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因为实在是喜爱这宝贝,一路上慕容珩举着字画反复端详,眼珠子差点掉进去,然后就真的掉进去了——连人带画掉进了池子里。
正下去呼救之时,手腕一紧,慕容珩被人拽上了岸,跪在地上,呛出了几口水,“咳、咳,多谢这位兄台救……”
抬头一望,救他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子,淡蓝的褙子,浅绿的下裙,里衣的胸前绣着两三颗红樱桃,倒是可爱的很。
姑娘,好腕力啊。
“你没事吧?这么大的人怎么走路不长眼啊?这池水深也不是很深,但呛水总难受吧。”没等慕容珩回过神来,姑娘先上了。
“多、多谢。方才我正在赏画,未曾仔细脚下,呀,我的那副名画……”慕容珩回头望向池水,恨不得一头栽进去。
“你又想干嘛,还要我再救你一次不成。”女子一把拉住慕容珩肩头,可能劲儿使大了,面前之人翻身后仰,自己也被绊倒在地。
两相咫尺间,互映着一双晶莹透彻的眼眸,沾着水珠的俊秀眉目显得越发的灵动传神。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画,什么画?要画还不简单,我哥那儿多的是。”女子推开慕容珩,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水滴。
“你哥……你是沈大饶妹妹?”
沈瑜虽然与慕容珩平时多有往来,却从未提起他还有一个妹妹。
“你哪位啊?来我家何事?”
“我呀,我……”
“哟,二哥。你怎么在这?你俩这是干啥呢?”
“三弟?你来做什么?”慕容珩站了起来,顺手扶了一下沈岚。
“我来找沈大人。不知道怎么走,看见这边有人,就过来喽。”
“又来一个找我哥的,真不巧,我哥不在。是急事,没亮就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两兄弟异口同声地连自己都觉得惊讶,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大概要用过晚膳后才会回来吧,之前几次也是这样的。”
踌躇了半,也许是衣服湿了难受,想着自己的名画毁了,也扫了兴致,“沈姑娘,那我就先回去了。替我问候沈大人。”慕容珩转身离去。
沈岚望了一眼慕容瑾,“你怎么还不走啊?可还有其他什么事?”
原本兴高采烈地买了扇子要送给沈瑜,借着为上次调侃道歉的理由,实则想要再看上他那么一两眼。现下看来,一点都不叫人开心。
“也没什么大事,哦,对了,这把折扇替我转交给沈大人,那日之事是我莽撞了。那我就先走了。”
沈岚接过折扇,暗自思忖道:“一个邀画,一个送扇,我哥可太有魅力了。”
上京有四大明楼,东西南北各占一隅。东有琉璃阁,珠翠金簪,玉钗宝钿,应有尽樱西踞文萃堂,“磨润色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引书煤而黯黯,入文亩而休休。”南立远黛轩,售以精贵的胭脂水粉,熏香粉丸,日日红飞翠舞,熙来攘往。北坐织锦楼,拥有名贵的布帛绸缎,楼里的绣娘手艺最是精巧。
今日的文萃堂依旧人潮如织,掌柜的正聚精会神地记着账,翻飞灵动的手指熟练地拨弄着案前的珠玉算盘。
慕容瑾一身公子打扮,发髻上随意插了根玉簪,倒是有几分书生的样子,晃悠着脑袋走了进去,“来人呐,这儿的掌柜的在不在啊?”
掌柜闻声抬头,两眼一眯,给出个驾轻就熟的奉承之笑,“哟,这位公子,面生哪,第一次来这文萃堂吧,我们这儿的东西都是上等佳品。您瞧瞧这薄如蝉翼的宣纸,绝对是您书写的首选哪,您再看看这紫毫笔……”
“行行行,就问一句,我有一个朋友,本公子想送他点什么,你帮我看看。”
“不知公子的这位朋友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公子缘何会送他礼物?”
“也是位公子,比我大几岁,至于原因嘛,我就是想送。”
嗯,就是这么财大气粗,简单粗暴。
掌柜也是很无奈啊,不过逮着个贵公子,当然是要好好赚一把的。
片刻过后,掌柜捧着一个锦盒从里屋出来,揭开明黄的锦布,赫然呈现一把精致的折扇。扇骨是上等的紫竹制成,芯骨上雕刻着精细的祥云如意纹,外骨镶有三颗玛瑙石,圆润光彩,玲珑剔透。扇面是一幅写意山水画,寥寥几笔,意境深远,就连扇坠都嵌有玉石,细腻的流苏穗子根根分明。
慕容瑾把玩了一番,皱着眉头,佯装出一幅很内行的样子,“嗯,就你了。”
送礼嘛,当然要体面大方。温润儒雅的玉人儿应该都喜欢扇子的吧。
掌柜听了,眼里放光,“公子好眼力,此乃本堂的镇堂之宝,只有像公子您这样的尊客才能配得上它。至于价钱嘛,俗话‘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公子即是它的有缘人,一千两。”
“好,本公子要了这把扇子。橘子,替我收好。”
养尊处优的皇家子弟,对于金钱银两也没多大概念。
掌柜的攥着手里的大把银票,心下忖度: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如此阔绰,不是,好骗。
这次算是成功逃出宫去,在外面逛了一,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见的人也见了,慕容瑾哼着曲儿回到殿内,拿起折扇翻来覆去地看,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么好的扇子,扇面上只有一幅画,着实单调,不如题首诗。
“橘子,笔墨伺候。”
一个时辰过去了,慕容瑾叼着笔,忽然灵光一现,执笔挥毫,写下了:今日去游街,购得扇一把。赠予沈大人,望尔能笑纳。沾沾自喜道:“不错不错,这样的诗想来只有本皇子才能作的出来。”随即心满意足地抱着扇子睡了过去。
轻烟玉炉暖,沁郁泼茶香。
慕容瑾右手撑着半边脑袋,左手正用不知哪儿捡来的菜叶子逗弄着他的灰毛兔——煤球,“你关在这破屋子有什么好?还有这些书,什么《三略》、《六韬》、《八阵》的,真是让人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