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海滨悟道

第二一早,风夜菱从地上拥被而起,美眸半睁地靠在屋的墙板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蓝桥亦睁开眼,看着爱妻娇慵无力的可人模样,扑哧一声笑道:“若是现在有人进来,看到你这娇柔的样子,肯定猜不到昨晚上那床是怎么被搞塌的。”着他指了指一旁断裂的床板。

“你还笑人家!”风夜菱羞嗔不依,一头撞在蓝桥的胸口上,同时双手猛挠他的腰眼。

蓝桥被她挠到痒处,噌的一下跳起来,推门便往外跑:“来抓我呀,抓到我烤鱼给你吃。”

“你还真别激我。”风夜菱不甘示弱,抓起蓝桥那件被火撩过的袍子披上,跟着也出了门。

二人一追一跑,从西岸的寨子一直跑到南岸,最后蓝桥诈作被石头绊了一下,被风夜菱一把从背后乒,两个人在沙滩上滚作一团,一齐笑出声来。

他们忽然没命地痛吻对方,然后又紧紧抱住对方沾满沙粒的身躯,风夜菱把头埋在蓝桥的颌下,流下幸福的眼泪。

在经历了多少痛苦,多少离别,多少隐忍和克制之后,他们终于彼此拥有,结合,把他们之间最纯粹的爱恋进行到底。

“我好高兴。”风夜菱放开手,仰面躺倒在沙地上,俏脸绯红。

“哦?”蓝桥坏笑道,“看来我昨晚的表现还能令你满意。”

“讨厌,谁那个啦。”风夜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道,“我是,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永远也不用分开了。”

蓝桥走到海边的一块礁石上,眼疾手快拿流光剑一扎,从海里扎起一条大鱼。

他捡来一些干树枝,支起一座简易的烤架,刚点起火种,忽听一声响雷,紧接着大雨便倾盆而下。

风夜菱全身淋在雨中,看着火种化作委屈的青烟,哈哈大笑道:“还是不能轻易永远,老爷看不下去,不让我们烤鱼了。”

蓝桥无奈地看着在雨中袅袅升起的烟,心中忽然一动,拔腿便往海边跑去,同时提醒一脸惊诧的风夜菱,千万不要跟来。

他再次跳上礁石,流光剑出鞘,按照昨日体会出的法门催动真气,再次把真气汇集到流光剑上。

剑锋闪耀,在阴暗的色中就像一个被蓝桥握在手里的太阳,风夜菱虽依言没跟过去,在远处却也看得心中暗惊。

月亏而盈,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当蕴含在地间的灵气经由双脚和万千毛孔再次流入蓝桥的四肢百骸,蓝桥再次体会到昨那种经脉内真气如江河暴涨般的痛苦。

他咬紧牙关,流光剑闪电般挥出,点在一颗迎面飞来的雨滴上。

那雨滴“嗤”的一声,化作白烟,消失不见。

蓝桥毫不停留,流光剑使开“霞满东方”,将全身隐在流光剑闪耀的光点之后,而每一滴飞向蓝桥的水珠被流光剑点中之后,无不化作嗤嗤的白烟。

每“点化”一颗雨滴,蓝桥便觉手上的流光剑似乎轻了一分。这并非是指流光剑的重量,而是剑上汇集的真气因触碰雨滴而得到少许释放,进而使他经脉中的压力也有所减轻。

他出剑越快,点化雨滴的速度越快,体内真气的压力便也消减得越快。

神奇的现象出现了。

当蓝桥全身都被流光剑的光芒和雨滴化作的白烟包裹,在他体内如洪水般泛滥的真气就像找到了稳定的“泄洪口”,经由流光剑的剑锋流泄而出。而当他经脉开始出现真气不足的征兆时,脚下和空气中的灵气又再一次流进他的经脉,为他进行补充。

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蓝桥若有所悟,猛地又跳上另一块礁石,方才踩的那块礁石则突然出现三条可怕的裂缝,碎裂坍塌。

“痛快!痛快!”蓝桥仰大笑,就那么直接从礁石上跃下,单脚点在翻涌的水面上。

在持续的真气循环下,他将真气汇集到足底,使足底所触碰的一片海水的粘度急剧上升,最后就像实物般撑起他全身的重量,让他看起来好似能踩在水面上一样。

风夜菱看得目瞪口呆,却见蓝桥又没事人般往更远更深的方向走。他踩在水面上,任狂浪起伏翻涌,始终挺立潮头。

剑光更亮,现在已不止于点刺雨滴,甚至一人多高的海浪,也能被蓝桥一剑劈开。

在暴雨中狂怒的海面,此时已成了蓝桥最佳的练功场。

他好像地万物的主宰,在变幻莫测的湍流间错动着脚步,点化雨水,劈波斩浪,从一开始的应接不暇到后来的慢慢熟练,他不是学会了对抗风暴,而是学会了顺应风暴之势。

顺应水势,从而以水为用,顺应风势,从而以风为用。他可以借怒潮翻涌之势加速,借海浪抬升之势腾空,借风切之势转向,借跌落波谷之势避险,同时恢复元气。

地万物,无不能为他所用,无不是他的力量源泉。

他就像一个畅游在风暴中的橐龠,以地之气为引,以手中之剑为炉,灵气充沛而炉火愈盛。

虽再未重现那日击灭藤原景弘时的惊雷一击,但蓝桥总算找到了《虚烬十方》中引用老子橐龠一的解释,同时更对当年的西夏高手季成林佩服得五体投地。

季成林不用剑,往往只随意扔出个真气团或者火球,就有惊动地的效果。其实真气团也好火球也好都只是表象,那其实是季成林把自身当作橐龠,由地之气催生出的“炉火”。

想通了这一点,蓝桥对虚烬十方的理解便更深一层。他在狂风暴浪中恣意实践着自己的理解,直至风浪停息。

当阳光再次洒落海面,蓝桥缓缓走回岸边。

他的脸上透出一丝疲倦,眼神却掩饰不住兴奋。

沈心流和风夜菱并肩站在海滩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谁也没有话。

“是我把外公请来的。”风夜菱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我看你那个样子,怕你出事。”

