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二十九
三日之后,大地上,迎来了初春的第一场雨。
沥沥洒洒,犹如牛毛般从天而降。
积雪渐渐溶化,化做滩滩水洼,与雨水交融,滋润了大地万物。树木抽出了新叶,春草从泥土中发芽,山林葱郁,春草萋萋!
京城的老百姓们,在经过凯旋门外时,望着那已不复旧日辉煌的城门,每个人,都会叹上一声,为之惋惜!
三天前的新年庆典,一出荒唐的政变,终以百里长风压倒性的胜利而结束。然而,这一年的庆典过后,京城上空,却凝聚着厚重的杀气!
因为就是今日,在这春雨飘飞,万物复苏的时节,参与那场政变的逆臣们,连同他们的家族,将在今日被处死!
数以千计的人,其中不乏那些曾在朝中风光一时的人!
午时三刻,高台上的负责监斩的若天远面无表情的抛出了斩杀令牌,偌大的广场,哭声震天!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蜿蜒成河,仿佛连天边的闲云,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皇宫,天辰宫外,一道明黄色龙袍身影静静伫立,远处濒临死亡的恐惧哭声传来,他轻轻一声叹息。
他的长发随风轻扬,金冠束发,气宇轩昂,令人不可直视!
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淡淡问道:“如何?”
张丰年躬着身,恭敬道:“回皇上,一切已办妥!”
“很好。”百里长风轻轻点头,转身走进正殿。
才走了没几步,帘幕后,缓缓走出一人,脚步还有些虚浮。
张丰年一见,立即行礼:“奴才叩见雪贵妃娘娘!”
若雪鸢的脸色很苍白,就连那嘴唇,都毫无血色,显得她的眼,如黑曜石一般,更回黑亮清透!
她转了转眼珠,对张丰年露出一丝笑:“张丰年,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皇上说。”
“这……”张丰年悄然望了几眼百里长风,见他点头,他再行一礼,退了下去。
空旷的大殿,温暖怡人,香炉中,轻烟袅娜,香气四溢。
百里长风低头,看了看她光着的小脚,不悦的蹙起眉,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她没有挣扎,任他像呵护宝物一样将自己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爱怜似的抚着她的脸颊。
“鸢儿!”
他轻唤,令她的身体轻轻一抖。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道:“百里天行呢?”
一根纤长的手指骤然轻按住她的唇,他的声音温柔缠绵,令人昏昏欲睡:“先别说天行好吗?鸢儿,三日来,我一直等着你醒来。”
“皇上有心了。”
听到她似嘲讽般的话,他的眸色渐深:“等着你醒来,只想告诉你一句话,那天你问我,还喜不喜欢你……”
咚,咚,咚……
心脏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若雪鸢只觉得嗓子如久旱的大地一样,火燥干涩,随即,她听到了自己充满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声音:“那你的回答呢?”
“我爱你,从未改变!”
她愕然抬眸,撞尽了他星子般的眼,那深处,仿佛有两窜火苗剧烈的跳动着,却又像水一样柔和,温暖润泽了她的心,她的眼。
那心中满胀胀的甜蜜的惆怅,那朦胧的激动,顿时化做了一道道热流,冲向鼻眼。
她低头,有泪水滴落。
她狠狠的抹一把,抬眼望着,充满希冀:“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百里长风悠然一声叹息,捧起她的脸,温柔的凑了上去……
若雪鸢瞪大眼,眼中依稀可见水光,她全身僵硬的承受着唇上传来的温软的触感!
“我说,我爱你!”
呢喃般响在她耳迹,她的心,一下子鼓胀了起来,她想,或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涩涩地,满满地,盛着丝丝甜蜜的忧愁。
她抬起胳膊,紧紧搂住他的颈,主动凑上了唇,辗转吸吮,耳鬓厮磨……
情到深处,百里长风倏然握住她调皮的探尽他衣内的手,眸色深深,不见底端,声音沙哑低沉:“鸢儿,现在不可以!”
若雪鸢迷茫的眨眨眼,徒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手伸进了他的衣袍内,她连忙收回,饶是她脸皮厚无城墙,这时也霎时间变得通红,像极了熟透了的番茄。
百里长风紧紧的盯着她,那被自己吻得红肿的红唇微张,像樱桃一样诱人,喉头紧了紧,他连忙移开眼,伸手替她拂顺额前凌乱的细发。
“你身上还有伤,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他这话,似乎好像大概在说……是她猴急??!
若雪鸢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的双眼故意大胆的瞟向他的腰腹以下,古怪的笑声还有着涩涩的沙哑:“确实不是时候,我倒是忘了你的情况!”
“忘了什么?”百里长风疑惑不已。
若雪鸢打着哈哈蒙混过去:“我是说忘了我还有伤。”
“那还不好好躺着?”百里长风故意眼一瞪,动作却极及温柔的替她掖好被角。
“百里长风?”她轻唤道。
“嗯?”他将被子拉得高了一些。
“百里天行……他怎么样了?”
“……”他手一僵,随即抚上她的脸:“他没事。”
“那我……”
“任何事情,等你身体康复了再说!”他生硬的打断她的话,命令道:“闭上眼!”
“干什么?”若雪鸢白眼一翻:“百里天行他为了我……”
“不准说他!”
若雪鸢愣住,不明所以的望着他,蹙起了眉:“你干嘛生这么大气?”
百里长风深深的望着她,哀怨而愤怒:“你若是惦记着他,朕立马带你去看他,从此以后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
“……”她一怔,徒然明白了他突然的冷漠与疏远从何而来,心下一暖,笑意不自觉的溢出唇角。
她伸出手,紧拽着他的袖子,霸蛮的喝道:“百里长风,你竟然敢赶我走?”
“跟他走,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屁!”
百里长风瞪眼,脸色不悦。
若雪鸢坐直了身,真挚而坦诚的望着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百里长风,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在我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吗?”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沉声道:“难道不是天行吗?”
唉!
她长叹一声,张开臂膀抱住了他,感受到他身体一僵,她又气又喜,佯装怒喝道:“你是头猪啊,我明明喜欢的是你好不好!”
“你敢骂朕?”
若雪鸢气得火冒三丈:“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那什么是重点?”
“重点是……”
望着百里长风似笑非笑的眼,她突然紧闭上嘴,怒火在胸中屯集!
丫的,敢耍她?!
“哎哟~”
一声哀嚎,她捂着肩头的伤口,脸上突然呈现出痛苦之色,整个人无力的向床塌倒去!
百里长风大惊,忙扶着她,焦急询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疼?鸢儿,你别吓朕……太医!张丰年,快传太医!!”
闭着装晕的若雪鸢暗地里早就笑开了花,感受到他的焦急与担忧,她的心中,一丝丝幸福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或许,这样就很好了吧!
不管他对她,或者她对他,曾经发生过什么,至少,此刻,她安安稳稳地躺在他怀里,闻着属于他的气息,听着他担忧而温柔的轻唤……
她想,她还是很容易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