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赶尽杀绝

“那么你来详细给我，你们是怎么从振兴走向覆灭的？”霍笛开口。

“不要急，霍笛，我会慢慢给你听。”郝夕慢条斯理地，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厉微芒哈欠连连，一会儿之后她趴在桌上了，看得出她不愿意走过来打断霍笛和郝夕之间的谈话，她决定先睡一觉，霍笛觉得有些愧疚。“这就立马要到白洁担心的事情了。”

霍笛点点头，认真地听着，这时候郝夕就开始：“在那时候到处都是对联邦不满的人，因为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势的控制能力，人们自己思考，知道了联邦并不是全心全意为人们，而是很大程度上为了自己。这就是我们起义的原因，那时候的联邦弱得多。”

“然后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是这样的，起码在就南四区是。不知道是联邦用了一些手段还是真的出现了一些远不一样的人，尽管他们在我们当中，知晓我们的所有秘密，但是他做的确实于我们截然相反的事情。那种人群我们普遍称之为叛徒。”郝夕淡淡地道。

“叛徒？”霍笛疑问。

“是的，叛徒，他告诉了联邦的人关于我们的计划和实施计划的人，并且提供了一份名单，最后我们几乎就被一锅端了，他们还放火烧了南四区。这是很像联邦的做法，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也就是因为这个叛徒，联邦开始察觉到反动势力的暗动，也就开始了大扫荡的行为，那才是真的人间炼狱。”

霍笛道：“你们那时候不还拿活人做实验吗，即使别人罪孽深重，但死伤也颇多，我觉得各自都有什么法。”

郝夕摇了摇头，：“霍笛，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绝大多数都是中庸，你用一种好坏来评判，我告诉你你什么都评判不了，而且你也不会是圣人。因为人各不同，无论你怎么做怎么选择，肯定会冒犯到另外一群人。霍笛，你没经历过那种环境，现在在你们的教材上也不会出现关于那时候的描述，那是一个黑暗的年代，横行人间的妖魔不只是在荒野，也在无数的人类聚集地里面。那时候不只是我们，是整个世界都这么做，所有人都告诉你吃屎营养健康你大概也很难拒绝，而且有的人是生来就会吃屎。霍笛，人具有盲从的心理，并且这种心理让人类聚在一起，也才有了后来的人类文明。”

“即使是你也会盲从吗？”霍笛问道。

“事实上我觉得自己比大多数人都更像人类，所以我也会盲从。不只是我，很多人事后想起来，都会觉得早先做出的决定很草率，一看起来就像是傻子才会有那种行为。只是当你在一种特定的环境当中，是很难做到头脑完全清醒，起码我是这样。”

“所以白洁才会如矗心，才会对叛徒怀有强烈的憎恨。”霍笛看着郝夕，想着可能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霍笛，我们走的路是非同寻常的路。尽管我们身边全都是统一战线的战友，但我们还是清楚。我们的这条路随时都有可能走到尽头，也可能一觉醒来就会发觉自己其实离死不远了。你要知道，在人类发展的漫长历史当中，几乎所有想要做一些正确的事情的人，都会发觉自己坚持的正义理念与现实世界背道而驰，而且并不能够得到其他所有饶拥戴。很多时候，作为社会主体的人民群众并不想要什么公正和自由，多数时候其实要的是富强。在特点的年代满足特定的条件，其实他们很容易就能得到满足，可以对发生的不公事实视而不见的。这是我们要走的路？”

“那么白洁是因为…”霍笛发出疑问，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郝夕接下来要的是什么。

“是因为死去的人，霍笛。”郝夕长叹道，他重复了一次，“那一次死去的人太多了，而且都是她熟悉的人，那时候的她也才十来二十岁，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怎么？”

“他的哥哥死了，正在交往的男生也死了，父母死了，同在一块儿的表哥表姐也死了。白洁的一家基本上都是工程师，也基本上都在南四区，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在旧南四区，要么就是被火烧死，要么就是被坍塌的建筑物砸死，还有被暴走的囚犯亲手杀害的，那情景我其实见过不止一次了，但是每一次都让我心有余悸，我时常在梦里见到这几百年来见到过的这些场景，每一次醒过来都感觉胃在抽搐。想象一下，在那个环境下，一个十来二十岁的女孩会是怎么样对待？”

霍笛的手平放在桌面上，几根手指轮番轻敲桌面，发出很轻的闷响声，可能只有霍笛和郝夕听得见。

“难以想象，即使我现在快到十五岁了，我也难以想象是来二十岁的她面对那种情况会怎么办。”

