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接二连殇
连着几夜,炎千释都会悄悄来唐浮闺房之中,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跟她几句话,或者坐一会儿,就走。唐浮连日
都想着他的事,连做梦都是他的画面。
虽然有些乱,但还是被她隐约理出线索来。
“你可曾怀疑过御无涯?”她抛出问题,炎千释微微一愣,“无涯?你怀疑他什么?”
“假如炎尚书之死不是太子指使,而是御无涯,目的只是为了陷害太子,拉他下马。”唐浮大胆设想,却让炎千释摇
了摇头,“无涯不会这么做,他与我是过命的兄弟。”
“这世上有多少当面是兄弟,背后捅刀子的事。他对你好,也许另有所图呢?”唐浮得很认真。
炎千释低头,轻声笑出来,“你对他印象还真是坏啊,怪我。”
那时,在乌峡镇,他跟御无涯打赌的事,让唐浮对他们俩印象都不好。
唐浮却笑不出来,“就算太子在背后使坏,也不至于一点后招都不替自己想,随随便便就被人供出来,还证据确凿。
但是太子事败,立刻就被定罪,这样一来,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剩下的皇子。而太子相牵扯的三件案子,都跟你有关联的,
在众皇子中,跟你关系最好的便是御无涯。若不是他有鬼,那这也太巧合了。据我所知,那些罪大恶极的行凶者一般下
手,都是选熟人。”
炎千释见她动了真怒,一方面因她替自己担心而觉得感动,一方面又替御无涯觉得无辜,“我与他自幼相识,他没有
那份野心,跟恶意。我相信,跟他无关。”
“若动机里再加一个我呢?”唐浮把那日他们订婚消息传出之后,御无涯跑到云坊来找她,跟她了许多,简而概
之,转述给炎千释。
御无涯以为唐浮是被迫嫁给炎千释,让她重新选择,只要她愿意,他有办法服父皇改口。
“他为何那般笃定皇上会改口,让我嫁给他?定是他已经盘算好了,设计于炎家。”唐浮眼底里露出寒光,她将炎千
释视为自己人之后,渐渐对他的事也格外着紧。这几日,深思苦想,对此线索总是从最坏的角度来分析,才探知有此可
能,最亲的人是敌人,若成立,那炎千释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炎千释叹了一口气,他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御无涯做出这些事。但他又不得不些什么,来打消唐浮的担忧心
情,“这件事,我会追查下去。”
从唐府出来,已近三更。
炎千释趁夜色入宫,据过几日,前太子便要出宫,虽大地大,他自锦衣玉食,被如此放逐出去,如同废人一
般。御初然那般心高气傲,对他而言,也如同被判死刑。
当初线索直指太子时,他也曾一度以为当真是御初然下令暗杀父亲,只为排除任何不利于他储君之位的因素,但跟唐
浮聊过几次之后,悲痛平息之后,重回冷静,他渐渐察觉到,这似乎是一个更大的阴谋。
他去过刑部两次,第一次所看的卷宗记录,第二次去,就少了一些,少的那部分是对供案者的审讯内容。但执笔的文
官死活不承认卷宗有少,非是他记错了。
只因前一次他只是大概过目,并未细看内容,也无法确定到底少的是什么。相关人员被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如
今也不在皇都,再也无从盘问细节。而太子身边的人,细细调查去,不是失踪,就是畏罪自尽。短短数日之内,几乎已无
线索可追查。
当日太子着龙袍在东宫里歌舞酒宴,实在有些太巧了。炎家出事之后,几乎是不费什么吹灰之力便查到跟太子有关,
报到宫内,激得皇上大怒,到了东宫就正好赶上看到那一幕。
虽然炎千释在宫里长大,跟御初然见面机会也多,但因为御初然长他许多岁,话较少,倒是御无涯跟他年纪相同,
常厚着脸皮拉着他一起玩,关系才走地近些。
唐浮分析的也不无道理,只不过她不了解御无涯,故而才将疑点落到御无涯身上。
而炎千释同意的便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对宫中局势十分了解,也对他们这些人十分清楚,知道何人可以利用,如同一
把看不见的利刃悬在众人头顶,若一日不揭穿这黑幕,恐怕他们一日都不得安宁。
不止是他,还有这宫里所有的人。
前面便是东宫的宫殿,炎千释稍稍停了脚步,此处会有宫中侍卫巡逻,他需更加谨慎一些。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撞见
了,很难解释。
他稍在暗处躲了一躲,等到巡逻侍卫走过,才悄然落到东宫院内。
这么晚了,正殿内宫灯还亮着。炎千释心中一阵疑惑,轻手轻脚上前,推开殿门,一个人影躺在正中央的地板上,呈
大字。边上还有许多酒坛,空气里淡淡的酒味凝而不散。
炎千释微微皱眉,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喝酒。他几步上前,却发现御初然两眼圆睁,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着,他
赶紧先扶起他来,暗自运起灵力,传输到御初然后背上。
以灵力催化,让御初然猛地呕吐,吐出许多毒酒来,神智才稍微清晰了一些,不过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喝过毒酒已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如今虽是刚刚发作,但毒已入脾胃,救是救不回来了。炎千释扶着他,叹息
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御初然看清楚了是他之后,伸手捉住他的衣领,十分费力地些什么,但声音太,炎千释听
不太清。他伏低身子,凑近御初然嘴边,听他到底些什么,虽然他吐字都有些不清楚了,但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最终炎
千释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炎尚书的死,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指使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最后,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松开抓着炎千释的手,吼道:“父皇!我冤枉!”
