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陆盛被刚才还兴致勃勃的阿奈制止,激动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阿奈盯着陆盛的脸问道:“对了,我可以任意使用这个房间吧?”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啊,真是的。”

“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没办法告诉你正确答案。”

“不过我的想法应该没错吧?”

“嗯,没错。”

“好!等一下我就把家里的衣服拿过来,现在就先休息一下吧。”

于是阿奈转身走向接待室。陆盛也跟着她,坐在她的对面。

“……阿奈你有抽烟吗?”

陆盛相当在意这个异常豪华的菸灰缸,于是如此问道。

不过阿奈却以严肃的表情说道:“我是想抽,不过我才十五岁而已。”

「你还满守规炬的。」

「而且抽烟身上不是会有烟味吗?」

「嗯……也是。」

如此回答的陆盛想起陆云的事。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是男人的特技。嗯……算了。」

「……原来如此。」

陆盛不禁在心中吐槽,抽烟哪是什么男人的特技啊?然而环顾一下房间里的摆设,就会觉得这大概就是阿奈的想法。

「对了,陆盛。」

「什么?」

「你跟那位——叫凌雅小姐是吧?跟那位凌雅小姐与有马冴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奈的问题让陆盛陷入思考。包括周烨在内,他很难找出适合形容自己与这里的房客之间关系的话。

「这很难一语道尽。」

不过阿奈想知道的似乎没有那么复杂。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你和他们发生关系了吗?」

「?」

不只是这个问题,发问的阿奈也让陆盛感到很尴尬。只要一想到对方是阿奈,陆盛不禁皱起眉头。

「唉呀,我只是觉得应该重新评估有马冴了。在学校里的她一点也不可爱,但刚才的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还是说那根本就是别人?」

「不,那的确是马冴同学本人没错……」

尽管陆盛这么说,心里偶尔也有类似的感想。如果阿奈短时间之内就有这种感觉,那么自己的想法或许没错。

「还有一位是凌雅小姐吧?那个人真是了不起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身材太好了吧,我有点喜欢。」

陆盛忍不住问道:

「阿奈……喜欢女孩子?」

「啥?」

阿奈听到这个问题,脸上反而露出很不可思议的表情。

「男人喜欢男人的话不就是同恋了吗?嗯,我是可以理解的想法啦,即使你是,我也不会跟你绝交。」

「不,你误会了……」

陆盛想说的是「阿奈又不是男人」,但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直接点破。

「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算了。」

「是吗。那刚才的问题呢?」

「咦?」

「我问你是不是和他们发生关系了?」

就算对方再问一遍,陆盛也不打算老实承认。

「……你自己猜吧。」,

「那就是啰?很愉悦吧?」

「……就说你自己猜。」

「可恶!你这家伙!下次我就送你归西,喝哈!」

阿奈越说越兴奋,甚至站起来俯视陆盛大叫。

「我、我没把你当笨蛋……」

陆盛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你到底看上了哪一个?」

「咦?」

「啊!你两个都看上了吧?反正普通人也到不了这里,所以你就告诉她们在这里不会被人看见、为所欲为啰?」

「……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浑蛋!太诈了,只有你自己开心。我也是这里的房客啊,真是的。」

「这跟是不是这里的房客又没有关系……」

「所以你是说我不够男子气概啰?因为你是个好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就说我没有那么说啊。」

「呜哇——!」

阿奈的愤怒到了极点,甚至发出诡异的怪声。陆盛虽然有点担心,但对方似乎不像是在生气,反而像是想到什么好点子。阿奈的眼珠闪闪发亮,盯着陆盛说道:「下次让我观摩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不,问题大了。」

「为什么?我又没说让我跟你一起,真是的。」

「不,再怎么说也不行……况且她们也不是我的女人。」

「那她们到底算什么?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晾着吗?」

「阿奈对于女性的想法似乎有很多地方值得商榷啊。」

「那她们到底是你的什么!有其他可以让我接受的解释吗?真是的。」

难道阿奈可以接受刚才自己的说法吗?头痛的陆盛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阿奈在陆盛的目光之下终於回过神来,以比较平稳的语气说道:「……好吧。我知道我的要求有点太过分。」