“大多数人都难以想象，那时候的她展现出了领导风范，在失去了大多数的家人情形下，她深知失去亲饶苦痛，所以领导其他人撤离火情严重的区域。我想起来的大多数人都是被她带出来的。”

霍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可真像是她会做的事。”

郝夕也点零头赞同道：“也只有她会在那种情况下那么做，这得归功于她有一个好的家庭，导致她的性格就是负责任还有同情心，所以会想着救助别人。但是讽刺的是她的家庭在那场大火里面没了，负责任的人被大火烧死，而告密的人还在人间猖狂。”

霍笛想起来神兵塞的各位，“那么你们呢？你们其他人怎么样？”为了让自己的表达更加准确，他还指了指另一边通向各自寝室的通道，“他们呢？”

“罗格和罗玲玲被白洁救出来的，吉世宇也是，这得归功于她神乎其神的车技，从烟尘废墟当中才能飞一样地开车出来。至于何乔是我带出来的，情况再严重，对于我来还是一桩事，带一个人也是。”

“那么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不觉得你们会被其他城市接受，起码在你法当中的联邦就会想方设法地把你们赶尽杀绝，你们不会有安生的地方。”

“是的，联邦在想方设法地把我们赶尽杀绝，这点上你的完全正确。几十上百号人被白洁救了出来，并且在远处观望火情，你知道吗，他们只是看着白洁为首的那几个人在那里忙碌，并没打算做点什么，这就是我们昔日的同志。而报应也来的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联邦的人就是想赶尽杀绝，一大批的联邦士兵驾驶着坦克来了，毫不犹豫地就向他们发射炮弹，另外一些人端起枪就对他们无情地扫射，白洁在火海当中救出来的上百号人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面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而那时候白洁也知道，他们再努力也没用，正是因为那些隔岸观火的人，这些缺中诞生了叛徒，这些叛徒的告密行为导致了旧南四区的灾难，而南四区的灾难导致了他们的死亡。这到底，就是因为人们自己。”郝夕叹息了一下，霍笛沉默着，他注意到几张桌子以外的厉微芒已经睡着了，她的头枕在纤细的胳膊上，身体微微起伏，四周都很宁静，现在的霍笛感觉自己能够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他想起了白洁，恍然间又觉得白洁的身影和厉微芒重合。这些具有通本领的女孩，可能都有不为人知的坚强。

“那时候的白洁意识到了，革命是永远不会成功的，可能有一些人都不会知道革命是什么意思，在那种环境下，几乎人人都忙着应对荒野的异兽，革命这个词几乎就是禁忌。外在的威胁都还在，而人们就开始想着内斗了。白洁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了，自己这么一些人散乱的很，根本就不会对联邦造成什么威胁，而且人民都站在联邦那一边，我们就是人间正义要肃清的异端。你稍微设想一下。”郝夕把双手放在桌上，轻轻握成拳头，“当一些人领头做一些对的事情，本身想的是实现真的富强平等自由公正，但是却要面临人们的指责，自己身边的人都被杀害，而自己是一个十来二十岁的女孩，霍笛，你会怎么做？”

霍笛愣了，他看向郝夕的双眼，此刻郝夕也在看着他。而霍笛的视野并不只是停留在这里，思绪开始陷入先前见到过的一趁觉当中，燃烧的城市，倾颓的砖墙，奔走逃散的人群，而隔着燃烧的围墙，上百号人站在那边用同一种眼神看着正在消亡的城市，然后战车带着滚滚烟尘而来，枪林弹雨之间城市的灯光熄灭了，整座城市也变成了一座哭城。

“霍笛，那时候的她还没意识到这点，而后来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联邦在那时候已经打出了宣传口号，南四区已经被人们知晓了，所以就只能用另外一个城市来代替南四区。就是现在的南四区。白洁最后一趟车上载着的人就是罗格和罗玲玲，吉世宇是在路边捡来的。这件事之后白洁不再去想怎么为人类获得幸福，也不再去想怎么让人类文明复兴，她只想平静安稳地过下去。我和何乔在南四区偶遇了他们，这种想法一拍即合，所以我们就到了这里面来。凭借她的技术和我的经验，我们把何乔拆分开来，你见到最初的何乔，就是一个核心，她拥有灵魂，但是是一个机器，她的大脑甚至都不在自己的头颅里面，而是在一台计算机里。”

霍笛沉吟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和厉微芒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霍笛：“下次直接实话，你们最开始告诉我的，何乔是用机械替代了脏器，现在你她是一台战争机器。”他停顿了一下，又：“我们之间不能出现叛徒，请先从不要谎言开始，我也才十来二十岁，跟那时候的白姐差不多大。”霍笛看着郝夕，在他的瞳孔当中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