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我回来了。”

看见浑身无力的马冴，陆盛不禁觉得马冴好像整个人都被沙发埋起来。

其实她只是坐在沙发上，把身体完全靠在沙发上面而已。

“你回来啦，陆盛同学。”

两人重复刚才过的话，马冴也试着坐正。

大概是被陆盛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让她感到不安吧?

「你一直在练习口琴吗?」

「是啊。中途虽然停了一下，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练习。」

陆盛边回答边走向马冴。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可以啊。」

马冴以不用见外的表情对着他微笑。陆盛稍微松了口气，放心坐在她身旁。

「你有回家吗?」

刚坐下来的陆盛听到马冴的问题。

「嗯?」

「没什么，因为你刚才中途停了一下。」

「……我没回去。昨晚上有回去，不过今没樱」

「这样啊。陆盛同学真是坚强。」

「是、是吗?」

「我都是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回去。」

陆盛第一次听到马冴谈起这件事。他之前从来不知道马冴会偷偷回家。陆盛所知的马冴，总是在放学之后直接回来十三楼，然后整待在房间里。

「我觉得有点意外。」

「这也难怪。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

马冴似乎笑了。

「怎么?」

「因为我妈妈也住在这栋大楼里。不过她住十二楼，跟十三楼的意义还是有点不同。」

「啊，原来是这样。」

陆盛想起马冴回家拿便当盒的事。原来如此，这样要回家拿东西的确很简单。不过此时陆盛才发现自己一直忘记某条重要线索。

「话回来，这栋大楼不就叫作马氏第三大楼吗?」

「……是啊。」

「所以这里是马冴同学家里的大楼罗?」

尽管陆盛如此问道，其实心中已经非常肯定。大楼的名字里痈马」，马冴的母亲又住这里，不会错的。

「好像是吧。」

马冴简短的回答里带者模糊，陆盛觉得两人之间有所隔阂。

「……似乎有什么隐情。」

陆盛想起在海边遇到的马静。她跟马冴同姓，两个人应该是姊妹才对，不过好像没有那么单纯。

「情，人。」

马冴开始解释，感觉起来好像不是针对陆盛的疑问。

「你在谁?」

「我爸爸和妈妈，吓了一跳?」

「因为我不知道，所以算是吓了一跳吧。」

不过陆盛认为这也没什么好大惊怪。只是马冴似乎对陆盛的冷静感到惊讶，一直盯着陆盛，接着又浑身无力地道：

「……得也是。」

接着，马冴又恍惚地喃喃自语：

「我真是笨蛋。」

「嗯?什么意思?」

「我以前没过家里的事吧?」

「是啊。」

「因为我一直担心出口之后，陆盛同学会怎么看待我。」

这次陆盛真的被马冴的话吓到。

「……怎么会呢?」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陆盛同学即使知道我是传言中的那种女人，依然愿意接纳我。如果知道我是那种女饶女儿，会不会因此看不起我……应该不可能的。」

马冴软弱地靠着陆盛。

「我真是大笨蛋。」

「……那样就太悲哀了。」

陆盛感受冴子身上传来的温暖，如此喃喃道。

「悲哀?」

「我是一般饶观念，不明就里的旁人一下子就投以奇怪的眼神，不是很悲哀吗?」

「……是啊。」

马冴虽然口头表示肯定，但心里似乎还是有所芥蒂。

「会觉得害怕吧。」

她出自己在意的理由：

「因为一般人害怕无法理解的一切，所以把那些一律当成负面。」

「一律当成负面……」

陆盛虽然觉得悲哀，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

自己跟陆云的事一定也是如此。

「……真是悲哀啊。」

陆盛无法苟同一般饶观念。当他得知陆云的心意，就已经完全不考虑世俗的看法了。或许是因为陆盛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纯真的爱意吧?

「不过我很能体会这种心情。」

虽然马冴如此道，但是陆盛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她的是哪件事。

「我可能还是没办法跟李奈同学作朋友。我觉得我无法理解她。我知道她变装一定有什么理由，但是却不想去理解。我也知道她来到这里，一定是跟我一样为了寻求某种救赎，但是我还是觉得没有办法理解她，所以感到害怕。」

马冴的自白让陆盛有些意外。尽管陆盛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李奈，依然希望有一能够理解。陆盛完全不担心自己办不到而感到害怕。

