两个女子低声交谈道,“听说侯府的少夫人生了个小姐,再过些日子,老侯爷要办一个隆重的满月礼呢。”
“切,生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不管怎么说,好歹少夫人也是公主,侯爷能不给面子吗?”
“公主又怎么样?成亲四年,好不容易肚子有点动静,结果怎么着,还不是生个赔钱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要生不出儿子,甭管她身份多么尊贵,世子纳妾,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谁让她肚子不争气?你说是不是?就是皇上,也不好意思阻拦世子纳妾!”
“说是这么说,可我听说,世子很宠少夫人,还被少夫人管得死死的,他有胆子再娶?”
“男人呐,哪个不花心啊?现在不过是还没过新鲜劲罢了,等哪日对少夫人没兴趣了,你等着看吧,看少夫人还能怎么管着世子?她若还这么凶悍啊,迟早也是独守空房的命运,就算念着少夫人公主的身份,世子不敢明目张胆的纳妾,难道还不敢在外面偷腥?男人嘛,哪个没有一点风流债……”
“你说的也在理……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眼睛啊,永远都看着外面那些漂亮的女人哎……即便是公主,也不过如此啊……”
落凡听着,面沉如水,拿在手里的银锁已经被她撰的变了形。
“姑娘,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老板心疼地看着那把银锁,却又碍着这几个看似很尊贵的人,不敢发作。
落凡蓦然回神,看着手里的不成样的银锁,歉意地看着心疼的老板。
“这把锁,我们买了。”皇甫译递出一张银票给了老板,对落凡说道,“走吧,再呆下去,估计这间店铺都要被你毁了。”
落凡气愤愤的瞪着不知名的地方,“他若敢纳妾,我亲自阉了他!”
皇甫译挑了挑眉,冲她竖起大拇指,“有脾气!够彪悍!”
“哼,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得从一而终啊?他若敢拈花惹草,我就带伊娃走,我一定会鼓动伊娃再嫁,气死她!”落凡愤愤道。
皇甫译似乎对落凡说着话,眼睛却看着子卿,“是啊,三妻四妾的男人,一定不能要,只不过,这对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说,好像很难做到啊……”
“没什么难的!”子卿眉目雅逸,笑容温润,只不过一向温和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一抹坚定之色。
皇甫译戏谑一笑,“是吗?”
“自然。”
前方,有清新悠扬的琴音传来,幽静迷人,仿似一缕爽人的清风拂面,拂去落凡心头烦躁郁结。同时间,子卿也吹起了箫,与琴合奏,听着这样和谐优美的旋律,好似置身于秋月清辉之下,晚风拂面,清爽宜人,前有湖水幽静,波光潋滟,映着白月皎皎,旁有闲贵雅客,优雅迷人,仿似谪仙。
落凡虽不知这是何曲调,却知其曲调动人,虽是白日青天,阳光明媚,也恍若置身月夜美景,这样的美好,宁静,迷人,让人意酣沉醉于其中。
路上行人皆驻足,听着美妙的曲子,看着仙人般的男子与遮住面容的女子谱一曲琴箫合奏。
曲调停,也无人拍掌赞叹,怕似是惊扰了这宁静祥和的气氛。
但是前面,被行人围住的一方却自动让开一条路,好似,就等着与那姑娘合奏的子卿前往。
子卿几人走过去,却见行人包围中,一个以面纱覆面的浅色衣衫的女子敲抬眸,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似有欲说还休的温柔。
女子站了起来,微风中,裙衫微动,衣袂飞扬,面纱在不经意间缓缓滑下,飘落,露出一张美的让人惊心,美的让人窒息的脸。
眉细若柳,似远山之烟,凤眸含情,流光潋滟荡人魂,面颊白皙,艳若桃李,唇不点而而朱,一张一合间吐出如珠玉般的动听,“得闻公子妙音,舒乐之幸。”
子卿温朗而笑,如这春日暖阳般动人,又似皎皎月华拂过竹林松间,温柔亲切,淡雅怡人,“姑娘过奖,实是姑娘起了好头。”
龙舒乐低眉莞尔一笑,漫步走过来,停在落凡面前,的声音轻柔淡然,好似晨时,朝阳下的淡淡水雾,“落姑娘,好久不见。”
“是啊,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落凡淡淡一笑。这个女子,温柔的像水一般,她哪里来的勇气只身一人来到云都?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路上行人,不知何时散去,只留落凡几人还在原处寒暄。
皇甫译挑眉笑道,“原来,你就是当初,季安荀大将军宁肯被砍头也不愿意娶的舒乐公主呀?失敬失敬。”
龙舒乐并未觉得有何尴尬,浅浅一笑,眼波盈盈,“季将军心有所属,不愿娶我,也是人之常情。”
落凡面色不变,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季将军岂是心有所属,不过是因着血海深仇,不愿与皇室有所牵连罢了,公主多虑了。”
“落姑娘,这里不是京城,何必这么客气?你我也不是往日情敌,何必言辞激动呢?”龙舒乐轻柔道。
她这么一说,落凡倒是一怔……无言以对。
子卿开口替落凡解了围,“龙姑娘在音律方面造诣颇深,在下正想请教一番,不如,我们到茶楼一谈,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正要走,皇甫译忽然停了脚步,一抬头,却见一个浅绿女子站在高楼上,似冷淡似忧伤地俯视着他们,女子见皇甫译发现了她,转身就没了踪影,皇甫译立刻飞身上了屋顶,随着走了。
落凡微叹了口气,说道,“我还要去选礼物,就不同二位一道了,告辞。”反正,这种高深的艺术交流,她是不懂了。她手里虽然拿着笛子,更多时候,是作为武器,而非乐器。
落凡一人在街上随意行走,看到一间装潢不错的首饰店,便进去了。
但是,如果早知道会遇到那个人,她宁愿不进去了。
刚刚踏进大门,就听到一个快乐的声音而又惊讶的声音响起,“落姐姐?”
落凡抬眸,先看到的是面容清隽却又冷峻的百里尘,然后是娇俏可爱、灵气逼人的缇诺,还有风舟和风行。
她微微一笑,“好巧,在这儿遇到你们。”
“落姐姐,你也是来给小宝宝选礼物的吗?”缇诺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道,“咦?我二哥和皇甫大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呢?”
“他们追姑娘去了。”落凡淡淡道。
“追姑娘?”缇诺惊讶,“我二哥可是寸步不离落姐姐的,怎么会去追别的姑娘呢?”
“看到更漂亮的了呗。”落凡随意一笑。其实,缇诺真的是个很天真烂漫,内心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快乐姑娘,光是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灿烂的笑容,就足以让人忘记烦恼。
缇诺眨着眼睛嘟囔道,“我二哥见过的漂亮姑娘可多了,不至于见到一个就追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