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青色
“好了玉儿去回话吧,润儿伺候更衣。”云卿浅已经开口揭过这一话头了,玉儿即便心中不悦也不好再多言,只得领命退下。
玉儿离开后,润儿上前拿起托盘上那件崭新的殷红衣裙准备伺候云卿浅更衣。
“等等,”云卿浅看着润儿手中的红色衣裙皱了皱眉。
“怎么了姐?这裙子不好吗?”
前世的云卿浅喜欢红色,爱它张扬明艳,爱它独树一帜,爱它鹤立鸡群。
可重生后的云卿浅却不喜欢红色了,尤其是殷红,它像极了血,像那百万关东军的忠勇之血,像侯府上下七十三口的冤屈之血,更像父亲和弟弟屈辱之血。
“姐,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还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女婢去回了韩家姐……”润儿担忧的扶住云卿浅。
云卿浅站稳了身子微微摇头,指着润儿手上的衣裙开口道:“换一件吧,就换……就换那件青色的吧。”
润儿诧异了,那青色的裙子是三老爷从关东托人带回来的,可姐一直颜色暗淡,毫无生气,所以一直都是压箱底的,今日怎么就想着那件了?
润儿手脚利落的帮云卿浅换上了一身青色的衣裙,本来黯淡无光的颜色配上云卿浅惊艳绝美的容貌,竟让人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云卿浅低头整理着月白色的腰带,一抬头就看到珠儿和润儿看直聊目光。
云卿浅微微蹙眉,疑惑道:“怎么?不好看么?”
端着膳食走进来的珠儿,看着云卿浅惊叫一声:“姐!你太美了!以往那些红色衣裳让姐看起来明艳,可也难免落了俗套,今日这青色裙子衬着姐如出水芙蓉,又像……又像水中仙子,真是……真是好看极了。”
云卿浅笑着点了一下珠儿的额头,嗔道:“就你会话。”
云卿浅摸索着青色的广袖,心思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关东,那里有她的父亲和弟弟,她选这身衣服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因为这青色是属于关东军的颜色,是百万关东军的银甲青巾。
父亲,弟弟,我们一家人,就快团聚了。
“把我的香囊拿来……”
“对对对,这个可不能忘,姐,奴婢给您带上!”珠儿从妆匣中拿出一个青色底儿白色花的香囊给云卿浅系好,与这件青色的裙子倒是相得益彰。
云卿浅摸着腰间的香囊又忍不住皱了眉头,她自出生后,就身带体香,平时用香粉香囊遮盖倒也不打紧,可每每活动出汗或者紧张出汗便会体香四溢,前世里也正因为这个毛病,她被宇文璃扣上了妖女的罪名。
好在这个秘密,除了父亲之外,只有母亲留下的珠儿和润儿知道,那奸滑的玉儿,和祖母送来的圆儿倒是都不知情。
今生……这个把柄万不可再被旁人发现,一定要赶紧寻得名医,治好这怪症!
……
午时刚过,珠儿就来禀告,那韩雨霏已经来了,可是竟然连马车都没下只在门口等着云卿浅赶紧出去。
珠儿扁着嘴,有些怨愤的道:“她将咱们姐推下水,是来道歉,可这面儿还没见着呢就要去别家,这哪有半分诚意?”
云卿浅冷笑一下,那韩雨霏自然不会有什么诚意,她是护国公韩栋的嫡长女,护国公身下有嫡子庶子十余人,唯独没有女儿,韩雨霏是他的老来女,疼的更眼珠子似的。
而韩雨霏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大伯母韩春珂的亲侄女儿,怎么可能真心来给她这么一个“孤女”道歉。
看如今这架势,韩雨霏是想凑上去与穆容渊套个近乎,可是为什么呢?那韩雨霏不是一直钟情于静王么,不然也不会对她加以谋害了。
云卿浅眉头挑了挑想起一件事,似乎前世这韩雨霏也是在宇文璃救她之后,韩雨霏才看上宇文璃的,原来她喜欢英雄救美的戏码。云卿浅冷笑着摇摇头。
“真是恬不知耻,那穆侯爷救得又不是她,姐我看她就是故意借着你这个由头去巴巴的贴威武候的大门。”珠儿满腔怨愤。
润儿也开口道:“那穆侯爷日前刚从南部边陲回到东京,眼下怕是都还没安顿下来,现在去道谢,确实有有些不妥,姐,要不咱们回了大夫人,称病卧床吧,让那韩家姐一个人去便是。”
云卿浅微微蹙眉,润儿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记得前世的这一年,穆容壑大败南滇国,陛下龙颜大悦,宣穆容壑回东京受赏,可那南部山中流寇频频,还有擅用蛊毒的能人异士,让穆容壑不得脱身,陛下感怀他一片忠心便施恩与穆容渊,允许他去前线看望兄长。
手握重兵的人都会留下一个至亲在这东京城作为人质,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也是为了让上位者安心。
比如云戎留下云卿浅,又比如穆容壑留下了穆容渊。
皇帝允许穆容渊离京出城,是对穆容壑极大的信任,算是龙恩浩荡了。
只是这重生一世,时间上似乎有些对不上。
前世里穆容渊回京城的时候是七月初七,那日闺阁女子都可以到街上游玩,穆容渊在乞巧节回京城,引得满城的姑娘都朝他扔绢花、手帕、香囊,当时整条永安大街地上都铺满了那些花红柳绿的闺阁玩意儿。
而穆容渊更是美其名曰乞巧节回京,就是为了赏美。陛下还笑道允许他将看中的女子,只要未曾婚配,且人家女子愿意的,都可收纳进府。
因为这恩旨太过荒谬,所以云卿浅记得比较清楚。
现在不过阳春三月,距离乞巧节还有三月有余,穆容渊怎么提前回来了?
云卿浅感觉有些不安,重生一世,她理应掌尽先机,怎么遇到的第一件事就和前世不同了……难道这是一场梦么?
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云卿浅决定借着韩雨霏的要求,去见见那位前世只见过一面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