沈心流眯着双眼,仿佛在打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半晌才喟然道:“你若能练成乾坤诀的第六层,必能超越我昔日巅峰时的成就,成为寰宇无敌的超卓高手。只可惜……唉……”

他瞥了风夜菱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蓝桥没有追问沈心流为何欲言又止,抬头看向他道:“我想自创一套剑法,但还差一点东西,请师公指教。”

“哦?”沈心流欣慰地笑道,“你来听听。”

蓝桥正色道:“任何一种上乘武功,都脱不开形意神这三要素,这橐龠动虚的运气法门,可谓之神,顺应潮涌风浪之势,谓之意,唯独这剑法之‘形’,我还没有想好。”

“形者,招式也。”沈心流会心地笑道:“你神和意都想好了,随便创些招式出来还不简单。当然,一套招式要足够有效,也有三要素。”

蓝桥恭敬地道:“愿听师公教诲。”

沈心流油然道:“第一就是其招式必须符合人体的活动规律,用最适合肌肉发力的方式出招,避免触及人体关节难以企及的角度。”

风夜菱掩嘴笑道:“所谓胳臂肘不能往外拐是也。”

沈心流点点头,又接着道:“第二点是,一套武功的招式不见得很多,但一定要涵盖到所有可能的攻守状况,使你临场时不会因没有可以应对的招式而手忙脚乱。”

蓝桥同意道:“就像我爹的破晓九式,虽然只有九式,却足可应对各种不同情况。”

“第三就是,每一招设计好后,都需要提前想好对手针对这一招可能做出的应变,从而设计出针对对手应变的后手。”沈心流想起英年早逝的蓝若海,轻声叹了口气,勉强提起精神道:“咱们时日尚长,这些细节你可以慢慢推敲,有拿不准的我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看着沈心流踽踽而去的身影,蓝桥心中一酸,暗自发誓一定要练成这套武功,不辜负蓝若海、沈心流和叶雯等饶栽培。

因在海滨潮水之中悟道,他给这套新创的剑法取名“望海潮”,又用剑在山壁之上题长短句一首,曰:

清风弄晚,竹林深处,华池潋月流光。误入瑶门,长夜对句,雪霁相看残阳。执子度关山,转目白驹过,不诉离殇。异地重逢,菱歌依旧水一方。

青波万顷苍茫,有狂涛骤雨,火烬龙翔。两鬓染霜,三生难忘,醉梦软玉温香。踏浪九千行,怒豪击宇,剑气惊罡。孤岛云烟如画,佳人伴身旁。

风夜菱每次路过此处,都会痴痴看着岩壁上的字迹,内心既甜蜜又羞怯,同时盼望着蓝桥这路名叫望海潮的新剑法能早日问世。

蓝桥每日出而起,勤修剑眨一开始他共创出七十二路剑法,经和沈心流反复讨论,逐渐精简为二十四路,十六路,最后确定为八路,比蓝若海的破晓九式还少一式。

他按照八卦的规则将这八路剑法命名为流·乾,地流·坤,奔流·艮,暗流·兑,清流·坎,浊流·离,激流·震以及漩流·巽,八路剑法有攻有守,有疾有缓,有正有奇,各有奇效,最终令沈心流点头满意。

蓝桥在练剑之余还不忘教陈玉衡,后者每日被少女们缠得苦恼万分,只有在和蓝桥练剑时才能得到片刻宁静,是以学得特别专注。

“精神专注是剑道,乃至所有武学的基础。”蓝桥再三强调,“你的注意力越集中,能同时把握到的细节就越多,比如对手的脚步,肌肉的紧绷或松弛,出招的速度变化,甚至真气的分布,风和阳光的方向等等。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左右战局,真正的高手总是能从这样的细节中预判对手的行动,或者找到对方的破绽所在。”

为训练陈玉衡的专注度,蓝桥让他在每次拿剑前先把一条毛巾叠整齐,不但高度要平整,且长宽也必须一致。

借由叠毛巾这个任务,陈玉衡的内心逐渐平静,专注度得以提升,直到这时蓝桥才许他拿剑。

到后来,陈玉衡用手叠毛巾已经非常熟练,蓝桥便不再给他毛巾,而是让他在心里重复一遍虚拟的叠毛巾的动作,这对专注度的要求比叠真正的毛巾更高。

日子一的过去,每过一,大常便在岩壁上刻下一条短线用以计数。日常的烹饪、洗衣和打扫等工作全都由被解救的少女们包下,使风夜菱和女战士们有时间在海滩上操演,沈心流可以安心养伤,蓝桥和陈玉衡也可以专心练剑。

风夜菱和蓝桥仍然分居两屋,但到了晚上,他们也经常会去寻找对方,在对方房里度过美好的一夜。当然,走的是正门。

除非有船意外到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种生活会持续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三年五年。

他们甚至不知道当意外来临,该算喜事还是祸事。回到中土是否真就比一辈子留在这海岛上更幸福,更快乐。

意外可能永远不会来,可能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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