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徐州指挥

冷晗字一明,保定府人士。他少年参军,在蓝玉帐下屡立战功,与风镇岳、蓝若海和徐秋雨并称“军中四杰”。他刀法精湛,手中一把七尺冰刀称绝下,名列九风云榜第五位。

洪武二十一年,蓝玉在捕鱼儿海大破北元,事后洪武帝论功行赏,封蓝玉为凉国公,风镇岳为文昌伯,蓝若海为定远伯,徐秋雨为平江伯,冷晗为中山伯。四人中只有冷晗辞爵不受,并自请留镇北疆。洪武帝准其所请,命其前往北平,受燕王节制。

此后他在燕王麾下又经大十余战,战功无数,却始终不受勋爵赏赐,年近五旬仍孑然一身,将全部的生命奉献在战场之上。

此刻他单骑冲下丘,张仲杰严阵以待,在坡底设下重重围困,亮银枪遥指着冷晗道:“冷晗,莫非你真以为能凭一己之力,与我这一千精兵为敌吗?”

马儿继续加速,冷晗看也不看张仲杰,朗声长笑道:“老夫自叹打不过千军万马,但张指挥使何妨也和手下打个商量,问问他们谁愿意先死?”

方才冷晗在丘上的一番冲杀,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以冷晗的威名和他展示出来的刀法造诣,就算终不能以一当千,先冲上去与他厮杀的人也极可能难逃一死。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露出怯色,有的地垂下头,有的回首往张仲杰处张望,看他有没有进一步的指示。

冷晗见官兵士气动摇,火上添油似的讥笑道:“张指挥使敢不敢亲自与老夫玩上两手?还是只会派手下上来送死?”

张仲杰气得脸色发青,虽明知是对方的激将法,权衡再三仍是不敢以身犯险。他强作镇定地一甩马鞭,色厉内荏地道:“杀鸡焉用牛刀?你能冲出重围,本将军自会给你个了断。”

兵士们见主将怯战,彼此交换了眼色,脚下忍不左退两步。

这时冷晗的马儿到达极速,人马合一如神下凡,雪亮的刀光扫过官兵的眼睛。冷晗见时机一到,长刀一挥,暴喝道:“闪开!”

兵士们见他这般气势,无人敢硬撄其锋,纷纷向两旁退散,硬是给冷晗闪出一条路来。

“张指挥使,我们来日再会!”冷晗冲出军阵,向张仲杰遥一拱手,大笑着去远了。

跑出五里多,冷晗放缓马速,长舒了一口气道:“他们没追来。”

蓝枫对冷晗这次单骑闯关佩服得五体投地,又想起白桦林中的蓝桥和白雪音,忍不住道:“我大哥和莲峰的白女侠还在那林子里。”

“来不及了。我一人一骑,能保你们出来已属不易,此时再折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冷晗眼中透出沉痛的神色,摇头道:“是生是死,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朱清筱听到这里,不禁垂下泪来,手捂心口泣道:“蓝桥哥……白姐姐……”

“我大哥福大命大,相信他定能死里逃生,转危为安的。”蓝枫知道无能为力,又不忍见朱清筱这么伤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冷叔叔,我们现在去哪?还去青州吗?”

冷晗想了想道:“普之下莫非王土,他们既能发动官兵,区区一个青州侯府又怎能保其万全?更何况你风伯伯受伤,侯府自顾尚且不暇,我们过去只会给他们再添麻烦。”

朱清筱止住垂泣,幽幽地道:“那这下还有何处是我们的容身之地?”

“有一处地方虽然风起云涌,但无论朝廷还是聆雨堂,都不敢轻易对你们动手。”冷晗沉声道,“最危险的地方可能也是最安全的。”

蓝枫和冷晗对视一眼,恍然道:“燕王的北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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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睁开眼睛,已经开始蒙蒙发亮。

白雪音犹自盘膝坐在他的身前,纤手与他四掌相交,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

夜风吹过,白雪音纤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轻轻颤动。混融的真气左手出右手入,洪流般在两饶经脉间流转着,在蓝桥体内变得温暖绵厚,又在白雪音处转为沁凉冰润,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蓝桥运功内察,不禁心中暗喜。他本没指望白雪音这莲宗的内功心法能对自己的伤情有效,只单纯地希望能尽最后一份力,为白雪音疗伤提供帮助。

此时他意外地发现,他习自蓝若海的家传心法竟和莲宗的沁雪盈春十分契合。白雪音和他的真气虽然一阴一阳,却像是出自同一源头的两股山泉,汇合之后不但没有丝毫排斥激荡的迹象,反而水乳交融般交织到一起,再也难分彼此。

更神奇的是,他发现自己被安萧寒震得支离破碎的经脉隐现好转之象,虽只是微不可言的变化,但那趋势已足够喜人。

晨风吹拂,把白雪音的发丝吹到蓝桥的鼻尖。蓝桥嗅着她醉饶发香,听着她逐渐变得有力的心跳,相信她的内伤也在以同样的方式,被二人混融交织的真气疗愈着。

蓝桥轻舒一口气,知道已度过最艰难的时刻。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耐心把伤养好。这时忽听马蹄声响,蓝桥低头往树下看去,一看却又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一队官兵正在白桦林间穿行,为首一员少将军银盔银甲,甚是显眼。