「嗯,的确有点过分。」

「那我就从看片开始好了。借我一片吧。」

「……我没有。」

「你有吧?你绝对有。只要有了秘密基地,一定会把藏在里面。」

「……我觉得你对男人的想法也有很多地方值得商榷。」

「尤其是长得像你这样的男人。」

「哪有这种人啊?」

「顺便告诉你,你一副就是喜欢赛车女郎的脸。我猜你至少藏了三部。」

「……我不觉得这种事看脸猜得出来。」

陆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禁努力思考西奈口中为什么会说出「赛车女郎」。

「哪种类型都可以,总之借我吧!不是你的珍藏也无所谓!」

「我哪有什么珍藏,根本就是一片也没有。」

「那你总有看过吧?」

阿奈斜眼瞪着陆盛。

「这、这个嘛……看过。」

「你在哪里看的?」

「……1303吧。

「所以就是那么一回事罗?你跟有马冴一起看,然後对她说我们也那样试试看吧,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逼她说出讨厌,你好之类的话吧?可恶,你这个坏人!」

「呃……就说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况且那个时候马冴同学根本还没搬进来。」

「所以你偷拿到,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啰?」

「或许是吧?」

「那把你取得的渠道告诉我吧?」

「不、那个……」

......

当陆盛好不容易像逃跑一般回到1303时,里头一片昏暗,而且十分寂静。

「……还在130l吗?」

不知是因为平常都在里面的马冴不在,还是自己的心境变化所致,陆盛心里浮起仿佛迷路误闯其他地方的不安。

或许马冴正在照顾凌雅,自己跟阿奈离开时,她正在收拾餐桌。不过也只有面线跟杏仁豆腐而已,洗起碗来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

或许马冴只是在跟凌雅聊天。周烨打工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对马冴来说,与其回到这里,说不定跟凌雅聊一下还比较有趣……

陆盛边想边觉得自己也该去130l,反正距离只有几公尺。如果她们在1304就更近了,用不着几步路。

「……」

然而陆盛没有过去。因为他看见某样东西。

那是电话,转盘式的古老电话。这个电话就在1303走廊上。

「云依说过……她会等我的电话。」

或许自己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说不定有点夸大其词,但是她的确说过会等陆盛的电话,还说会第一个接电话,请陆盛不要客气,尽管打过去。

「应该是真的吧。」

陆盛觉得云依的话应该不会错,不过她也可能不在家。但是只要她在家,陆盛觉得不管什么时候打过去都没关系。在他心里,云依就是这种女孩。

但是自己这段时间里又做了什么?自己或许满足了陆云的期望,但这件事要怎么对云依交代呢?

陆云说过这种事等到明天再想,所以陆盛也暂时不管。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是陆云所说的「明天」,陆盛不禁单独陷入长考。

「看来我还是没有喜欢她。」

去海边玩时陆盛对云依子说过,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出来玩。然而陆盛现在的处境,让他很难相信自己当时竟然会说出那种话。尽管他没有刻意说谎。

现在的状况变成这样,其实就是否定他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自己喜欢云依,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也不会因为父母亲突然回家,而引发这么严重的问题。

「……还是打通电话吧。」

陆盛思索了半晌,终於拿起话筒。

他还没决定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不打给对方不行。自从去海边前一天的电话以来,他就没打过电话给云依。马冴现在不在,或许是上天的安排。

陆盛刚拨完号码,脑中又浮现还是挂断比较好的念头。但在他付诸实行之前,话筒中传来说话声。

「你好,这里是云依家!」

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慌张——毫无疑问正是云依。

「我是陆盛。云依吗?」

不过陆盛还是确认一下。或许他比较希望对方不是云依。

「是啊,我是云依,陆盛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我刚好没事。」

「这样啊。」

云依的语气有点难以置信。

「你现在忙吗?」

「咦?不忙。我刚才收拾好午餐的碗盘,洗完碗正在擦手时电话就响了,我想都没想就用毛巾包装筒……」

云依越说越不好意思,音量也突然变小。

「总、总之我现在非常有空。」

她为了将刚才的话题做个结束,于是加强语气说个清楚。

「……那真是太好了。」

「我也觉得太好了。我真的依照约定第一个接电话。」

「没想到你真的随时准备接我的电话。」

「……其实今天只是刚好被我接到。」

「不过除了你父亲之外,你的家人我都见过了,所以就算被其他人接到也没关系吧?」

「是、是没错……只是如果被我哥接走的话,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

「……也对。」

陆盛越讲越觉得话题越扯越远。这当然不能怪罪电话,而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云依的缘故。