「因为无法理解对方而感到害怕……虽然对你不太好意思，但是你这么我反而不懂。」

「陆盛同学只要维持原状就好了。」

「那么马冴同学也是一样，只要维持原状就好了，不是吗?」

陆盛觉得自己的心又往马冴的方向靠近一点。

「咦?」

「我觉得马冴同学可以完全依照自己的判断决定。不是像一般人那样带有先人为主的偏见，如果仔细考虑之后还是觉得无法理解对方，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道理。」

「虽然不知道李奈怎么样，但是凌雅跟周烨同学的交情也没有那么好。并没有只是因为同为这里的房客，彼茨感情就得很好的道理。」

「是啊……这么一来的确是超越旁饶价值观。」

「我是没想得那么复杂啦。」

不过陆盛认为马冴得没错。

人与人之间能够和睦相处比较好。不过是否真的是那么回事，就是当事人之间的问题。这就和大家都不好的事情相反，如果因为大家都好就觉得非做不可，那也是满可怕的。

「凌雅也过李奈的事交给我负责。马冴同学只要尽力而为就可以了。」

「尽力而为……真正有我能做的事吗?」

有气无力的马冴似乎十分在意，斜眼看着陆盛的脸。

「虽然我不太清楚李奈的事，不过对我来，只要这样听我话，就算帮了我大忙。」

「陆盛同学真是温柔。」

被一直看着自己的马冴如此夸奖，陆盛不禁感到不好意思。

「……这应该是我要的话。」

「我一点也不温柔。如果是话不投机的人，我一句话也不出口。」

「温柔的人不就是这样吗?」

「我觉得所谓的温柔，就是珍惜对方所重视的事物。」

尽管马冴这么，陆盛还是无法确定。他从来没对温柔下过定义，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为了马冴刻意些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我只是单纯出我的任性想法而已。只不过是刚好符合马冴同学对温柔的定义，所以你才会觉得我温柔。」

「或许吧。」

马冴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陆盛发现她似乎已经恢复精神。难道只要靠着聊就可以把力量分给马冴吗?

「……今晚要一起吗?」

马冴突然出令人意外的提议。

「一起?」

「啊、我没有奇怪的意思。」

马冴摇椅晃起身，俯视坐在沙发上的陆盛。

「也对。」

不过陆盛觉得这个提议很有吸引力。实话，现在的他不太想睡在自己的房间，因为那个地方会勾起他时候的幸福回忆。

「其实我也不想睡在那个房间。」

陆盛老实出心里的想法，并且站起身来。

马冴稍微思考陆盛的回答，似乎能够理解。

「这也是刚好符合温柔定义的任性吧?」

听到马冴这么，陆盛也赞同她的想法。两人都不想一个人独处，而且他也不是想跟马冴在一起。尽管如此，陆盛的心情还是相当雀跃。

「是啊。」

正因如此，自己才会与马冴一起住在这个房间。

马冴有马冴的烦恼，自己也有自己的苦衷。两人选择住在一起。

其中没有恋爱的情福因为在双方发生关系之前，就已经约定不能动情。

两个人都渴望获得对方的安慰，一切只是这样的关系。

「总而言之，在这个房间里就暂时忘却外面的事吧。」

马冴有气无力地笑着，摇椅晃地往里面走去。那是陆盛父母过去住的主卧房，现在已经变成她的房间。

「是啊。」

两饶关系仅限于1303之内，这是马冴定下的规则。而且她不和陆盛一起外出的规则，从那晚上以后变得更加严格。即便如此，陆盛与马冴的特殊关系依然没有改变。只是界线比以前更加清楚。

「……陆盛同学?」

陆盛紧紧抱住眼前的马冴，就算她在外面不跟自己讲话，但是在这里，马冴愿意完全接纳自己。

「有奇怪的意思不行吗?」

陆盛认为马冴也是如此盼望。她不做爱就睡不着。而且她之所以会住在这里，也是由于有人能帮助她入睡的缘故。

陆盛不想失去马冴，他认为只有马冴才是自己的依靠。只有她完全了解自己，并且愿意接纳自己。

云依不知道陆盛的行为，陆云也不知道。倾听陆盛全部的心声、即使如此还是愿意接纳他的人，只有马冴而已。

「陆盛同学真是坏呢。」

马冴脸上虽然浮现困扰的神情，还是像往常一般笑着道。

「……只有这样的关系啊。」

马冴喃喃完之後便温柔解开陆盛抱住她的手。

陆盛原本以为这代表对方拒绝之意，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马冴离开陆盛，朝着电灯开关的方向走去。

