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将信将疑

公孙忆已是十分虚弱,强撑着手臂将身子支了起来,一眼便瞧见病公子手中之物,当即便笑道:“我当你怎么会救我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病公子也不废话,下巴朝着公孙忆一扬,口中道:“快说吧。”

青林居士站起身来,两三步行至公孙忆身侧,将公孙忆搀扶起来,公孙忆身子摇椅晃站立不住,青林居士只得架住公孙忆,不让他瘫软下去,口中言道:“公孙忆,这手骨非同小可,很可能是神天八物鬼骷髅的一部分,只因病公子不让我触碰,仅凭肉眼去瞧,也不能断定真假,故而病刹才将你唤醒,让你说一说这东西的来历。”

公孙忆笑了笑,继而言道:“病公子这般谨慎,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我想说大可不必,在这十方狱里头,天机先生已是笼中之鸟,哪里还飞得出去,就算交给他看一看,又有何妨?”

病公子冷哼一声:“啰嗦什么,快点!”

公孙忆言道:“这东西救过裴书白的性命,阿江兄弟,你也知道我第一次到你们四刹门来,就是为了见到钟山破,问他血眼骷髅刀的下落,得知血眼骷髅刀已落入四刹手中,硬夺等同于送死,钟山破知晓我寻血眼骷髅刀是为了救裴书白,故而给我指了条明路,便是去忘川禁地寻他叔叔钟不怨,后来也的确是钟不怨前辈救了我徒儿裴书白,裴书白在雪山顶上和死亦苦八门机演阵对敌,强行催动体内惊蝉珠,以至于乱了真气,险些要了性命,便是钟前辈用这东西压制了裴书白体内庞杂混乱的真气,事后问起这东西的来历,钟不怨前辈也说不出一二来,忘川禁地地宫你们去过,不管是此前隆贵教主用无色蜃气掩护你们,悄悄潜入里面,还是后来老头子进去夺走灭轮回肉身,也一定瞧见过在六道群棺的另一侧,有一地的骸骨。

钟不怨前辈说,根据忘川禁地地宫之中留下的羊皮卷中记载,这些都是百年之前,七星封禁六道之时亦是油尽灯枯,便在那地宫之中坐化,那些遗骸便是七星众人的骸骨,血眼骷髅刀刀柄上的血眼骷髅,便是从其中一具遗骸上取得。

钟不怨和钟不悔兄弟俩无意中放走了百战狂,兄弟二人约定,一个追查百战狂的踪迹,誓死将其手刃,而另一个誓死守着地宫,不能再让其他六道苏醒,故而钟不怨索性就守在地宫之上,再未出过忘川禁地,所以在我按照钟山破的指引,见到钟不怨前辈,将裴书白的症状告诉钟前辈之时,他立马就想到了救治我徒儿的法子,便将我们带到地宫里头,用这根手骨救下了裴书白,其效用和血眼骷髅十分相似,想来也是同根同源。病公子,倘若你手中之物就是从我这里找到的,那便没有错了。”

病公子眉头紧锁,公孙忆将实话说出来,病公子反倒不太相信,毕竟这一连串的疑惑一夜之间砸来,根本没时间细细琢磨,神天八物一说本就十分诡诞,这又见到了神天八物其中一样宝物的部件,这些听起来匪夷所思,根本无法断定公孙忆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一脸狐疑,立马言道:“血眼骷髅压制狂暴之血时,双眼洞处一片红光,常人遗骸哪里会是这般,除非是成了精作了怪,所以这血眼骷髅本就不是遗骸,不过是鲁盘用特殊材质,做成骷髅形状罢了。病公子若是不信,我还有一法帮你判断。”

病公子将目光转向青林居士,心下即便是急切想弄清楚真假,却仍是不敢轻易撒手,于是便道:“你莫要想着从我手上拿走这件东西。”

青林居士朗声笑道:“说你谨慎,你也不能太过谨慎,显得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就算你将这东西交给我,我又不可能拿着它凭空消失,我只要看完便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又有何担心?”

