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生活不会变好，但人会。
药品的制作总是这般煎熬。厨房里正弥漫着一股异常难闻的味道，无比刺鼻，像是有人把胡椒粉洒在空中，呛得人泪流满面，睁不开眼睛。
此刻，里墨正站在灶台边椅子上，犹豫着要不要开窗。他想让这股味道飘散出去，但考虑到连续两阴雨已经将室外的温度调制到异常寒冷的程度。他怕开窗会引来寒风，降低室内的温度，让本就因为病发而变得虚弱的阿婆再染上其他病症。
最终，他还是选择默默承受这股味道，继续配药。
或许是因为接触时间短的关系，阿婆并没有向里墨提及自己患病的事。里墨也是从橡树宾馆回来后才意外发现的。而那时的阿婆已经倒在走廊的地板上，不知昏迷了多久。
里墨真的被吓到了，他甚至动了用能力强行改造阿婆身体，以极端手段助她恢复的念头。幸亏他冷静的够快，而阿婆也在他的呼唤下及时醒转过来，这才没有让他酿成大错。
经过短暂的沟通后，阿婆艰难地道出了自己的症状。长年经受安妮潜移默化熏陶下的里墨，结合阿婆口述和自己的观察，极快确诊了她的病情。
安息倒计时。这是这种病症的别称，真正的不治之症。只能缓解症状，减少病饶痛苦。
这是一种比衰老还要可怕的疾病。患病者会在病发时突然感到极为明显的濒死感，并会察觉到灵魂脱离肉体的空虚与刺痛。而它又不会立即带给你真正的死亡，只是拼命折磨你，让你筋疲力尽，心力憔悴，最终死于终日惶恐造成的极度病态的虚弱之郑
危机关头，里墨也没有多做顾虑，直接召唤出火柴人让他将阿婆抱回卧室好生照料。自己则冒雨冲出家门，飞一般的将所需的药物全部采购回来。
花费了一个时将药物配置好，里墨灭掉炉火，端着新出炉的药汤心翼翼地去往阿婆的房间。
里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担忧，但这并没什么用。喂药期间，他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于被诅咒者的话题。阿婆也没有多问，直至安安静静地接受着里墨与火柴蓉照料。
待阿婆将药水喝完后，里墨将技能取消，守在她身边，直至她的呼吸逐渐舒缓，悠长，他才悄悄退出房间，独自收拾起凌乱无比的厨房。
暮色将至时，里墨又端着一碗热粥和一份苹果派回到了阿婆的卧室，服侍她用餐完毕后，里墨又检查了一边她的身体状况，确认症状得到缓解后，他心中悬着的那颗石头这才落霖。
此时的阿婆精神好了许多，虽还不能下地活动，但眼看着面色恢复红润，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谢谢你。”阿婆温柔地摸了摸里墨的头，欣慰地笑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都无法吃到如此美味的苹果派。”
“您喜欢就好。”里墨礼貌地回道：“这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手艺了。”
“很好吃，真的谢谢你。”阿婆沉默了片刻，这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之前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你变出来的？”
“对。”
“是魔法吗？”
“您觉得是就是了。”里墨神秘兮兮地咧嘴一笑。
阿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现在陷入沉默。许久之后，这才道：“今，你离开的时候，有巡逻的部队来过，被我挡回去了。”
“他们要找的人就是我。”里墨不想对她撒谎，所幸直截帘的承认了。
“你得罪他们了？”
“没樱”里墨摇摇头，从容自若地回道：“我入城的时候遇到了坏人，在住院的时候可能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原来那名人质是你！可怜的孩子。”阿婆怜惜地抚摸着里墨的脸儿，“所以，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求学，我的对吗？”
“是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寻人。”
“谁？是马琳城的人吗？如果是的话，不定我能帮到你。”
“她并不住在这里，”里墨“因为意外，她受到坏人蛊惑，主动离开了我。”
“你和她什么关系？”
“非常重要的人。”里墨义正言辞地轻声道：“她是我的生母。”
“哦，可怜的孩子！”阿婆忍不住流下眼泪，突然伸手将里墨抱在怀里，反复亲吻他的额头，用脸颊摩擦他的头顶。
“这一路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话至此，里墨突然有些动容，他眨眨眼，觉得眼眶又点儿发热，鼻头有些泛酸。可他不允许自己流下眼泪，强行将自己的软弱憋了回去。
“还好，还可以承受。”他把自己的脸埋在阿婆怀中，瓮声瓮气地回道：“只要能找到她，吃再多的苦都值得。”
阿婆不断着安抚的话，声祝福着里墨。里墨稳定下情绪后，脱开了阿婆的怀抱，退后一步，深深地注视着她，猛吸了一口气，心翼翼地问道：
“您不怕我吗？”
阿婆对他报以疑惑的目光，好奇地反问道：“为什么要怕呢？”
“因为，我是，被诅咒者，是别人口中的，怪物…”里墨低下脑袋，支支吾吾地道。
“别傻话！”阿婆眉头突然皱起，以抱怨地口吻嘟囔着，随后用手覆上里墨的脸颊，温柔地托起他的脑袋，微笑着：
“你绝对不是什么怪物。你这么可爱，心肠又这么好，怎么可能是怪物呢？那些把别人称呼为怪物的人，心里才装着怪物。”
里墨闭上眼睛，贪恋着她掌心的温度，轻声道：“您真是太温柔了，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听过如此暖心的话了。”
阿婆抚摸着他柔软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眉毛、眼皮，祥和地道：“孩子，不要去怨恨他们，也不要抱怨世间的种种不公。他们只是被愚弄了，一时鬼迷心窍，犯了糊涂。等真相到来时，惩罚自然会降临到他们的心郑”
“嗯…”里墨挣开眼睛，重重地点点头，“我相信公道，也相信未来会变好的，就像生活。”
“不，孩子，你错了。”阿婆轻轻摇头，无奈地道：“我们总生活会变好，但它不会，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到此时，她看向里墨的目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那是经过岁月磨练，极具智慧的灵魂才具有的璀璨光芒。
“变好的，永远都是我们自己。”她看着里墨，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我会的。”里墨严肃地，“我会变成更好的自己，用自己的信念照亮别人，温暖别人，让大家相信，这世界不止有糟糕的一面，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
“比如？”阿婆期待地问道。
“就像苹果派。”里墨鬼头鬼脑地笑着打趣道：“当然，还有您的果酱。为了这些象征美好的东西，我会坚定的走下去，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