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乞丐两兄弟
出门在外,她不敢马虎大意,日日都是和衣而眠,还在内衣里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出发前,高哲命人给她备了厚厚的一大撂银票,她还笑他多此一举。谁知,从兴国边关一路行至折花台,就被商队诓骗光了银两。
后来,又遇上那个骗子,被他骗去好些银子,虽被她施计“取”了回来,到底不光彩。要是被高哲知道她的此种劣迹,管保笑掉牙!
水柔仪正在合计所剩银钱时,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问了句,门外传来一个斯文儒雅的声音:“在下阿木达,深夜叨扰阁下,还望恕罪。
今日闻得家兄多番开罪阁下,鄙人心下惶恐,特携了兄长前来,给您赔罪。你若不方便开门,我兄长就在门外给您磕三个响头。”
等了会儿,见水柔仪未开门,阿木达催促兄长口头谢罪。道歉毕,阿木达长身一掬,携了兄长离开。
水柔仪看着窗户上的两道身影,心里五味杂陈,又隐约听见几声轻微的呻吟声,她心里一软,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两个高矮差不多的男孩,一个是白日诓骗自己的男孩阿木坦,一个是阿木达。两兄弟身高一般,穿着一般褴褛,但阿木达明显举止有礼,仪容洁净,身上的破衣也浆洗的干干净净的。
水柔仪一阵诧异,挑眉问道:“你两个真是亲兄弟?”
阿木坦率先沉不住气,粗声粗气了句:“都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个还能有假?”
他溜着眼睛在扫了屋里一圈,忽然两眼冒光,推搡开水柔仪,一头闯进房内,直扑圆桌,抓了三五个糕饼在手,一顿狼吞虎咽。
阿木达见状,窘迫不安,连连赔礼道歉。水柔仪瞧着阿木达眼神诚挚,又恭谦有礼,请他入内。
阿木达道了谢,大步走到兄长面前,劈手打掉他手里的糕饼,恨铁不成钢道:“兄长,你这是做什么?叫你来是赔罪来的,你怎么如此------唉!不问自取,与妨何异?弟弟都替你羞得慌!”
阿木坦似乎十分惧怕阿木达,听了他的训斥,立即搁下手里的糕饼,老老实实徒一边,低头听训。
水柔仪打量了阿木达一番,疑惑道:“你怎地如此精通汉话?”
阿木达谦逊一笑,拱手道:“在下不才,让阁下见笑了。在下日日行乞,时常与测字先生在一处。老先生博闻广识,又怜我身世贫苦,闲时,教我读书识字。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在下不过略识得几个汉字罢了,实在担不起精通二字。”
水柔仪微微颔首,对阿木达越发亲切,邀请他兄弟二人就坐,享用茶点。阿木坦仍是吃相粗鲁,而阿木达细嚼慢咽,回答水柔仪的问话前,总是用随身携带的破布帕子擦了手后,才起身拱手答话。
水柔仪不禁莞尔,叫他不必拘谨,只管坐着答话。阿木达索性不吃了,陪水柔仪叙话。
水柔仪瞟了阿木坦一眼,见他鼻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她心里有愧,脸上却淡淡的:“你们今日前来究竟是赔罪,还是------另有打算?比如,你弟弟知道白日被我连番算计了,此番是来报仇的?”
阿木坦闻言,顿时噎了满喉的糕饼,脸红脖子粗,难以置信地瞪着水柔仪瞧。而阿木达浅浅一笑,并未吱声。
水柔仪轻轻勾了勾唇畔,忍不住冷笑道:“原来,杂种你------喔,不,现在该叫你阿木坦。呵呵,白日瞧着你精于算计,原来是个呆瓜,竟到现在还未悟过来。倒是叫你这位弟弟瞧出了端倪。”
阿木达端端正正坐着,语气清冷:“兄长行事鲁莽,自来虑事不周。又瞧阁下是外乡人,这才起了欺生的念头,该打,该打。”
罢,他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大礼,继续道:“兄长遍体鳞伤回家来,在下略问了问,便知兄长此番是遇上了贵茹拨。
阁下先是设计‘取’了兄长的银钱,兄长鲁莽惯了,决计疑不到阁下的头上,只当是被店二窃了去。
阁下后又故技重施,‘取’了掌柜的银钱,趁机栽赃给我兄长。我兄长被当场拿住了把柄,自然免不了挨打。”
阿木坦醒过神来,登时凌厉了眼神,猛拍桌子,一站而起,作势就要撕扯水柔仪的领口。阿木达按他坐下,气道:“兄长,你不是人家的对手,好生坐着吧!
虽,你此番被这位公子算计的挨了顿好打,实在不冤。谁让你先存了恶念,联合面馆掌柜的,意欲算计这位公子?”
阿木坦闻言,登时慌了神,不住地冲阿木达挤眉弄眼。
阿木达瞟了水柔仪一眼,精明目光一闪,笑道:“兄长,你别急着遮掩了。
这位公子一早就识破了你与面馆掌柜的阴谋,这才故意引你到面馆那吃面,又故意出他头先施舍你银钱的事。
你的银钱被窃,自然交不出,那白力克只当你要独吞这笔银子,岂会放过你?”
阿木坦惊得合不拢嘴,逢上水柔仪森寒的目光,他眼神瑟缩了一下,嗫嚅道:“怪不得-------你要折回折花台,原来,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拐卖了你。”
这下轮到水柔仪吃惊了,她一阵心惊,高声喊道:“你,你,你什么?你们要拐卖我?”
起初,她只当阿木坦要将自己引到沙海深处,勒索完银钱后,再将她抛在那里自生自灭。没曾想,他竟然打着这样的算盘!
阿木达眸色一动,怔了怔,抬脚踹了阿木坦一脚,厉声斥责了几句。
水柔仪一顿威逼,才知道,那面馆掌柜的白力克是当地的人贩头子,专门将外乡人拐卖到矿地上做苦力。
而阿木坦负责盯梢,发现“猎物”后,立即向白力克报告。然后,阿木坦假意相帮,获得“猎物”的信任,趁机将“猎物”引出折花台,拐卖到金矿那里卖掉。
水柔仪听的一阵后怕,后脊背上凉飕飕的,起了一层汗液。好险!
若不是偶遇了那位卖花的老妇人,又恰巧听折花台通往茶哈台的沿路种满了沙漠玫瑰,她大概不会疑心阿木坦带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