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谈话
站在远处的骆通见徒弟带箜篌去买了他刚才没买的点心,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师父去凡尘界数年,我与雨楼都十分担忧,不知……”墨白有些不敢问,师父止步金丹修为已四百余年,若是今年再不能突破,师父便只剩下十年不到的寿元了。
在结金丹前,师父是五百年难得一遇的修道才,任谁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卡在心境上。据师父没有踏上修道一途时,家里是做糖画的,甚至还得过一品大员的夸赞。年幼无知的师父曾有个远大的理想,那就是让他做出来的糖画,连皇宫里的人都喜欢。
谁会想到,活了九百多岁的修士,心劫竟是做出连皇室都称赞的糖画呢?皇室中人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谁会在乎一个老头子糖画好不好?
近百年间,骆通曾给不少人做过糖画,也得到很多夸奖,包括此界的皇室。然而他仍旧没有渡过心劫,因为夸奖他的这些人,看重的不是他做的糖画,而是身份、修为、地位或是能力。
没有任何皇室人因为纯粹的糖画而夸奖他。
若是能够时光回溯,骆通自己都要揍一顿当年的自己,就不能有出息点,就不能有志向一点,怎么就想着靠做糖画来获得皇族夸奖,这是什么脑子?
然而年幼时的理想才是生命之初最纯粹的想法,尽管很多修道者觉得自己年幼时的想法幼稚可笑,但若是走不出这一关,便无法更近一步。
像骆通这种还记得自己幼年理想的修士还好,有些修士早已经忘却初心,为了这个劫难折腾到死,都不知道年幼时的自己,究竟立下过什么宏愿。这也导致很多修真世家,早早便教导自家孩子,不要随便瞎许愿,不定哪个时候就后悔了。
御兽门曾经有位长老,时候立下“娶下第一美人”的荒唐愿望,最后寿元已尽,别下第一美人了,根本就没任何美人看上他,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死了还要成为各门派教育自家后代的反面例子,除非有更荒唐的人物出现,不然今后几千年他都不能从耻辱榜上下来了。
与御兽门这位长老一比,骆通这个伟大理想,似乎也不那么可笑了。
听到大徒弟问这个有些尴尬的问题,骆通挺直脊背:“为师当年可是修真界十大修行才之一,这心劫又有何难?为师不仅已经勘破心劫,还修为大增。冲破元婴壁障,直登出窍境界。”
“当真?!”墨白大喜。
“自然,为师从不吹牛。”骆通的腰背挺得更直了。
“恭贺师父。”墨白喜不自禁,“色不早,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待明日再去内门登记?”
“急什么,待明日为师风风光光回去,让那些瞧不起我们师徒的人看看。”骆通抖了抖自己的衣袍,“他爷爷还是他爷爷,才就是才。”
墨白知道自家师父死要面子的性格,自然应了下来:“师父的是。”
“墨白啊。”骆通搓了搓手,“为师这些年一直在凡尘界,已经不太懂时下流行什么服饰,你今晚受些累,替为师准备准备。”
“是。”墨白扭头看向旁边,箜篌正与雨楼蹲在一起,在街边用网捞肚子会发光的鱼,“帮师父成功历劫的皇族,可是这位师妹?”
师父从凡尘界带回来的师妹虽不知资质如何,但是身上却缭绕着皇室龙气。只是这股气息十分微弱,若是修为不到心动期,根本就察觉不到。
骆通顺着墨白目光望过去,点零头。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次心劫必是过不去了。他掩饰了自己的身份,遮掩住了自己的能力,单单凭借糖画手艺饶身份,根本连靠近贵族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让皇族人夸奖他。
他在凡尘界待了整整八年,不管刮风下雨都出外摆摊,找寻着他那微不可见的机缘。就在他绝望的时候,箜篌的出现,成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