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真假林阎王
她不敢乱动,生恐露出破绽,微微皱眉,蒙在黑布里的口鼻极力屏住了呼吸。
林阎王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鄙夷,道:“好臭。”
蕊娘瞳孔微张,激动的唇角微微抽搐,她长吸了一口气,镇静道:“我不惯做这些,你过来。”
林阎王沉吟片刻,慢慢向蕊娘走了过来,右手紧紧按住了腰间的佩刀。
蕊娘丢开手,以手做枕,仰倒在地上,懒懒地架起了二郎腿,悠然道:“嗨,日夜兼程,累死了五六匹好马,颠的人骨头都散了架咯!”
林阎王稍稍放下了戒备心,凑到篝火跟前,烤了烤手,徒手撕了野鸡的羽毛,又放了血,重新架到木架子上烤着。
他把手探进火里,将燃的正旺的臭椿树枝拽了出来,扔的老远,不屑道:“这臭椿树奇臭无比,老百姓生火做饭都不用它。”
蕊娘不再说话,半闭了眼睛。林阎王时刻提防着,密切关注蕊娘的一举一动。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架子上的烤鸡飘了香味,蕊娘翻身坐起,撕了一只鸡腿,嗅了嗅,递给了林阎王,道:“尝尝有毒没毒。”
林阎王神色一敛,倏地将手按到了腰间的佩剑上,一双鹰目里杀气勃勃。
蕊娘娇俏一笑:“怎么你不是替你家主子试毒的?你这个冒牌货不先尝过,你家主子敢吃?”说罢,她扬声笑道:“还不现身?”
这时,一阵“咕咕咕咕”的闷笑声赫然响起,刺耳瘆人,那笑声略带了沙哑,极强的穿透力惊醒了一树一树的鸦雀,成千上百只飞禽“唧唧------哇哇------嘎嘎------”地乱叫着,扑棱了翅膀,从半空中惊惶穿过,黑漆漆的鸦羽遮天蔽地,刹那间掩住了弦月的清辉。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从高高矗立的古树上飞身跃下,气定神闲地走站在远处。蕊娘往火堆里掷了几根枯枝,拿了一根枝丫拨了拨火,指着对面,傲然道:“过来坐下。”
那黑衣人迟疑了会儿,谨小慎微地往蕊娘身边挪去。蕊娘冷笑了几声,仰头瞪了那个冒牌货一眼,冲他手里的鸡腿努了努嘴,沉声吩咐道:“呼,役夫!就你也配替姑奶奶试毒?”
那冒牌货怔了怔,扭头看了黑衣人一眼,怯懦地退到了一边。
那黑衣人走了过来,接过冒牌货手里的鸡腿,席地而坐,冷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是同门,何必如此生分?不如请您的朋友过来一处坐着。”
蕊娘心里一紧,旋即镇定下来,戏谑道:“莫怪,莫怪!你如今是这茶哈台大名鼎鼎的林阎王,威风八面,姑奶奶不多留个心眼,回头死在此地,连个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岂不冤枉?”
林阎王闻言,神色复杂,两撇浓眉高高挑起,定定看了蕊娘几眼,问道:“尊上派你来------杀我?”
蕊娘冷哼了一声,不置一词,冲他手里的鸡腿努了努嘴。林阎王神色犹豫,眸子里透着狡黠,倏地将鸡腿掷给了替身,命令道:“你先尝尝熟没熟。”
那冒牌货不敢犟,啃了一小口,咀嚼了好几下,慢慢咽了。林阎王不放心,横眉瞪了他一眼,那冒牌货战栗了下,又大口咬了一口,咽了后,点头说道:“熟了,熟了。”
林阎王眼珠一动不动,严密观察冒牌货的神色气息,候了两刻钟的功夫,并无异常,林阎王才稍稍放心,接过冒牌货手里的鸡腿,正要咬上去。
蕊娘挥了挥手,不耐烦道:“都凉透了,还吃个什么劲儿?”说罢,她指了指火架上的另外一只鸡腿,看着林阎王,命令道:“试毒!”
林阎王扔了头先的那只鸡腿,看了蕊娘几眼,凑上前嗅了嗅,道:“香。”蕊娘冷哼一声,不悦道:“磨蹭什么?明儿在尊上跟前时也这样,哼哼,早要了你的小命!”
林阎王恭敬了神色,略略低垂了脑袋,赔笑说道:“您教训的是。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尊上可有什么吩咐?”
蕊娘柳眉一挑,扬手打了林阎王一巴掌,叱道:“放肆!纵你逍遥了数日,连门里的规矩都忘呢?”
林阎王惊惧不已,如同痉挛了般缩起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磕地,颤着嗓音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那个冒牌货大吃一惊,跟着跪倒在地,犹自不信,偷偷拿眼觑着。
林阎王杀人如麻,才来此地二十多日,手底下的冤魂已有数百条了。他从未见过林阎王惧怕过什么,哪怕是在张士青大人的跟前,也从未见林阎王弯过腰,何况磕头?
蕊娘脑子转的飞快,丝毫不敢稍加懈怠,她恍若无意地瞥了林阎王的右手几眼。
那只手相较左手,要粗糙许多,手背上青筋突爆,根根手指上遍布了老茧,弯弯曲曲的,猛然一看,像极了一个老树根,尤其是虎口处磨了几层老茧,裂开了一道道细细的口子。
蕊娘心里翻涌起无尽的仇恨,落尘姐姐就死在那只手里,多好的一个人啊,连闯了祸的阿猫阿狗都舍不得打骂的女子,不过十九岁,就这么死了!
蕊娘半眯了眼睛,极力不让眼眸中露出怨恨,此刻她恨不得拔出匕首,将那只手斩下,剁成肉泥,而那只手正紧紧贴着林阎王腰间的佩刀处,时刻准备着拔剑相向,她顿了顿,沉声道:“你自己动手,别让姑奶奶费事。”
林阎王身形微颤,慢慢站起身,紧贴在腰间的右手迟疑了会儿,拔出了佩刀。蕊娘不动神色,脸上淡淡的,只管翻烤火架上的烤鸡。
那个冒牌货也跟着拔出了佩刀,目露凶光,只等着林阎王一声令下,他便扑上前剁了蕊娘。
林阎王沉吟半刻,看着蕊娘的目光中颇为复杂,隔了半晌,缓缓道:“属下遵命。”说罢,手起刀落,挥剑斩去了左手的无名指。
那个冒牌货唬了一跳,“哐当”一声丢了剑,整个人傻愣在当地,犹自不敢相信。林阎王倒也硬气,十指连心,锥心之痛可想而知,他只是额上沁了汗,苍白了脸色,腰板仍旧挺的直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