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日 黎明
黎明，杜府偏院，坤三号下房。
“咚咚咚”一阵地动山摇。
“啪啪啪”城破了。
“醒醒，醒醒”遥远的呼唤将廿一的魂儿勾了回来，耳边越来越清晰的叫喊，越来越疼的脸颊，将仅存的一点睡意都赶跑了。
“啊~”廿一猛地坐了起来，迷糊的双眼渐渐聚焦。
一间不大的屋子，一张土炕的大通铺，6、7个和廿一差不多大的少女正在收拾床铺。还睡在床上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在她旁边收拾衣物的少女正不住地向她使着眼色，这时她才看见床边上站着一个人。
巨大的身影，遮蔽了门外透进来的微光，廿一原本就瘦的身子在这充满压迫力的阴影下面显得就更了。
“廿~一~”挤着牙缝的声音，从廿一上空吐出，“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啊！”在廿一惊叫声中，巨人手起刀落，一鸡毛掸子就“pia”地甩在她露在被子外的脚心上。条件反射一般，刷地将脚丫子收进了被子，然后裹着被子缩到床脚，怕怕地声道：“吴妈，早啊。”
“早，你还知道早，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早。”吴妈一听到“早”就气不打一处来，“整个院子谁不是早早的就起了，就你每磨磨蹭蹭，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别的人都已经开始干活了，你还没梳洗，你还当你是娇姐了啊。”
“吴妈，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你你都多少次了，你哪次不是再也不敢了，你又哪次真不敢了？啊！”
“吴妈，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不敢，以前我好声好气的，你当吴妈我没脾气是吧，我今非要教教你，省的秦红艳那老货我吴绣娘教的丫头都没个规矩。”罢，吴妈便举起手中的掸子，作势欲抽，廿一只能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吴妈，吴妈，消消气，消消气。”刚刚使眼色的那个少女趁着掸子还没落下，赶紧拦住了，“您看这也不早了，还是让廿一赶紧起了吧，我们今儿还有好多活要做，您这把她给打坏了，她是能继续歇着了，岂不是姐妹们又要受累。我们受累倒是不打紧，万一活计没做好，让吴妈在秦管事那儿丢了面子岂不是好没来由。”
“歇？我就是把她腿打断了，该做的活瘸着腿也得给我做了。”是这样，但是吴妈手中高举的掸子终究没有落下，而是狠狠地在空中刷了两圈，然后又指着廿一道：“十七，你看看，你看看，每次犯了事都是这样，缩成一团，像个什么样子。每次都要你来好话，你真是上辈子欠她的啊。”
“是，是，吴妈，你看，这也不早了，是不是先上工了，姐妹们都差不多准备停当了，要不您带着先去。廿一这，我帮她收拾，等会儿就去找你们去。”十七轻抚吴妈的厚背，意地建议道。
十七和吴妈这里还在絮絮叨叨，廿一那儿却有了新的变化。
廿一的识海，当她被鸡毛掸子叫醒的时候，原本还很平静的火苗顿时激烈的抖动起来，这剧烈的变化顿时引起了，可以是与其一体的尹休的注意。关了一晚上黑屋的尹休，反应极为迅速，意识交流瞬间开启。
“宿主？”
“啊！”突然从脑子里窜出来的声音将廿一吓了一跳，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睁着黑白分明滚圆的眼珠子，惊疑不定地四处打量。
她这奇异的反应反倒是唬得那正在批斗的两人一愣。
“廿一，你又在捉什么妖？”吴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被个丫头片子吓了一跳，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红着脸恼羞成怒大声叫道。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廿一见四周没什么异常，壮着胆子跳下了床，然后藏在十七的背后，稍稍探出脑袋盯着床脚，颤声问道。
两人顺着廿一的目光盯着床脚看了又看，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是十七反应快，赶在吴妈爆发前将她劝了出去，吴妈在临走时还不忘对着廿一威吓的挥了几下掸子。
十七劝走了吴妈，然后反身捉住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廿一，无奈道。
“赶紧去洗洗，再不赶紧去做工，吴妈又有的了，你你怎么那么能惹事呢。”
“姐，你真没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今儿早上尽听你跟吴妈闹腾了，这屋子里哪还有其它人。还不赶紧的，姐妹们都开始做活了，再不动动，今儿早饭你就别吃了。”
“啊，那怎么行，早饭不吃，一整都会没劲的。”廿一这时候也不纠结刚刚的声音了，“姐，你先去，我马上就好，等会儿就来找你。”
“行，那你快点儿啊。”十七也不再多，叮嘱一下就先出房门，寻吴妈去了。
“赶紧，赶紧，做活，做活，早饭，早饭。”廿一一边碎碎念，一边铺床叠被，下一秒，又一个从脑子里窜出来的声音让她僵在了原地。
“廿一！！！”
心翼翼地转头四处瞅了瞅，廿一所在的房间是下人们住的偏院，她是坤三号下房。此时原本房间里的姐妹和周围房间里的人都已经出去干活了，现如今还留在房里的应该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黎明的光还没大亮，四周又静悄悄的，斜照的光透着薄雾，很有志怪野传里大妖魔出场时阴惨惨的味道。
刚刚那声音听起来是个男人，那就不是吴妈，也不是十七姐，更不是其它人，这里是坤院，没有男人。
“谁没有男人了？”尹休的反驳刚刚传递过去，接着也想到了这种突然从脑子里传出声音的事儿，可能会对少女的冲击，于是赶紧接了一句，“闭嘴，别叫！”
“啊——嗝，嗝，咳咳咳”刚脱口而出的呐喊被憋了回去，廿一一口气没喘好，又是打嗝又是咳嗽，等了好一会儿，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