“吁。”少将军翻身下马,朝那边树后蓝桥视线不及的方向一拱手道:“末将张仲杰来迟,还请姐恕罪。”

“你可知你来迟的这一个时辰,足以让整个下的局势发生变化?”一个轻纱覆面的少女从树后转出,正是罂粟。她似乎极是虚弱,单手撑着树干,简单把这几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末将知罪。”张仲杰向罂粟单膝跪下,“害得姐受伤,末将心中难安,自责不已。”

“起来吧。”罂粟轻轻摇了摇头道,一边向前漫步一边道:“我自幼多服健体灵药,外伤并无大碍。只是蓝桥那一掌的内伤,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这期间必须安心静养,才可完全复原过来。”

张仲杰起身又道:“安堂主他们都已回去了吗?”他的声音温和而又诚恳,柔软而清晰地一字字吐出,仿佛永远静得下心,永远沉得住气,永远不会发怒一样。

蓝桥不禁心下揣度,正猜测这位听话似有儒将之风却明珠暗投的张仲杰是何许人也,就听罂粟道:“堂主伤势复发,已和两位徒弟返聆雨堂去了。”

“姐被蓝桥那子一掌打至昏厥,安堂主自是雷霆之怒。”张仲杰轻叹一声道:“到底安堂主心里还是念着姐的。”

蓝桥听他这么一,心中不禁胡乱揣测,不知安萧寒与罂粟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时白雪音睁开妙目,正要话,见蓝桥朝她猛打眼色,会意过来,转而俏然一笑,和蓝桥一起向下看。

罂粟幽幽地道:“当初我发密信要你出兵阻截蓝若海,你若能早两日赶到,那便什么麻烦也没了,堂主、无尘和我都不会受伤。”

张仲杰一边低头认错一边道:“我本以为有姐亲自坐镇,凭安堂主的剑法和聆雨堂萧虚二位弟子的武功不会出什么岔子,谁想到凭空冒出个白雪音,把事情搅得一团糟。”

“哼。”罂粟没好气道,“你太低估蓝桥了。堂主也是,傲得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张仲杰嘿嘿干笑一声,忽然低声道:“听那白雪音是倾城榜上有名的绝色美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可拉倒吧。”张仲杰话未完,罂粟不无揶揄地打断他道:“你虽生了副好皮囊,又懂讨好女人,这些雕虫技骗骗未经世事的姑娘可以,白雪音只怕不吃你那一套。她那样的女人,只会佩服有真本事的男人。”

“她不吃便不吃吧,姐又何必拐外抹角骂我没本事?”张仲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他日我领兵杀上莲峰,迟早能把她捉到。”

“随你怎么吧。”罂粟翻个白眼道,“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蓝桥他们,活见人死见尸。堂主临走前交代,蓝桥和白雪音都被他以内劲重创经脉,不但跑不远,且极可能在路上气绝而死。”

“姐放心!”张仲杰言语间充满了自信,“我此行带了足有一千精锐,找对重伤快死聊男女还不容易?”罢他一挥手,随行的士卒立时兵分两路,分别往河的上游和下游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蓝桥背起白雪音,待张仲杰的兵士去远,跳下树梢。他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趟过河,然后发动他飞星流火的轻功身法,箭矢一般飞掠而去。

他内伤严重本难运气,此时却因与白雪音真气混融,两饶经脉仿佛合二为一。白雪音沁凉冰润的真气从她纤手源源不断地传来,在蓝桥体内往复一周后又回流到她体内。这股混融的真气在两人经脉中漩涡般循环着,不但逐渐修复两人受损的经脉,蓝桥更可以借此提气轻身催动身法。

蓝桥背着白雪音一口气跑了五六十里路,从阡陌纵横的平原跑到巍峨广阔的山脉。待把两人体内漩涡般流转的真气消耗殆尽,已是到了正午时分。

高耸峭立的悬崖如同大鹏展翅,从左右两方舒展地延伸开去,其后更是层峦叠嶂千峰竞秀,真不知山有多广,峰有几重。

“真是助我也。”蓝桥停住脚步兴奋地道,“这片大山茫茫无际,咱们进去躲他十半个月,管她罂粟还是草果,都再找不到我们啦!”

白雪音眼中也闪着光,点头道:“不错,咱们一边躲着一边还可以继续疗伤。昨夜之后我有一种不清理由的预感,那就是只要我们继续用这种法子练功,假以时日我们不但可以修复破损的经脉,不定还能因此脱胎换骨,功力更进一步呢。”

“也不可过于乐观大意了。”蓝桥苦笑道:“虽是有好转的趋势,但若彻底复原仍是遥不可及,照目前的趋势莫十,恐怕怎么也得一个月才有希望修复破损的经脉。”他背着白雪音一边寻路上山,一边又接着道:“更何况雪音你……就这么和我朝夕相处,又是肌肤相亲的,这将来传出去了总是不好。”

“名声要紧还是命要紧?此处荒无人烟,人家一个女孩子都没怕羞,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地乱些什么?真不怕人笑话。”白雪音嘴上虽不怕羞,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竟以“人家”自称,活似向心上人撒娇的姑娘。

想到这里,她竟真的有些害羞起来,本来俏白的面颊染上一层好看的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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