「陆盛……你今天有空吗?」

云依听到陆盛的看法似乎有点困惑。

「对、对了。」

因此她决定改变话题。

「怎么了?」、

「陆云小姐会参加祭典之类的活动吗?」

陆盛知道云依的问题并没有什么深刻含意。或许她只想知道去海边之后就一直没见面的陆云近况如何。

但对现在的陆盛来说,这个问题非常沉重。

「……陆云不是很喜欢这一类的活动。」

陆盛说了一句,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又想起陆云,发现自己对她存有许多误解。

陆盛以为陆云讨厌祭典之类的活动,事实上或许并非如此。说不定她一直想跟自己一起去,只是由于无法如愿,所以才会不高兴——的确有这种可能。

「我想也是。」

云依似乎隔了很久才说了一句。那是因为陆盛等到自己停止回想陆云的事情之后,才听得见对方的声音。

「你跟陆云小姐吵架了吗?」

这个问题倒是没有间隔太久。

「咦?」

「你今天一直无精打采吧?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经云依这么一提,陆盛为意外。他虽然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精神,却不觉得云依已经发现了。他甚至还觉得云依今天特别有活力。

「我没有跟陆云吵架。」

陆盛只说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也无法判断对千云依说出实情算不算是好的选择。

继续隐瞒下去,陆盛的心里也很痛苦。虽然说出实情很简单,自己也会比较好受,不过对打起精神鼓励自己的云依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件该做的事。

「太好了。」

没想到云依却这么表示。这句她说过好几遍的话让陆盛大吃一惊。

「呃……」

「啊、不是……我不是说你无精打采很好……只是幸好你没有跟陆云小姐吵架。」

云依看见陆盛的反应,发现自己或许说了奇怪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嗯,我是在说我自己的事。」

「嗯。」

「今天我对哥哥刮目相看了。」

云依的话让陆盛想起她的哥哥——云悟。她似乎总是以「哥哥是大笨蛋!」的吵架方式与悟相处。

「云依对云悟先生刮目相看?」

「……是的。」

云依似乎因为自己对哥哥的态度感到丢脸。

「或许你会觉得这件事很单纯,其实关于衣服的事,是哥哥的提议。他在网路上看到有个地方正在举办特价活动,所以建议我跟你一起去买两件三千元的特价品……真的,就是这样而已。」

「……这不是很好吗?」

「刚好陆盛又打电话给我,只是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云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继续说道:「不过正因如此,我才有勇气约你出来。如果要我主动打电话约你,实在是太勉强了,但是听到你似乎没什么精神,让我鼓起了一点勇气。」

「是这样啊?」

「我虽然也经常陷入低落,但是一直待在房间里闷着心情只会更差。所以这种时候出门逛逛反而有所帮助。因为陆盛无精打采的,所以我觉得非得拉你出门不可……啊、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啦。」

「不过的确帮了我的忙。我也觉得出门逛逛比较好。」

「就、就是说啊。而且在这种时候,如果我跟你一起难过只会感觉更闷,所以我才要比平常更努力表现出开朗的模样……这样会不会很蠢啊?」

「不、没那回事。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陆盛这才明白今天云依的态度为什么和以往不同。话说回来,马冴今天显得有些亢奋,应该是基于同样的理由。

于是陆盛笑着说:「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也觉得心情有些低落。」

「……现在比较有精神了吗?」

「好多了。」

陆盛不觉得精神已经完全恢复。尽管心情比出门之前好多了,但也称不上摆脱阴霾。

「……太好了。」

然而云依还是高兴地笑了。陆盛并不觉得她比平常更来得开心,不过对云依来说,能够帮上陆盛的忙的确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我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其实我看见忧郁的陆盛反而比较开心。」

云依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是、是吗?」

「当然你有精神我也很开心。不过以前总是你帮我打气,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帮你的忙。当接起电话发现你的声音无精打采时,我就觉得机会来了!呃——我好像太兴奋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好意思,我有点得意忘形。」

