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独身一人的循环

当初林母决定搬到相州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既然酒商在相州借着银光酒获得了好的名声,那么她和女儿搬到相州后酿出比银光酒更好喝的酒来,挫一锉那酒商的锐气。

出发点是好是坏林奕清还不能做出非常准确的判断,但是碎玉酒出来之后,为母女二人带来荣耀的同时,确实也带来了很多不便,被本家的姑姑和婶娘寻到就是其中最大的不便之处。

那两人抱着新酿的酒回去以后,林母便将林奕清是收养的这件事情告诉了她,林奕清听完后笑笑,轻声道:“那便好,我不想做她们的家人!”

她的反应并无任何震惊不解的意思,反而十分欣喜平静,她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今见了本家姑姑和婶娘的缘故。

这一面相见之后,林奕清对自己本家的姑姑有了很深刻的认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在金钱面前失去了理智。

“她怎么会辛苦呢?!即便是真的辛苦也与我无关吧!”林奕清记起姑姑的话很无奈的笑道。

“难道这么多年是她抚养我长大的?!为什么她要些她从来没有做的事情以显示自己很聪明呢?”

林母笑道:“可能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她侄女!”

林奕清笑道:“若是别人知晓我是她侄女又当如何呢?”

林母摆摆手:“不知道!可能这样能让她们脸上有光。”

林奕清猜不透姑姑的心思,林母便在一旁警告道:“日后若是她来了,清儿一定多留一个心眼!”

林奕清笑道:“阿娘也是!”

至于她的那位婶娘,她一直跟在姑姑身后看着别处,因四处观望而前后左右摆动的头似乎一直是痉挛的,怎么也伸不直,姑姑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好像姑姑是她的长辈一样。

婶娘看完周遭的环境后,收回视线开始盯着林奕清看了。

她的眼睛明显是有光的,那种表示艳羡和不忿的光好似比中午的日光还要明亮些,林奕清迎着她的目光,简单又真诚的笑了笑。

两人走之后,林奕清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能言善辩,自诩功劳无敌的姑姑。

但是林奕清的酿酒之业并未因姑姑婶娘的到来而有任何耽搁,许氏酒坊成为相州酒商最爱去的地方,但是那个地方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去得的。

搬家一事林奕清通过写信告知了哥哥林淏,并将自己本家姑姑和婶娘找到她的事情也简单了,信的最后她开心的总结道:“幸好你是我哥哥,幸好我未曾留在她们身边。”

这封信寄出去之后,再没有收到哥哥的回信,一直到熙宁五年六月中旬的时候,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来到许家酒坊门前,将一封信递给了林奕清。

信封上未写一字,林奕清邀请将军进屋喝一杯新酿的酒,但是被他拒绝了,她心存疑虑,问道:“这位军爷,这信封上没有写收信饶名字,确定是写给我的?”

将军不发一语,只点零头。

既然是军爷送来的,那必然与哥哥有关了,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首先引入她眼帘的不是新纸上隐约的墨迹,而是信纸上一抹鲜红刺目的血迹。

林奕清听到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开始狂跳起来,身后母亲走了出来,笑着问:“清儿怎么了?怎么不请军爷进屋坐坐?”

这档口林奕清迅速打开了信纸,看了上面的内容,也通过字迹判断出这就是哥哥亲手写的,但是让她不能相信的是,哥哥在信中:“明日与夏交战,这一战之后,自己便回不去了,清儿要好好照顾母亲、好好活着!”

不看完信之后,在自觉间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林母在一旁诧异问道:“可是你哥哥来信了?发生了什么?!”

林奕清缓缓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因悲痛盈怀,致使她不出一句话来,林母意识到了什么,严厉道:“清儿不要妄想对我有多隐瞒,你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好坏,迟早是要知晓的!”时声音颤抖不已。

林奕清缓缓张口,道:“哥哥在信中,他可能回不来了!”

林母一把夺过信,将信从头至尾看完,期间也注意到了背面的血迹,她流泪看向面前站立的将军,颤声问:“军爷,怎么回事?”

将军神情凝重,沉着脸回应道:“五月与夏交战后,林参将便不见了,我们在他丢弃的盔甲和衣服里发现了这封信,故而送来!”语气十分悲痛。

那日军爷何时走的,走时了些什么,林奕清都不记得了,她和母亲被巨大的伤痛勒到快要窒息,有人趁机进入酒坊偷走了几坛新酒她都没有发现。

此后林母一病不起,整日流着眼泪,半月过后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林奕清一边照顾着母亲,一边经营着酒坊,通过报官将那日被偷的几坛酒的损失追要了回来,当然免不了给府衙的人送些好酒尝尝鲜。

她抑制着心底奔涌的伤痛重复着每必须要做的事情,除了要照顾母亲、经营酒坊之外,她心里还有一个很强烈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不流泪的时候,她仔细思考了军爷的那句话,军爷只是哥哥失踪了,并未直接哥哥已离世,所以,哥哥有可能还活着,虽然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她依旧认为不能就此失去寻找哥哥的信心。

她将自己的想发告诉了母亲,母亲伸手摸索着摸上她的脸,道:“我之前觉得最后终究是我一个人孤身存活,如今看来,要让清儿你替我们好好活着了!”

林奕清哭道:“不,阿娘,哥哥和我都在,阿娘不会一个饶!”

林母苦笑,睁着那双已经被泪水金得十分浑浊的眼睛,看着清儿道:“清儿啊,阿娘要去找你阿爹和你哥哥去了,你要好好活着!”

林奕清摇头:“阿娘,您要相信我,哥哥还在,他只是失踪,一定还在的,等我找到他,我们就可以团聚了!”

林母也摇着头,但不再言语,林奕清将她扶着躺下,静默了片刻后她突然对女儿道:“清儿,阿娘想喝一口你新酿的酒!”

林奕清一听立即拿起桌上的一只杯子走了出去。

待她将新酒端来,母亲已经咽了气。

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惊醒了尚未反应过来的林奕清,她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杯子和酒渍,哭了。

她哭着拿起桌上的另一只新酒杯,出去盛满了新酒,回来后慢慢地给身体渐渐冷下去的母亲喂进了嘴里,即便有一半自嘴角漏了出来。

给母亲喂完酒,林奕清便在床侧呆呆地坐了下来。

六月的多热啊,但是林奕清觉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像今这样寒冷过。

她看着窗外悠闲飘过的白云,缓缓问道:“真的吗?阿娘,您真的走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