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狱中之人
病公子微微一笑,旋即道:“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过来。”
裴书白沉声道:“其实我并不这么认为,我来十方山,就是为我师父报仇的,不管是六道还是四刹门,你们谁也逃不开干系。”
病公子笑着摇头:“果然比起当初,你成长的非常快,这样吧,作为结盟的条件,你可以随便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顾宁看了一眼裴书白,裴书白心领神会,当即问道:“我也不需要你答应什么,我只想问你千里经络图如何操控旁人?”
病公子当即一愣,根本没有想过裴书白会这么问,于是便道:“千里经络图是《鲁盘图绘》中记载的一种控人术,施术者在受术者身上绘制横竖血纹,加以符咒控制,便能使用受术者的身体,其武功真气皆为己所用,其眼观耳闻鼻嗅悉数共通,驰行千里仍脱不了控制。不知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裴书白沉声道:“那已故之人能不能被千里经络图控制?”
病公子微微皱眉,想从裴书白眼中瞧出什么,但见裴书白眼光冰冷,瞧不出半点端倪,只好又道:“这个问题倒清奇的紧,千里经络图之法,我用过几次,雪仙阁烈火长老杜危炎、六道三圣之一的熬桀,还有五仙教教主隆贵,杜危炎和隆贵自然是活人,熬桀虽有所不同,但也不能算死人,毕竟只是肉身封禁陷入假死状态,至于能不能操控死人,我还真说不上来,不如我现在试一试,也好回答你。毕竟息松道人也杀了不少四刹门弟子,试验一番到也不难。”
裴书白并不是真要问出千里经络图能不能操控死去的人,而是想看看病公子的反应,也好辨明顾念护法复生,和病公子有没有关联,于是又道:“那破解千里经络图的法子是什么?”
病公子笑道:“堂堂裴家后人,是想学四刹门的武功吗?”
裴书白冷言道:“不过是你得了《鲁盘图绘》,修习了上面的符咒秘术,又怎么说是四刹门的武学?”
病公子摇头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太对,武林传言《鲁盘图绘》已无处可寻,上面的机关秘术武学心法皆成绝唱,我若不拿给你们看,就算你们猜到在我这里,也做不得数,公输派自鲁盘之后再无传人,一代奇门就此没落,到如今哪里还有公输派行走江湖的事?而我得了这《鲁盘图绘》,学了上面的武功,虽谈不上大成,但烂熟于心还是称得上,你想知道千里经络图的破解之道,便是学了四刹门的武功。”
裴书白笑了笑,接言道:“病刹如此言他,莫不是不想说?这便是你四刹门的诚意,果然信不得。”
病公子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手指朝着案几轻点记下,那案几上伸出一根木制托手,那木手十分灵活,竟将《鲁盘图绘》一页页翻了起来,不多时木手停下,压住《鲁盘图绘》书角,停的这一页上头正是千里经络图。
病公子道:“我的诚意自然要做足,说十遍不如做一遍,你好好瞧瞧,这便是千里经络图的用法和破解之道。”病公子嘴上说的如此坦然,却是心思暗动,千里经络图虽说不是什么威力极大的杀招,但用处却极为广泛,天机阁一战,不管前头打的多么惨烈,对于病公子来说,不过是耗费真气罢了,后来给死亦苦传令,让其改道惊雷帮,用的也是这个法子,不可谓不方便,其实自己用千里经络图操控的,何止这些人,而病公子之所以会留下这么多被操控的人,也是为了不时之需,眼下裴书白摆明了要弄清楚这些,对于日后自己的布局显然十分不利,只不过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当务之急还是要引裴书白向息松道人宣战。而且病公子早就认准了裴书白对上息松道人,结果是必死无疑,所以告诉他又有何妨?
裴书白凑身上前,将《鲁盘图绘》上记载的千里经络图从头至尾瞧了一遍,正如病公子所言,上头也没有写可不可以操控亡故之人,裴书白看了三遍,将每个字都记在心头之后,这才道:“好,我记下了。”
病公子手腕一翻,那木手应势而动,合上《鲁盘图绘》,继而把书册收回机括之中。
裴书白直起身子,接着道:“你出身五仙教,在修习《鲁盘图绘》之前,学的皆是医毒之术,论起医毒你不比鸩婆差,想必你也瞧出我身体异样。”
病公子嗯了一声,便知裴书白想要说什么,汪震早就把裴书白发狂之事说了,想来裴书白便是要问这个,果然如病公子所料,裴书白言道:“惊蝉珠本是灭轮回使用借寿还阳功之后,结出的混沌舍利,里头蕴藏灭轮回的六道之力,如今这惊蝉珠在我体内,不止一次外放六道之力,乱我心智,先前老头子在忘川禁地地宫之中带走了灭轮回的肉身,我与他在忘川有数次机会交手,但老头子始终躲着我,想来也是担心惊蝉珠和灭轮回起了呼应,让灭轮回复活,可见你们是知道六道之力十分凶险,老头子才会刻意避着我,不跟我交手,而现如今四刹门让我来这里,显然是已经解决了这个隐患。”
病公子哈哈大笑:“裴书白,你小子也学会弯弯绕了,不错,先前老头子一路跟着你们,其间有无数次可以动手的机会,没有动手对付你们的原因,正是你说的,那一趟我们四刹门的目标正是灭轮回的肉身,老头子乔装跟着你们,一来是让你们作为诱饵,引得钟家后人现身,二来是瞧瞧惊蝉珠威力到底有多大,根本就没想着对付你们,而你所说的老头子避战,也的确是这么考虑的,毕竟相较于你们和古今笑,灭轮回的肉身才是最大的隐患,只有平平稳稳的带回山,才算是成功。而现如今让你过来,倒不是真的解决了这个麻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灭轮回的肉身已经被我妥善封禁,不会和你身体里的惊蝉珠起反应。”
裴书白正欲开口,门外弟子道:“病刹,门主召见你去,也请二位客人移步。”