许是炎千释想要帮他解毒的这行径,反而加速了毒血运转,喊完这最后一句,御初然喷了一口黑血,倒地气绝,七窍
流血,死不瞑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炎千释更加相信,父亲之死,也许当真是与他无关。
那事实真相到底是怎样呢?恐怕就连御初然自己也不清楚。
簇怕是很快会有人来,他也不便久留,赶紧离开。
***
前太子深夜在东宫中毒身亡之事被皇帝压了下来,但却暗中命人去查。查的结果却是御初然自己买通侍卫太监,送了
毒酒进去,他自尽而亡,与人无尤。
老皇帝哀叹了一声,一夜之间,两鬓白了许多。他曾意气,想一刀砍了那逆子,但在皇后阻拦之下,仍有些不忍,那
毕竟是他第一个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更遑论是万物灵长之尊。
他将此消息压下来,一是怕皇后知道了,经受不住打击,二是最近朝中风波不断,不是吉兆。
可没过多久,便有宫人来报,皇后宫中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如今皇后知道御初然已死,狂呕鲜血,人已经昏迷不醒,
太医也束手无策。
御靳枫大怒,“是何人走漏消息?竟敢逆旨!给朕彻查,一个也不留!”
尽管如此,皇后的性命危在旦夕,药石无灵,汤药都灌不进去,御靳枫亲自去看了一次,摇着头出来。众皇子公主都
守在外面,尤其是御暖儿,哭得十分伤心。
御暖儿生母早逝,幼年曾在皇后膝下被抚养过几年,与皇后也很亲厚,虽然后来皇后身体有恙,她便少来了,但心里
一直对皇后怀着感激之情。忽然她想起一个人也许能有办法起死回生,便从殿门前的队列里偷偷溜走。
曜月宝华法殿,是宫城中一处僻静之所。
此处乃是国师尹子虚修行之处,御暖儿五岁起便拜在他门下灵修。虽然尹子虚教她的法门,有些邪乎,但御暖儿对这
个师父却是极为崇拜的。
“师父,你救救母后吧!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御暖儿抓着尹子虚的袖子,央求着。
尹子虚睁开眼睛,缓缓看了她一眼,“生死有命,公主,为师也无能为力。”
“大哥死得那么惨,母后就此抑郁而终,实在太可怜了。有什么办法让她走得稍微安心一些呢?”御暖儿喃喃道。尹
子虚低头沉吟了一下,才道:“心补须心药医,也许给她一个假象,让她在美梦中离世,也算是种成全。”
***
等御暖儿跑回皇后寝宫殿外时,却见唐浮也在其粒
她来不及质问情敌为何出现,便将自己受师父启发想到的方法出来——找一个人假扮皇长兄,去安慰母后,话刚
完,见四哥不言语,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唐浮。
炎千释才跟她解释,唐浮方才就提出这个方法,并且将兄弟之中长得最像御初然的御子灏打扮成他的样子,送进去
了。
“现代化妆术,是什么奇术?”炎千释喃喃念道,对着唐浮一笑。
唐浮抿嘴浅笑,不作答。
御暖儿在边上望着炎千释跟唐浮对视的眼神,那深情那温柔,叫她不忍心酸。爱自己的一个一个都在离去,自己爱的
永远也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