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粮草告急
与此同时,水冰卿不分昼夜,下令攻城,兴国王城守卫渐渐疲于应付,落了下风。
水柔仪每日临朝,竭力稳住朝政,不让朝臣们自乱阵脚。夜深人静时,又将探子悄悄送出王城,命令附近州县前来救驾。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未曾等来援兵。水柔仪心力交瘁,表面上硬撑着,不露出惊惶之色。
被围困了七日后,王子信匆匆来报,是城内米粮告急,只够再维持五六日。
水柔仪闻言,当即跌坐在椅子上,缓了半晌,才想起地下城或许还有存粮。
水柔仪将大监李道远从慎刑司放了出来,命他去地下城传令开仓放粮。
李道远闻言,纹丝不动,面有怨怼之色。
水柔仪耐着性子询问,才知,地下城已无多少存粮。
原来,当日举办监国公主册封大典时,高哲动用了四分之一的军粮,只为送水柔仪五谷丰登之相,而下剩的军粮,多半要紧着前线的大军,实在节省不出余粮供应王城开支。否则,以兴国之军力,何以能挨到今日?
水柔仪不敢擅用前线军粮,只得另想他法。新君刘睿知道情势危急,传旨后宫,缩减开支,以供军用。
水柔仪十分欣慰,带头捐献解忧公主府的存粮,而文武百官似乎真的洗心革面了,不待水柔仪张口,纷纷捐出自家的存粮。
水冰卿的人马轻装上阵,并无多少存粮,又不敢抢掠周围几座城池,以免走漏了王城被围困的消息。
因而,水冰卿发了狠,接连下令强攻,意在速战速决。
双方又对阵了三日,王城内外又开始纷传大军溃败的消息,此次的有鼻子有眼,倒不像是谣言。
兴国的中军中了昌国的埋伏,受了伏击,险些全军覆没。而盛国抢了兴国的军械物资,还放火烧毁了兴国的两处粮仓。
高相国气怒交加,接连斩杀了十余命军中大将。刑部郎中王子诚率军突袭昌皇军帐,中了昌皇的空城计,险些被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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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柔仪听着内侍复述坊间流言,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陶朱世家本在兴国无甚买卖,所有存粮只够全城维持两日的生计,慕容世家有心无力,折损了数百名弟子,才勉强投送了数百包海货进王城。
不过十余日,王城内外人心涣散,连朝廷大员都萌生了弃城而逃的念头。
这日子时时分,水柔仪实在无法安枕,披了件银纹蝉纱大氅,踱进朝堂,喝退一众守卫,独自留在大殿里。
漆黑的夜色笼罩下来,雕龙镌凤的窗户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啪嗒”声,水柔仪紧了紧领口,蜷缩在大殿的玉石台阶上,瑟瑟发抖。
腹中的胎儿大抵感受到了母亲的惊惶,也跟着不安起来,水柔仪只感觉肚腹一阵胀痛,勉力站起身,踱到龙椅上,往后靠去。
身子刚挨着龙椅,硬邦邦的,硌的她腰背愈发难受了。水柔仪无奈起身,一步步往石阶下走去,正对着她惯常坐着的龙椅处,是高哲排班唱喏的地儿。
她鬼使神差走了过去,站在高哲惯常站着的地方,心底不知为何,“突突”只跳。
从前,都是高哲仰头看着她,如今,她站在这儿,仰头看着那把冰冷的龙椅,心里忽然五味杂陈。
从前,兴国朝政大多仰仗高哲,而她无从插手,索性敷衍了事。偶尔受了朝臣的气,她决心洗心革面,认真打理朝政,也不过三打鱼两晒网。
每日上朝,大多时候,她都在明目张胆地神游太虚。而每当她无意扫过高哲时,总是恰巧看见高哲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喔,原来,不是碰巧,他只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
水柔仪站在那方地砖上,思虑了许久许久,直到色将明,才缓步走出。
王子信正在城墙上督促守卫打起精神防守,忽然看见水柔仪身穿一身银色的铠甲,将一头乌发绾成男子发髻,昂首挺胸走了过来。
王子信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见了礼,奏禀道:“还请公主殿下放心,只管在内殿运筹帷幄,这儿有末将盯着了。”
水柔仪淡淡笑道:“王将军连日未曾归家,燕草和孩儿可要担心坏咯9不知怎么怨怪将军了。”
王子信闻言,当即温柔了神色,羞赧道:“她懂得的。”
水柔仪笑而不语,只管看着王子信。王子信粗糙黝黑的面庞飞快浮过一片火烧云,一愣神间,问道:“公主殿下可是挂念高相国呢?”
王子信话音刚落地,水柔仪脸上波云诡谲,脸色变了几遍。王子信知道自己错话,当即低垂着脑袋,不敢再造次。
水柔仪稳了稳心神,又问了几句守备之事,带着王子信到城内巡视。
城里已断粮三日,时有饥号声响起,伤兵随便歪在墙根底下,闭目休养。
一般平民不敢出门,缩在各自家中,已打点好了行李,等着城破之日流亡他乡。
当水柔仪巡视到女台附近时,停下脚步,撂下众人,一步一步登上台阶,站在女台正中央,背对着那根被焚烧的只剩下残木的刑架,英姿飒爽。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百姓们纷纷走出自己房门,围聚到女台附近,仰头看着正中的水柔仪,目露急牵
“女娘娘救命啊!娃娃都快饿死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冲出来,跪在地上只知道磕头,怀里抱着一个黑漆漆的襁褓。
“女娘娘,您若果真是神仙下凡,求您再赐一场谷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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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柔仪望着地上乌压压的民众,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日,阿娘就是被他们活活逼死,就在这里,被活活烧死嗬!
水柔仪心里抖成一团,一张脸冷冰冰的,她静静地站着,只那样站着,下头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一双双企盼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大显神通,再降一场谷雨,就像当日在监国公主册封大典上,降五谷,施恩于民。
水柔仪慢慢转身,抬手抚摸着那根烧焦的残木,心底的悲痛铺盖地而来,她将额头抵在那木头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