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是,就是文凌。是他把你送走的。”

着,清渊垂下视线,目光也暗了。他有些压抑地道:“你应该听过他。他是青苍历史上,最年轻有为的长老。”

“既是最年轻有为的长老,那为什么要把他送去月族做人质,最后还……!”

最后还让他就那么死在那儿了。遗体被泰炎悬首示众,这是多大的侮辱!艾宁实在忍不住有此一问,但到结局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真的不忍出口。

“阿宁!别这样。”

缪雪一声短促低喝,示意她不要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艾宁似乎并不想就此打住,仍紧盯着对面的清渊,仿佛一定要听他出那个解释。

虽然那位文凌长老只与自己见过那么一次,可那次他就过,母亲曾经产后大出血险些丧命,连带自己也差点夭折,幸好有他渡了精气为她们娘儿俩续命。更不消,自己当时能成功逃过月族的追兵,顺利逃出玄明宫,也全是凭了他的帮助。

如此一算,他救过自己两次!一个两次救了自己性命的人,他白白死了,难道自己还不能有点情绪,不该为他讨一讨法吗?

清渊叫她这一问,目光又回到她身上。他仍不打算把文凌还活着的事情讲出来,便平静承认:“这是我的失误。”

他道:“当时让他去,本是权宜之计。我希望借此拖延开战,让青苍有更多时间做战前准备。你如今对玄明王族已经足够了解,你应该知道,他们的玄甲军,是多强的战斗力。我有自知之明,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艾宁听零点头。想想当初不到半月时间,青苍就整片整片的沦陷,西青苍更是被完全占领。他们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樱于是她又摇摇头,叹道:“可舅舅你估计没想到一件事。泰炎当初的目的,一直都是青苍。他要拿下青苍,他根本不想要灵石。所以不管你怎么拖延,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起兵。”

闻言,清渊状似满意地点点头,淡笑道:“看来你对玄明的事情,知道的已经比我多了。”

前些,他已经收到了戎曳从融城来的传书,上面尽可能详细地写明了月族常善很可能已经携疫毒潜进青苍境内,意图对青苍投毒的事。玄明君莫禹也专门为此事来了信,请他帮忙,一并抓获“叛臣常善”。所以就在三前,他已经秘密派出部分军队,暗中四处搜索那个叫做常善的月族。只可惜,目前还无所获。

他接着道:“之后,就和你的一样。泰炎三番两次来挑衅,而我们只能疲于应对,始终无法和他们翻脸。因为一旦撕破脸皮,他们派兵打过来,青苍,怕是就得亡国了。”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艾宁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愧疚福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正隐隐地有了冒头的迹象。她好像,发觉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所以,”艾宁喃喃道,“你们当时找到我,救了我,给我治伤,却不在当时告诉我我的身世,只让我去玄明找莫禹……你们,是不想我被卷进青苍灭国?”

清渊轻轻笑了一声,道:“当时,我的确是这种想法。若是青苍真的亡了,比起做一个亡国之后,当然还是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类般若更好些。但是,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那还有另一部分原因是什么?”艾宁问。

“……”

清渊定定看她半晌,唇角微弯,道:“是你。”

“我?”

艾宁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睁圆了眼睛。清渊再一点头,肯定道:“对。就是你。”

于是艾宁更加惊愕了,眨巴着眼睛好半没憋出半个字。清渊笑着起身,走至窗前,道:“阿宁,你记不记得,我当初把事情交给你的时候就对你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而你成功与否,将直接关系到青苍的存亡。”

艾宁点头道:“是,我记得。”

清渊转身面向她,又道:“找到莫禹,本就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如果不是希望渺茫,甚至没有希望,我也不至于一直把这件事搁置着,不去行动。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如果把这件事交给你,你一定能办到。”

“……”艾宁闻言又是一阵疑惑,“舅舅为什么这么信我?”

清渊摇头道:“或许,这不是‘信’……或许,这只是我的直觉。”

这下艾宁有些无语了。心道这人可真厉害,比自己厉害多了,关乎到家国存亡的大事他竟然敢听自己的直觉行事!不过话也回来了,他当时,应该也是走投无路,没得可选了,要是但凡有点顾虑,也不会那般莽撞随意吧。

他踱到那博古架边上的花瓶前,用食指中指一并夹住一朵花的花托,轻轻一带,便把完整的一朵托在指缝郑他缓缓走到艾宁身旁,弯腰将手掌展开,把那朵粉白的花送到她眼前。

“而且就最终结果来看,我的直觉,还是非常准确的。不是吗?”

他的话中有骄傲与自豪,艾宁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懵,不明白其中含义,只能愣愣从他手中接过那朵花。

这种花的花瓣比看上去更薄,仿佛稍不留神便会破损,艾宁只得将它心翼翼的捧在手中,连大口呼气都不敢,生怕把它吹跑了。

清渊再次坐回她的对面,道:“阿宁,你母亲如果还在,看到这样的你,一定也会欣慰和骄傲的。”

艾宁闻言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手中的东西,忽然有点明白清渊此举的含义了。也许在他眼中,这种花是如同“替身”一般的存在。他将它赠给自己,既是作为给自己的奖励,同时也象征着已离世的母亲,正看着自己。

她不由得把鼻尖凑过去,在闻到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甜香之后,又动作轻缓的把头挪开,慢慢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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