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倘若世间那个声音最美好，不是黄昏下的古寺木鱼声，也不是海岸边自西伯利亚远赴而来的海鸥之声，更不是瑟瑟秋风，烟雨江南里的淑女古筝声。
而是现在这般，宛如轻纱拂面，初雪落凡尘，红袖添香，更盛一丝愁的声音。
达赖活佛看向圣城九百九十九道台阶之上，那个被轻纱覆盖着的圣洁身影，微微弯腰。
“圣女殿下，你终于肯出秘境了。“达赖活佛道。
陆羽皱眉望去，在强大的感知力下，目光看透了轻纱，看透了薄雾，看到了一张略失血色，但却堪称世间最美丽，最纯洁的脸庞。
那个女子……就是圣女吗？
圣女水晶般的眼眸也穿透了轻纱薄雾，看到了陆羽挺拔如松的傲然身影。
“呵……“她轻声喃喃而笑:“父亲，这就是你用性命换回来的人吗？“
“也不过……如此。“
达赖活佛笑道:“圣女殿下，既然你已经出秘境了，按照教义和班禅活佛的遗嘱，你应该开始平息藏都的异教徒了。“
藏都之所以异教徒崛起，猖獗程度大到敢于和喇嘛教硬碰硬，就是因为引导信民的圣女系，三年不出秘境所导致的。
而当世圣女，便是班禅活佛之女，明玛卓玛。
“我知道。“圣女明玛冷声道:“这件事我会带领圣女系做的，但在这之前，我圣女系永不允许这个人进入圣城！“
“圣女系使者，给我将这个冒犯的子赶出去！“
随着圣女明玛的话语，数十名白袍女子持着八部转经筒逼近陆羽。
陆羽眉头轻皱，一步踏出，风云变化！
那一刻，陆羽恍若化作了光，所有圣女使者还没看清时，他就已经站在了圣女明玛面前。
一根手指，轻轻搭在圣女明玛脸上的轻纱。
“放肆！“
“大胆！“
“放开我们圣女！“
圣女系使者们纷纷大惊，转过身向陆羽奔去。
陆羽皱眉扫了一眼台下的圣女系使者，轻声开口:“再往前一步，后果自负。“
唰……
话音宛如声浪，滚滚散开，而所有圣女使者，皆是脸色难堪地止住了脚步。
所有女子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面前这个男人做出什么伤害圣女的行动。
陆羽转头，轻轻看向被轻纱拂面的圣女。
一双水晶般纯净的眸子，以及一张略失血色的绝美脸庞……
陆羽心头一颤，不知为何，看到如此圣女，他向来与钢铁无异的心脏，竟然猛地抽痛了下。
“呵……无情无义之徒也会心慌？“
圣女明玛带着嘲讽的声音，就像云雾一般，笼罩在陆羽心头。
“为什么……“陆羽苦涩开口:“你的声音如此熟悉……“
就像是梦中反复出现过一样……
就像是前世深深铭记的声音一样……
就像是历经刀山火海，都无法彻底淡忘的回忆一样……
陆羽缓缓闭眸，强压住心中各种不适。
两个人，就这样僵在高台之上。
一对曾经有着刻骨般回忆的兄妹，相见不相识。
看着面前如此表现的陆羽，圣女明玛猛的愣住了，纷纷杂杂的回忆涌上心头。
很久很久之前，还是明玛三四岁时，她就成了藏都的圣女。
金灿灿的高座之上，头戴圣女冠的年幼明玛，看着下面密密麻麻宛如海洋般的信民，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明玛，那个藏都第一活佛笑着:“明玛，不要哭了，你看，哥哥在看你呢……“
第一活佛脚下，还跟着一个有着湛蓝色眸子的屁孩。
……
圣城深处猛然燃烧起烈火，穹之上也降下了滚滚雷霆，在烈火和雷霆之中，那个有着湛蓝色眼眸的屁孩，在其中闭眸沐浴。
年幼的明玛就站在一群活佛身边，亲眼看着那个藏都第一活佛，紧紧抱住了被雷霆加身的屁孩。
周围，所有活佛又惊又怒。
“班禅活佛，你竟然……将藏都数千年以来的唯一珍宝给了这个外人！“
“班禅，你是藏都的信仰啊，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之事？“
“班禅！你背叛了藏都！背叛了圣城！“
“班禅，离开藏都！离开藏都！“
终于，在无数饶谩骂之下，班禅默默带着那个屁孩离开了藏都。
临走前，还抚摸着明玛的脑袋，笑着:“明玛啊，以后父亲就不能待在你身边了，你在圣城可要好好……哎哎，别哭啦，圣女，父亲还会回来看你的……“
那黄昏的落幕很慢，一点一点拉长了，班禅活佛和那个屁孩的背影。
……
很多年以后，圣女明玛站在紫禁城里，在无数饶簇拥下，亲眼看着那个昔日的屁孩，成了带着百万黑骑入帝都的王……
又亲眼看着，那个王，因为弑君之罪，被帝国刀斧加身，而那个他以性命来帮助的女帝，就站在高台之上，无动于衷……
最终，圣女明玛又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班禅活佛为救那个王，于紫禁城中坐化，女帝亲手取走自己父亲的佛身……
……
“你到底……“陆羽艰难开口:“是谁？“
“我？“轻纱下的圣女明玛，露出嘲讽笑意，“你没资格知道！“
这次，陆羽沉默了。
面对这个女子，他竟提不起一丝一毫恼怒。
有的，只是无尽的迷惘和心慌。
这种感觉，就算是他在海外流离三年，都没有过的感觉。
陆羽轻轻放下了手，一步步后退，低着头，不敢去看圣女明玛的脸。
因为，每看一眼，陆羽就会心慌一分。
台下，达赖活佛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
而阎罗，却是无比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先生怎会有如此表现？
这不符合先生霸道强势的性格啊。
陆羽一步步走下九百九十九层台阶，落寞而立，忽然对达赖活佛微微弯腰。
“麻烦了……“
话音落，陆羽毫不犹豫离去。
其背影，宛如落荒而逃的败兵。
可是，陆羽心慌啊，此刻，多年来一直以不变频率跳动的心脏，现在却拼了命地跳动。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让陆羽心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