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名回魂

“本座再给你延续二十年的寿命,可算彻底还了你三生三世虔诚供奉本座的香火?”黑暗阴冷的大殿之上,端坐的正是冥王府中最为赏罚严明的冥王。“毕竟,愿意供奉本座的凡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殿下跪着一个女子,衣着虽不算华美却也精致,蓬头散发,微微颔首,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一寸地,在听到冥王的发话后,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女不敢奢望,能让女重生一次,已然是女的万幸了。”女子开口,轻声细语,“冥王虽掌管人间生死,却也是仙班成员,女供奉,不过是求个全家安康,也并不奢望冥王能免我死罪,只是略尽心意。”

“这正是本座要赏你的缘由,”冥王语速依旧不快不慢,也听不出一丝情感,“便这样办了,二十年后,你再来本座面前点到。”

完,冥王宽袍大袖一挥,判官立刻动笔修改记录,女子还没来得及多一句不情愿的话,便在堂中如一缕青烟般,瞬间消散了。

等她再睁开眼,竟是见到一张熟悉又焦急的面孔。

“姑娘醒了!”丫鬟云流探着身子,见女子转醒,立刻兴奋激动地跑出房去,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声音,“大夫!大夫!”

“我……”女子迷蒙着睁开一双美极聊桃花眼,抬起纤细手腕,揉着自己的额头,“我这是……”

“姑娘,你可别乱动了!”云流又赶回到秀榻旁边,关切道,“若不是您三日前在坊里待不住,硬是要翻墙出去,也不会摔下来磕到脑袋,昏迷了三三夜!”

这迷迷糊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陵京城里的第一乐坊,“幻月坊”里的新晋舞者,月姑娘——秋茗月。

“什么……”秋茗月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撑着自己,慢慢坐起来,“我竟然干出过这等蠢事……”

“是不是蠢事,姑娘自己心里清楚……”云流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语气之中既有责备又有心疼,“明明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

“等,等一下……”原本就头疼欲裂的秋茗月,此时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流你话慢点,慢点!”

“是……姑娘,”被秋茗月这么一吓唬,云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赶忙低了头,轻声道,“姑娘,还是先等大夫来,看了再吧。”

话音刚落,另有一个丫鬟,领着一位看上去就十分有来头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药童,急匆匆走了进来。

“谢太医,”丫鬟毕恭毕敬地道,“我们月姑娘醒了,还劳烦您再诊断一二。”

“见过谢太医,”云流也赶紧过去请安,道,“白菱,快些给谢太医斟茶来。”

“是,云流姐姐。”丫鬟名唤白菱,领了命就退了出去。

“云流姑娘请起,”谢太医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十分年轻,也颇见沉稳,“见过月姑娘。”

秋茗月依旧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里,盯着眼前的男子,竟不出半个字来。

“月姑娘不必惊慌,保持呼吸。”谢太医见状,赶了几步过去,药童连忙拿出腕枕和丝帕紧跟上来。

谢太医本名谢无疾,是太医院里最年轻的太医,至于他为何会来为一位乐坊女子诊病,这就要从一个月前的“惊鸿一瞥”起了。

三月初,草长莺飞,繁花似锦,陵京城里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而在三月初三这一日,正是秋茗月正好二八年华的日子,幻月坊的坊主,也就是秋茗月名义上的母亲——瞳姨,终于松口让秋茗月休假一日,出门赏花,前提是云流必须跟着,寸步不离。

于是秋茗月便扮成了男子模样,云流也装作厮,两人欢喜地出了幻月坊。

虽然幻月坊是陵京城里最大最豪华的乐坊,但终究是个金丝雀笼,又怎么能禁锢得了秋茗月的心,于是她便仗着自己的男子装扮,肆无忌惮地在陵京城里优哉游哉地乱逛,终于逛累了,和云流走进邻一酒坊仙客居。

没成想,仙客居里正有一场笔会,厅里聚满了京城之内的达官公子、风流名士。爱热闹的秋茗月又怎么会放过,拽着云流就冲了进去,看清了笔会的试题。

“梦、酒、花。”秋茗月喃喃念出,根本不在意厅中到底有哪些贵公子,自顾自评论到,“真没料到,竟如此俗气。”

场中原本有些喧闹,但秋茗月此语一出,顿时让所有谈论的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她。

“这位公子,俗气何以见得?”厅中有人率先开腔,“不过,既然对这题目有意见,不如就由这位公子重新命题吧?岂不有趣?”话之人是陵京城显贵陶府的二公子,陶承允。

“什么……”秋茗月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语被听见了,还被点名了!“抱歉,我只是随口一……”

“既然有此一,便一定有此一想,”此时,厅中的另一个角落里,也响起了不同的声音,“公子不妨个不俗的题目,让诸位也换换脑筋?”

“是在下冒昧了,”虽然不想承认,但秋茗月只能选择委屈自己来平息争端,“还请各位贤兄海涵。”

“公子莫不是误会了,”陶承允倒也得大方,“我等也着实因为这题目有些老套,又苦于没有新鲜诗题可作,正愁煞人也呢。”

“那……”秋茗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也可能是平日里在幻月坊跳舞跳出来的不怯场,不顾云流的暗中阻拦,直耿耿地抻着脖子,道,“那便一个格格不入的,以'冥'为题,何如?”

秋茗月将这个字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落落梅心向春冥,雨丝乱拂风偏清。”一阵沉默后,厅内一隅忽然幽幽飘出这两句。

“不知清风知几许,梅心却话月满盈。”秋茗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对出了这后两句。

这四句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就是一阵接一阵的赞叹声。

“这位公子,请到中间来,”仙客居的老板也就是笔会的组织者,邀请秋茗月来到人群中央,“请问尊姓?”

秋茗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下意识地感觉到一双目光紧盯着自己。

“免贵姓秋。”秋茗月太熟悉这种被众多目光锁定的感觉了,只是如今不是以舞者身份出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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