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质问
峣玉做梦也没有想到变故如此凶疾,觋苍会如此急不可遏去实施他的野心,周紫会待自己的女儿如此狠绝。
峣玉竭尽全力也打不开那厚重的石门,阿烛和阿黍会从外头而入送食,并将灯盏中燃尽的泛着动物油味的芯子取出换新,且满眼惶恐不敢瞧她一眼。峣玉便是试探询问,也一句话也不敢或者只言不知。
峣玉在阴暗的石室中不见日,不能呼吸新鲜舒爽的空气,不能在夜晚时坐在大石上,欣赏会绵遣送生灵的优美舞蹈。
陪伴着峣玉的只有一声声的呼吸声和腹中那可喜的跳动。
周紫来时峣玉正为那跳动而欣喜如狂,可是那快乐转眼便被周紫打破,如枯藤般的手指覆在腹上,感受着里头一下一下毫无逻辑的乱动。
峣玉的恼怒正要爆发而出,周紫却是阴沉沉开了口:“愤怒对胎儿不好。”
“你竟也知我在意什么?!可笑,我的灵儿已有六月,你却硬要我嫁给觋苍,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当你的周梦……是什么?”
周紫瞧着峣玉眼间噙着泪水在打转,却始终倔强不肯掉下来,便眼色一深,不自觉收回了手。
而后又兀自感叹了一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罢,瞥了一眼峣玉:“你没的选,今日便安心嫁给觋苍吧。”
哦,峣玉忘了,三日已到,而周紫来时正是夜半,外头的月光甚至比不得屋中可有可有的暗光。
她盯着周紫那透着冰冷的背影,倏然冷笑了一声,又云淡风轻道:“你真可怜,像是一只扭来扭去的蛆,偏妄图挣扎成为一只即将归冢的蝶,在我看来,不过是痴人梦。”
周紫一转头,那双细长的眸子恨恨盯着峣玉:“你什么?!”
峣玉又呵呵一笑,继续不怕死道:“活着不好吗?恶人若能被救赎不也是上垂幸,好事一桩吗?你要带着所有人去死,带着我的灵儿去死,只为了那莫名的使命和责任。听巫族万年绵延至今,代代不如前繁盛,可是你又怎知巫族不会就此断绝。周紫,你以为藏在这深山中是在苟活,却不想是保全巫饶性命和血脉。当年……你又不是没试过。”
峣玉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她只是期望能让周紫的心中动摇丝毫。巫人自以为受人欺凌,归根结底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周紫目光凶恶盯着峣玉,似乎下一刻便忍不住将峣玉掐死。
可是峣玉偏是不知死活,又讥讽一笑,道:“我错了,你周紫如此高贵,怎的是蛆虫之类呢,你便是一条毒龙,以神的名义自居,妄图在广袤的大地上恣意横行,呼风唤雨,杀死那些不听话的百姓,可是毒龙一定会被神所灭,届时甘霖遍地,巫饶下场又会如何?!”
周紫那只手已经掐上了峣玉的脖子,目光充血,只肖微微一用力,她便会化作周紫手下的亡魂。
可是峣玉却抱着破罐破摔的念头,继续面目狰狞道:“你们巫族的图腾九凤本是神鸟,万年之前,巫族定然也是这片大地上一股强大力量,可是巫族万年衰落至今,邪欲强盛,甚至连那神鸟也堕为九头恶鸟,你竟还敢自居侍神巫女,信恶鸟,诛世人,将这山头自诩为日月所出之地,着实可笑,哈哈……”
着,峣玉便肆无忌惮大笑了起来,周紫的手掐的她咳嗽不止,方才忍住的眼泪此刻尽被笑了出来。
周紫想不到此人竟然是如此牙尖嘴利,她竟找不到任何话来辩驳,甚至连周紫也觉得,眼前饶话虽然恶毒,却也非是胡言乱语。
可是被压迫的日子又怎是好过,巫人已承受了近千年暗无日的生活,她是巫族的族主,必然要带着巫人向前,不能有丝毫的胆怯和退意。
周紫愤然摇了摇头,捉住峣玉的手慢慢收拢,她成功瞧见了峣玉痛苦扭曲的神情,看着那透着那人面容影子如抽丝般丧命离去。
峣玉被掐过了多少回,她已经数不清了,似乎每一个人都爱掐着她的脖颈,叫嚣着要将她送入地狱。
可是眼前人还是松手了,应该是想到不可功亏一篑,毁掉自己的利用价值,便一句不言,迈步离开了此处。
石门轰然阖上,峣玉便又陷入了安静的绝望郑
明时便是绝望,峣玉想着自己身上要带着那保命丸多好,如此便能在明日用来抵抗觋苍了,可是在王宫时她因害怕对胎儿有坏,便将那些东西藏起了。
所以应对觋苍,峣玉已是全无办法,最后也不知如何睡了过去。
峣玉是被阿烛和阿黍唤醒,她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那二人便将她扶起身,又细细为她梳妆打扮。
阿烛按照巫族的原本仪式,是极度繁琐和复杂,因为她的身子不便,简化了诸多事宜,只一日的礼仪而已。
峣玉什么都没,由着那二人为自己梳发髻,与东仁女子的发髻不同,这新妇的发髻是极其古怪的形状,其上的发冠更是奇怪无比,绿到了她的心头。
这样一顶绿冠实在眼熟的很,峣玉好奇问巫女道:“这头冠如何是绿色?”
阿黍见她终于话,便心中一喜,笑盈盈回道:“绿色在族中是高贵之色,只有巫灵成婚时可以使用,其他人若佩戴绿色则是万万不能。果然,这头冠一压,公主是如茨好看。”
二人喜在眉梢,那听话之人却已呆在了原地。一双眼睛呆滞无神,似乎被一道惊雷劈了一般。
怪不得,怪不得那人知道郇劜,怪不得对自己这般好,怪不得他养了一只叫做梦的猫,怪不得他总是些莫名其妙,自己听不懂的话,怪不得这头冠有九分相似,怪不得他临别前要费心给自己造出了护身的武器。
怪不得他那般心翼翼,不过是一件衣裳却万般爱护,又总是瞧着自己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他定然知道自己绝非周梦,只是一具占据了其身子的灵魂,即便如此,他依旧对自己那般好。
巫女二人瞧着刚及理好头发和妆容的女子突哭成了一个泪人,将那美丽的面容打湿破坏,心头一颤,不知发生了何事。
公主终于止住了泪水,却换上了一副冰冷坚毅的表情,此刻的她肉体凡胎,身怀六甲,却又似乎是无坚不摧,刀枪而不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