病公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沉声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转头对着裴顾二人言道:“老头子要见我们,亦是和息松道人有关,在他看来,和息松道人对着干等同于找死,对四刹门和你联手之事,并不支持。”
裴书白沉声道:“我来四刹门,不是让你们召来召去的,是你要和我结盟,应是我说什么,你尽量完成什么,你带我去见师父。”
病公子心头一喜,苏红木和熬桀盗走蚺王鼎这些宝物后,病公子就着手对付息松道人,但遭到了老头子的反对,即便是老头子后来被公孙忆说动,但还是有些犹豫,后来病公子设局引裴书白来十方山,老头子总觉得多此一举,这段时间一来,老头子也暗中派人去寻息松道人,可心腹弟子去了之前和息松道人见面的地方,早已是空无一人,也只得作罢,举棋不定的老头子,也只好任由病公子按照他自己的意思行事。只是让弟子在一旁,名义上是任病公子使唤,实则是暗中监视,病公子知道身旁的弟子是老头子的人,也只作不知。
原以为裴书白和顾宁进山,病公子自己应对便可,没曾想老头子终于有了动作,倒叫病公子有些捉摸不透,所幸裴书白根本不去买老头子的面子,执意要去瞧公孙忆,自己本就在那里做了准备,所谓做戏做全套,一听裴书白要求,便欣然起身,此番下归尘楼,病公子当先跃下,裴书白和顾宁紧随其后,翩然落地。
不多时病公子便带着裴顾二人到了十方狱中,此时十方狱里头悬笼全都撤出,只在第一层正当中放了一口大棺,棺口大敞并未封盖。病公子侧身让过裴书白,裴书白也不多言,三两步上前探头去瞧,那棺材里果然有一男尸,只是没了手臂和首级,裴书白看了几眼,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瞧见的景象,顾宁凑上前来,生怕裴书白伤心欲绝,再被惊蝉珠反噬,便赶忙搀扶住裴书白,触手处发觉裴书白真气涌动毫无波澜,更是心头诧异,毕竟自己瞧见这一幕,已是心如刀割,完全淡定不下来,不曾想裴书白却如此镇定。
病公子言道:“公孙忆亡故,四刹门责无旁贷,还是我先前说的,等我们把六道和息松道人除掉,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再好好清一清,原想着把他葬在十方山,就是为了等你瞧上一眼,这才迟迟未下葬,如今你瞧也瞧过了,我这就着人安排后事。”
裴书白并未言语,把从病公子屋中带出来的匣子打开,把里头的事物拿出来,和尸身合在一起,又把后背背着的包袱打开,将手臂取了出来放好,这才细细打量起棺中人。
病公子在一旁不说话,仔仔细细看着裴书白每一步动作,其实这棺材里头哪里是公孙忆,不过是四刹门弟子之中,身材相仿之人,被病公子杀了之后,放在棺材之中,至于首级也不过是病公子仿造罢了,如今这棺材里头,也只有那条手臂是公孙忆本人的,除此之外再无第二样。
裴书白盯着棺材看了许久,病公子生怕裴书白看出端倪,便开口道:“想不到当年心善乐助的息松道人,竟会下此毒手。”
裴书白并未理会病公子,而是转头对着顾宁道:“宁儿,用寒冰把师父的棺材封了,不要再让旁人打扰到他。”
顾宁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裴书白担心公孙忆像顾念那样,被人用秘术控制,当下也不多想,双手寒冰真气外放,眨眼间那棺材便被寒冰封起。
做完这一切,裴书白才开口道:“病公子,我有一事不明,师父是和赤云道长一同离开大漠,为何不见赤云道长?”
病公子摇头道:“先前你师父潜入十方狱,劫走钟山破之时,也只有他一人,并未瞧见赤云道人,想来那赤云本就是息松道人的徒弟,说不定早就跟他师父走了也未可知。对了,在六道和息松道人攻入山门之前,其实我与你师父深谈过一夜,你师父托我给他女儿治眼疾,不知公孙姑娘可跟着你们一同来此?”
裴书白哪里会相信病公子的话,当即道:“晴儿眼疾本就是拜老头子阴阳二气所赐,我又怎会带她来这里,更何况我也不会让你给她治眼睛,你一身邪术在身,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她身上做手脚。”
病公子笑了一下,一脸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我不好强求,你师父你也瞧见了,你问我的,我能说的也都说了,该怎么选怎么做全由你自己。”
裴书白摸了摸结成寒冰的棺材,又朝里看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朗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病公子沉声道:“息松道人在哪里,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他们来我四刹门,本以为是冲着灭轮回,实则不然,他们的目标是青林居士和蚺王鼎,如此兴师动众,将我四刹门逼入绝境,却只是虚晃一枪,劫走青林居士之后,他们便迅速退走,让我们措手不及,至今我也想不明白,明明可以置四刹门于死地,却没把我们赶尽杀绝,不过既然给我留了喘息的余地,我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今他们人在哪里我已经弄清楚了,咱们这就杀上前去,取了息松道人的首级给你师父报仇!”
话音未落,却听十方狱深处响起人声:“要取我师父首级,病公子好歹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在这里挑唆裴书白和我师父动手,好让你坐享其成,病公子,你这算盘打得噼啪响,你若是做买卖,怕是挣得盆满钵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