云依向陆盛道歉,似乎很后悔说出刚才那些话。她变得有些退缩,声音也越来越小。

「没关系,我了解你的意思。有时候就算很高兴也不能尽情表现出高兴的样子,难过的时候也是如此。」

也许是看到云依的反应,陆盛也说出自己的心声。

「就是啊。」

「不过,真的得这么做吗?」

陆盛继续提出疑问:「如果高兴的时候可以尽量高兴,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

陆盛心里希望难过的时候也能够尽量难过。这样一来就不用那么烦恼。自己应不应该把陆云的事告诉云依,也能够马上找到答案。对于已经做过的事,更没有必要苦恼。

可是云依对陆盛笑着说:「或许是因为人类太贪心了吧?」

「咦?」

「因为贪心,所以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甚至连悲伤的时候也不愿意舍弃高兴的情绪。反过来也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

陆盛询问云依话中的含意,其实心里多少同意这种想法。

「因为人类太温柔了。」

但是云依的回答却与陆盛想的不同。她用另一种方式来解释自己的说法。

「温柔吗?」

陆盛认为这是云依的优点,而且与自己大不相同。

「啊、我不是说我自己……这是一般的说法。」

云依的看法似乎还是跟陆盛有所差异。就某个角度而言,两人的想法刚好不谋而合。

双方都不认为自己温柔——就这点来看,两个人倒是非常相似。

但是除了这一点之外,其余部分就是天差地远。比起云依的纯情与专一,陆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随便了。

云依继续述说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不管有什么理由,只要保持笑容就算赢了。」

「……保持笑容就算赢了?」

「当然也是有一定限度啦。不过当我遇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麻烦情况时,我会因为头脑不好而想不出任何答案。」

「嗯……」

「所以只要想像一下自己是否还能保持笑容就可以了。能笑就算赢,不能笑就算输了。这样一来不就可以立刻判断了吗?」

「说得有理。」

「因此遇到笑不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该努力了,接下来才能够继续笑。这样不就赢了吗?」

云依的话告一段落,似乎觉得自己说了很蠢的话。

「呃……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不,我仿佛可以理解。」

陆盛如此回答。他想起云依以前也说过类似的理论。那是原燕生气时的事,她问云依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云依只是回答这样比较快乐。

依据一般的想法,人是因为快乐才会笑吧?

「我一直都是这样。」

于是陆盛也支持云依的理论:「这样很好理解。能笑就赢了——我也觉得如此。」

而且云依的个性比想像中还要不服输。以前她看见李佳怒视陆盛时,还感同身受地生气了。

「太好了。」

陆盛也说了云依常说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我也是这么认为。」

「嗯……」

于是陆盛对她表示感谢:「谢谢你,云依。今天特地陪我出门。」

「应该是我要感谢健一陪我出门吧?」

「不过是云依特地约无精打采的我出门啊。」

「也是啦。那就听你的。」

云依笑了,只是她似乎不这么认为。

云依的个性与陆盛不同,她总是保持乐观,而且拥有坚强的意志。

......

陆盛回到十三楼,听见屋顶上有人在唱歌。

尽管距离颇远,歌声还是传入陆盛耳中。

他听不清楚歌词的内容,却被这充满力道又愉快的音色所吸引。

「……是谁呢?」

尽管他才刚爬上十三楼,还是有种想要上楼一探究竟的奇妙感触。于是想知道对方是谁的健一迈开脚步。

「嗯?」

当他来到通往屋顶的门前,发现里面有个人影,马上看出对方是谁。

那是西奈。陆盛可以看见她用力向外张开双手、高声歌唱的背影。

不知是因为真相大白,还是站在这里就可以听得很清楚,陆盛很自然地停下脚步。与其继续移动,他宁愿待在这里专心聆听。

阿奈的歌声就是这么有魅力。陆盛从未迷恋过偶像,也没听过职业歌手的现场演唱,如今他终于体会这股力量。

他不知道这股力量有多强大,只知道这真的很厉害。

「……这是什么歌呢?」

陆盛不知道阿奈在唱什么歌,他从来没听过这首歌。歌词应该是英文,感觉起来似乎有点年代了。如果是流行歌,就算不知道曲名也应该多少有点印象,但这不是那样的歌。

即使不清楚是什么歌也无妨,因为这首歌已经充分传达幸福的心情。。

「陆盛,原来你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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