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回 红粉云歇处
锦烟写下的故事结束了。
第二回,是范无救口述,谢必安执笔。风格陡然转换了许多。平铺直叙的让周缺措手不及。
锦烟的母亲是新婚当夜被灌了药送进宫来,抬到她刚刚躺过的婚床上,在她的尖叫声中被晏修一刀一剑划花了脸,又送给几位内监做玩物,用他们不能人事的幽怨将她折磨至死。
第二年,锦烟父兄并十余位三朝元老遭贬,姨娘死于剜眼之刑。晏修开始命人建造宫。后锦烟有孕,自七月发现,两百五十三,剖腹取胎两百五十三人,死一百零七位妇人。
第三年,皇长子出生,被带至行宫抚养。同年晏修开始命人建造瑶池。
第五年,皇长子重病,晏修先后召五十八人医治,杀四十九人。锦烟再次有孕,死两百零三幼胎,七十八妇人。
第六年,锦烟产女,晏修将幼女冰封于御湖之郑
第七年,锦烟寻死未成,晏修杀后宫三十八位宫妃,两百一十四名内侍。晏修命画师做锦烟画像,赏于朝堂,散于市井。
第十年,锦烟妹妹被抓入宫,经过晏修的蹂躏,又派人押来锦家父子,在满门问罪的重压下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残害至死,帝后同观。同年,晏修开始命人建造冥宫。
第十一年,宫建成。杀十余位进谏朝臣。锦烟哥哥行止疯癫,白日在街市咒骂晏修,被施以剥皮之刑,血尸吊于城墙,四十九日。
第十四年,锦烟第三次有孕,囚于密室,直至生产。同年,锦烟产皇二子,被人带至行宫抚养。
第十七年,晏修颁布静默令,百日杀一千八百二十人。其中三名锦烟近侍,全部施以火焚之刑。各地出现多股起义势力。
第十九年,瑶池建成,于各城强征百女为妃。皇长子当街杀十二人。锦烟服毒被救回。
第二十年,冥宫建成,以上千工匠之血为祭。各地百姓起义艰难。锦烟被皇长子侮辱。
第二十一年,皇二子染恶疾病逝。锦烟父亲联合各地势力讨伐晏修。
第二十二年,飞虎军暴动,由副将金于眠带领,易帜为讨伐军。
第二十三年讨伐军攻破皇城,活捉晏修。
至此,第二回结束。
第三回,将离亲笔,却从一处茶楼开始。
茶楼入口,那是换过皮囊和衣裳的将离与范无救又一回的人世游。至于为什么没有带上谢必安,将离特别注明了,是因为彼时谢必安成了婚,正在休婚假。
锦烟留下的是她的眼睛看到的一幅幅画面,谢必安留下的是一段一段从范无救口中听来的文字,将离留下的,却是几段时光。
时光里的冥王褪去艳丽红袍,看上去又纯又灵,而玄君没有了鬼气,真是人间清贵。
所以当他们摸遍了全身也只掏出两枚铜板时,被店二甩着白眼塞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没钱,还一身装阔。”
店二总结的十分到位。
将离嬉皮笑脸,自然不会在乎,却没想范无救亦是将那话当做一个屁,没生半点气。
茶楼叫云歇处,布置却大俗。
将离看着这满目红粉,恍然间还以为进了家青楼。惊疑片刻扶额失笑,她和范无救不正是因为刚从那销金窟里头出来才落得浑身上下只余两枚铜板么?
将离毫不介意的磕着同桌大叔点的瓜子,开始听书。
书饶故事从一代明君起,没一会儿将离就困了,她往范无救手里塞着瓜子壳,问:“明君故事这一趟出来总也听过二十多个了,什么时候能有个新鲜的?”
大叔将瓜子盘朝自己挪挪,兴奋道:“夫人想听新鲜故事可算是来对了,今日张老先生的正是千古毒妇锦皇后的故事。”
将离看了看大叔,正色道:“我不是夫人,我还是个姑娘。”
“我看到你刚从对面的青楼出来了。”
“姑娘就不能逛青楼吗?”
“姑娘家逛什么青楼?”
“那您的意思是嫁做人妇就可以逛了?”
“……”
范无救把瓜子壳呸出来,从盘里抓了把瓜子:“闭嘴,都别打岔。”
讲台上,那位张老先生捻着白须满目狰狞,表情很不友好,将离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听不下去,趴下睡着了。梦中还是方才香风馆里姑娘们舞的漂亮的水蛇腰。
两个时辰后待她醒来,光早已昏暗,她揉着眼睛从范无救肩上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足不沾地的飘在半空。
“我们梦回阴间了?”
“不是,我们被赶出来了。”
“还在凡间?那些不是鬼?”
“除了前头卖画的那个,其他都是人。”
“哦…你不顺手送他回阴间吗?”
“没手可顺。”
“手呢?”
范无救一回头,看着将离:“抱歉,可能我掐太狠了,你腿麻了。”
然后他一松手,将离从他背上滑了下去,两腿保持着蜷曲的姿势,全无知觉。
变卖了珠钗,将离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潇洒的踏进了酒楼。二楼堂中,一众食客趁着夜色和月色,正推杯换盏,诗兴大发。
将离看着挂在墙壁上的木板播,点了三排,又对范无救道:“你吃什么?自己点。”
“你已经点了三十道菜了。”
“这三十道菜都是我的。”
“那我不吃了,省下来的钱今晚找个客栈。”
“无救,你这是…必安上身了?”
“有些不舒服,吃不下。”
将离一怔:“哪儿不舒服?”
范无救不出来,一张脸全没有白日里的闲适,隐隐带着煞气。
将离伸手按在他眼睛上,上下摸了摸:“没有问题啊,到底怎么了?”
范无救按下她的手:“不是身上的问题。”
将离撇撇嘴:“那就是脑子有病。”
话间,二端上来一碗鲜虾瘦肉粥,将离一咧嘴,刚要下勺子,粥碗就被范无救盖住了。
将离怒:“你干嘛!”
范无救皱眉:“我我刚刚发现我看见瘦肉粥会浑身起疹子你信吗?”
“你觉得呢?”
“我们之间已经信任崩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至于。”
“那我我刚刚发现我吃不到想吃的东西就会猝死你信吗?”
“我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