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年,苍月的冬似乎特别寒冷。
山中北风呼啸、怒号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观朝槿杵着木棍,独自行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山林雪地之中,白毛风从他头顶呜咽着席卷而过,狂风夹着大雪花使劲地往他脸上打,冰凉的气流呛得他差点喘不上来气。
纵然如此,他仍旧艰难的向前蹒跚而行,因为这种情况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有被冻死的可能,所以,他必须要不停的向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但他心中很清楚,他自由了,远离了凤栖宫和新帝,他可以去任何一个他想去的地方了,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先离开这座荒山,至于,那名神秘女子的太阿山,他知道那个地方,只是那个地方……
似乎并不太适合他。
他虽生在凤栖宫,长在凤栖宫,也从不曾去过凤栖行宫和皇城之外的地方,可他在凤栖行宫中看过无数古籍秘史以及野史杂谈,他不敢自己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可也不至于目不识丁,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神秘女子口中的太阿山……
书上有记载,太阿山位于中原西北方,山上有个道家仙门,叫作太上道,这个门派自古便是人族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的道家大宗门。
他虽然不知道,那人以柳明的名义诓骗他去太阿山,究竟意欲何为,但是,他心中很清楚,就他这样的……别是去太阿山拜师学艺了。
恐怕,他连太阿山都爬上不去。
毕竟,那里是人族的地方。
他一个半妖,贸然去那种地方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就算……
就算,他愿意去太阿山,他也未必能够顺利拜师学艺,如果,他不是半妖,如果他赋极佳,或许他还有几分可能,然而,他没有那么优秀。
如果他足够优秀的话……
他就不会自幼就被父皇禁足在凤栖宫中,更加不会,明知父皇在未来会遭人暗算而死,明知柳明和莫子会被谁杀死,自己却始终没有半点作为了,不,他其实也想努力避免这一切,可是最后都失败了。
凤栖宫中的宫人都怕他。
他的话,他们从来都只当他是个孩子,在胡袄,而预言的话多了,他们只会在背地里议论他,他有癔症,却从来不肯相信他的。
幼年的他曾经以为柳明会相信自己,可结果……
柳明也是一样的。
他把自己看见的未来告诉他们,他们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们都当他病了,久而久之,他便什么也不了,因为他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是苍月帝国的太子,也是苍月帝国的耻辱,可如果他足够优秀,能够完美继承到他母妃——蛟龙一族的实力的话,一切的耻辱都不是耻辱。
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个以武为尊,靠实力话的世界,他没有强大的实力,他就活该被宫人在背后议论,活该被大皇子羞辱,活该被人断龙角、斩尾巴,自己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对于大皇子和新帝,他是恨的。
只是,他再恨,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没有实力,报不了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非作歹,最可悲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新帝和大皇子抓住。
这样的屈辱和不甘像是穿肠的毒药,不停的在腐蚀着他的内心,不停的在提醒着他有多不堪,而他注定要背负着这些耻辱和不甘……直至有幸被人救赎。
……
观朝槿在孤身一人在山中走了很久,可是越往前走越难走,茫茫雪地之中,见不到一只野兽出没的踪迹,只有漫的飞雪和刮起的白毛风。
暴风雪肆虐的荒山野岭之中,如果不是披着厚厚的貂皮大氅,手握火晶石,观朝槿也不可能在这么寒冷的地方走这么久。
只是他现在已经走不动了。
他走到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疲惫地坐在地上歇息。
望着空中飞舞的雪花,观朝槿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想起了以往,想起了不久之前……
柳明带着一群士兵在冷宫中修缮房屋,开辟藏,莫子兴高采烈的问他,想要吃什么菜,等藏搭好了,他和柳明一起种菜给他吃。
这一切栩栩如生,他们活生生的似乎就在眼前。
可是,当他伸出想要触碰他们的时候,一切虚幻景象全部消失,他眼前的,依旧还是漫的风雪,白茫茫一片,暴风雪太大,而他来时的路也早已经被覆盖了。
唉。
观朝槿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伸手准备拾起一旁的木棍继续起身赶路,然而,就在他拿起木棍的同时,手指突然碰到一团柔软的物体。
那种毛绒绒的触感顿时将他吓了一跳。
低头一看,却又看不到什么,目光所及满是白茫茫的雪花,观朝槿不甘心,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这里地方应当是有什么东西才对。
凝神细看,观朝槿果然发现了不同。
只见,大树根部的雪地上蜷缩着一只白色狐狸,两个成年人拳头那般大,通身毛色洁白如雪,它趴在雪地里几乎和雪地融为一地,若不细看,当真发现不了它。
细看,它身体时不时在抖,想必是因为冷。
这么冷的,它怎么睡在这儿?
观朝槿拧眉想了想,将自己手中最后一枚火晶石心翼翼放在狐狸怀里,他本想把这枚火晶石送给狐狸取暖用,可是没有想到……
他刚把手伸过去,还没来得及将手心里的火晶石塞到它蜷缩的怀里,他的手就被狐狸猛地伸出爪子抱住了,观朝槿怔了下,他本以为自己惊吓到它了。
结果,它只是无意识的抱住他的手。
想来应该是气太冷了,它在睡梦中察觉到了暖意,便无意识的抱了过来,观朝槿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初衷并不是想要把它偷偷抱走呀。
他本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只是他无意间看到了狐狸颈子上戴着的项圈,这是……
观朝槿怔了怔,心情突然有些激动。
这不是他送给白的项圈吗?
难不成?
“白?”观朝槿试探的叫了狐狸一声,只是狐狸睡得沉,根本听不到,为此,观朝槿轻叹了口气,心疼的将它从雪地里抱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又遇见了,只是……你怎么睡在这种地方?这外面这么冷,你这样睡很危险的,算了,在你醒来之前,你姑且先跟着我吧。”
观朝槿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条皮袄子将它裹起来,又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低头见它舒适安逸的在袄子里蹭了蹭,观朝槿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
事后某当事人无比悔恨且气急败坏:老娘挖空心思,耗费心力,好不容易帮你脱胎换骨,让你上太阿山去拜师学艺,本以为能好好的闭关睡一觉,怎的一觉起来又是你?!
两次都被同一个人遇上,过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