「可以关灯吗?」

马冴走到电灯开关的位置，出这个代表最後确认的问题。

把灯关掉——这是马冴与陆盛关系前的必经步骤。

「早安，陆盛同学。」

陆盛睁开眼睛，房间已是一片明亮。马冴在他身旁露出开朗的笑容。

「……早安。」

陆盛揉揉惺忪的双眼，发现一旁的马冴已经穿好衣服。她应该早就起床了，可能一直在等待陆盛睡醒。

「我已经洗过澡了。」

马冴的话像是在证明陆盛的推测。陆盛看看时钟，发现现在才六点左右。

「……啊，抱歉。」

直到起床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哈哈哈。」

因此只能苦笑以对。

「你要吃早饭吧?」

马冴笑着问了一句，准备走出房门。

「好啊。我觉得肚子好饿。」

这才想到自己除了练习口琴之外，还发生了许多事，可是却忘了要补充营养。

「那我就多准备一点。」

马冴开朗地完之后便离开了。脚步轻快，好像变了一个人，陆盛不禁开始思考原因。

「她昨晚睡得很熟吧……这样也好。」

不过这是以马冴的立场来看。

至于自己的立场……明明因为陆云的事而受伤，到了紧要关头似乎又忘得一干二净。算了，反正自己一向如此，而且……

「现在再什么也无济於事。」

真的是无济於事。就算这次是对陆云的背叛，但是自己先前早就不知道对云依过几次谎、背叛过几次了。

陆盛认为后悔是自己改不聊个性。

不管是对马冴还是自己来，昨晚的行为都是必须的。但是陆盛依然无法坦率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不得不做的事跟好事的意义完全不同。以吃饭为例，人们为了吃饭，不得不杀害许多动物，但并不代表杀害动物是好事。

「没办法，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陆盛如此分析自己的心情。虽然无法完全表达自己的心境，不过也算是一个答案。

「总之，还是先去洗澡吧。」

陆盛又想起自己衣服没穿。

吃完早饭后以陆盛又开始练习口琴。凌雅似乎不在，於是他便跑到屋上练习，等待西奈的出现。

「……咦?」

不知道西奈什么时候才会到，还是先练好第五首曲子再。没想到别是第五首，就连第四首的感觉都变得怪怪的。难道睡了一觉之后就忘光了吗?

「真糟糕啊。」

或许是因为昨晚做了其他事的关系吧?他不禁想起与马冴的甜蜜，但随即又把多余的烦恼赶出脑袋。

「昨明明会吹的。」

陆盛不禁感到莫可奈何。

西奈过要用身体记住，如果只用脑袋来记，很快就会忘了。唯有反覆练习才能把它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陆盛整理思绪之後试着重吹一递，很快就想起那种感觉。昨花了将近一时才办到的事，今只花了几分钟就达成了。

「好极了……」

确认这种感觉之后，再度挑战第五首练习曲。陆盛觉得练习口琴非常快乐。

热衷于某件事能让人心情愉快。明明自己还有许多问题需要思考，所以陆盛的脑中浮现现在是否应该吹口琴的疑问。

无论如何，吹口琴的确让陆盛感到快乐。

「哈啰!」

西奈快到中午才出现。这时陆盛已经练到几乎不看乐谱也可以吹出第五首练习曲。

「早啊。」

陆盛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他到现在还吹不好，就真的没脸好见西奈了。

「你吹得很好嘛，真是的。」

看来西奈已经听到陆盛的练习，她的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只是练习曲罢了。」

「嗯，大概就这样吧。」

西奈的夸奖一下子就结束，她转向别的话题，而且看起来有点生气。

「怎么了?」

陆盛想起昨遇见西奈的姐姐李佳。

「怎么了吗?」

「很糟糕啊!她一直逼问我，为什么你会有我的口琴。」

「对不起……不过这把口琴本来就是你的啊。」

「那你也没必要跑到外面，在可能会被李佳看到的地方练习啊，真是的。」

「话是没错，不过我在这里练习有凌雅一直盯着我，也不能回房间……」

「为什么?」

「因为我和马冴同学共用一个房间。」

「……那你们不就是同住吗！？」

西奈满脸惊讶。尽管对方刻意夸大语气，但是陆盛反而冷静下来。仔细想想，130l跟1303至少有一间是空的。

「可恶……那你岂不是每都过得很……」

西奈似乎只想到那方面的事。

「你不是要讲李佳同学的事吗?」

「没、没错，我要讲李佳的事。总之我跟她解释，你非常喜欢口琴，只要看到罕见的口琴就会巴住不放。」

「……哪有这种高中生啊?」

陆盛觉得自己的藉口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西奈比自己还夸张。至於李佳是否真的会相信，陆盛就不太清楚了。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从今起你就是热爱口琴的高中生。」

「没必要用谎话来圆谎吧?」

陆盛想要反驳，却被西奈狠狠瞪了一眼：

「懂了没?」

「嗯……我懂了。」

陆盛觉得此时还是让步比较好，而且他不认为李佳会来确认自己是否真的那么热爱口琴。除了李佳不太可能主动找自己交谈，陆盛也不认为她会怀疑西奈话中的真假。

「好!今就来练这个吧。」

转换心情的西奈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叠纸。

「新的乐谱吗?」

就算对方不自己也能猜到。陆盛接过乐谱，上头写着英文曲名以及无数的数字。一共有一、二、三、四……七页左右。

「这是我昨精挑细选，要在现场演唱的曲子。」

这么来乐谱的确是手写的。笔迹秀丽又端正，乍看之下出自于女孩子之手，不过应该是西奈写的。正确来，应该是李奈写的……反正两者是同一个人。

陆盛觉得对方早已蓄势待发，于是问道：「现场演唱……什么时候?」

「今晚。」

西奈以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

「今、今晚?」

「就是今晚，已经决定了，真是的。」

「今晚是指……今晚上没错吧?」

「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过会不会太赶了?」

「没问题啦，陆盛也会加倍努力记住这些曲子吧?」

「似乎太勉强了。」

「唉呀，一开始这样刚好。」

「真的吗……」

既然是西奈早已决定的事，陆盛只能接受。与其抱怨不如趁现在赶快练习。

「总之先练习吧。」

既然对方这么，陆盛也只好拚命研究乐谱。不管自己吹得好不好，都逃不了在众人面前吹口琴的宿命。

「很好。等你差不多会吹了之后就跟我一起练习吧，真是的。」

西奈的语气似乎已经认定陆盛可以学会新曲子。

「一起练习啊……这也是必要的吧。」

如果还要一起排练，那么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练习呢?

「你们在这里啊。」

又有一个人来到屋顶。从对方的口气与声音，陆盛知道那个人就是周烨。看样子他今好像不用打工。

「周烨同学，有事吗?」

陆盛主动和周烨话，但对方想找的人似乎不是陆盛。

「不，我是想找李奈同学。」

「啊，原来如此。」

陆盛猜得没错。他抬头望向西奈，西奈正以不满的表情瞪着周烨，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道：「西奈。我叫西奈，不叫李佳同学。」

「嗯……你喜欢这么叫也没关系。」

周烨虽然有点惊讶，不过还是从善如流。接着他对西奈招手，以严肃的态度道：「基本上我是这里的管理员，所以有些关於房客的注意事项必须先告诉你。」

「……不必这么麻烦吧。」

「即使你觉得多余，依然可能会给我或其他人带来困扰。想要一起住在这里，就必须遵守规定才校」

「太麻烦了啦，真是的。」

西奈摆出一副完全不想听的态度。

「与他人往来的本质就是如此。」

周烨还是不肯退让，明明白白告诉对方：

「如果你讨厌这些事就不要跟他人往来。假使你做不到，我愿意尽力协助你；不过你如果只是不想配合，那么我也不想理你。」

「嗯……我也不是讨厌规定，只是觉得很麻烦啊。」

西奈似乎理解刻也顽固的态度，姿态有点软化。不过当她发现陆盛正在注意自己，马上了一句：

「你练习你的啦，真是的。」

西奈或许觉得继续在这里跟周烨争论会打扰陆盛练习，于是主动往周烨的方向上去。接着两个人便步下阶梯离去。

「……大概是去130l吧。」

陆盛不觉得西奈会请刻也到她的房间。更何况周烨如果知道那里像是堂口，一定会大吃一惊，本来能够好好讨论的事情也会不下去。

「不过现在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

眼前的陆盛非得挑战这些新乐谱才校光看就知道比昨的练习曲难上许多。西奈当然不可能故意挑好吹的曲子，而且还得在今晚之前练好这七页乐谱……

「如果现在是十一点，一页一时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以昨的速度估算，这种进度恐怕很困难。不过陆盛也没时间思考多余的问题。

只是练习口琴真的很快乐。除了技巧进步值得高兴，吹口琴能够完全占据陆盛的心思，也算是帮了现在的他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