老头子也道:“病刹,你也不要太过紧张,十方狱只有这一个出口,你我二人都把着这唯一的出路,先生又怎会瞧不清局势,更何况这东西是真是假关乎着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在这耽误时间,怕是要贻误机会。”

病公子心中犹豫,始终没将手骨递出。

老头子冷下脸来,接言道:“病公子,倘若这东西就是一根寻常骨棒,咱们就没必要在这里耗费精力,但如果真的是神天八物中,鬼骷髅的一部分,想来苏红木一定会想办法再来,只要我们将消息放出去,她们自然会现身夺取,只要提前设下局,等她上钩,到那时不愁拿不回血眼骷髅刀和蚺王鼎,你只需将这东西交给先生瞧上一眼,自然就明了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病公子冷哼一声:“说的倒容易,就算这东西是真的,咱们放出消息引苏红木和熬桀杀回来,你又能布下什么陷阱,去对付那两个魔头!”

公孙忆心下发笑,武林中将生不欢、死亦苦、病公子、老头子四刹称为魔头,却不曾想病公子也会叫别人魔头,古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想来也有几分道理。病公子瞧见公孙忆即便是十分虚弱,仍是一脸笑意,便厉声问道:“你又笑什么!”

公孙忆言道:“没笑什么,只是觉得武林盛传病公子天资聪慧,才智冠绝天下,没曾想越到了关键处,脑子就越不够用,白费了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方才我也说了,灭轮回的肉身已然是烫手之物,谁拿了便要分出精力去压制他,不然灭轮回要是醒了,怕是谁也讨不到好果子吃,苏红木和熬桀现身十方山,夺走了两样宝贝,却独独不去碰那灭轮回的肉身,更是印证这一点,百年之前的事我不清楚,但从先前我和熬桀交谈中知道,熬桀也好、苏红木也罢,包括你们先代门主盛一刀的师父百战狂,六道三圣,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谁也不想让灭轮回复活,百战狂当年剑挑各大门派,不过是为了找到破解极乐图的法子,以此来得到长生不老的方法,和你们现如今做的事也没什么分别。”

病公子怒道:“你说这些是为何意?就算六道三圣不想复活灭轮回,这又和他们攻打四刹门有什么关联?”

公孙忆道:“照着老头子的意思,只要让苏红木知道了四刹门中,还有神天八物,哪怕是其中一样宝物的一部分,苏红木和熬桀也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十方山,到那时你们只要在灭轮回肉身旁,将这手骨藏好,等苏红木和熬桀现身之时,四刹门索性不去理会灭轮回,不管是阴阳二气也罢,还是其他什么功法,将难题直接交给苏红木和熬桀,他们只要不想让灭轮回醒过来,势必会分出气力去压制灭轮回,到那时你们四刹门化被动为主动,自然能占着上风。阿江兄弟,我说的对不对?”

老头子哈哈大笑:“公孙兄弟,你脑子转得倒是快,只可惜你不愿跟着哥哥我,不然四刹门何愁大事不成?那你便替哥哥好好想一想,你就这么笃定苏红木和熬桀不会让灭轮回醒过来?万一。。。。。。”

公孙忆摇头道:“不会,要是苏红木想要让灭轮回醒过来,怕是两界城也好、碧落山也罢,此时已被灭轮回夷为平地了,又怎会让你如此轻易地将灭轮回的肉身带走?”

老头子心下也是这般想,毕竟当初辜晓受四刹门蛊惑,以为病公子交给她的法子,便是从百战狂那里传下来的秘术,实则是病公子从《鲁盘图绘》上记载的生魂灭熄之法,胡乱改些关键处,交给辜晓,以辜晓和盛一刀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认为是百战狂传下的秘术,又因辜晓执念太深,为了复活钟不悔穷尽整个忘川之力,修建黄泉路和两界城,没曾想阴差阳错,竟将苏红木给唤醒,念及此处,老头子开口道:“当初苏红木醒来,着实让我有些吃惊,更觉两界城之局势因为苏红木的复苏发生了剧变,但凡苏红木有一点想要弄醒灭轮回的意思,怕是正如你所言,在两界城苏红木就做了。”

公孙忆笑道:“熬桀亦是如此,龙雀使熬桀有一招看家的本事,百年之前便是在七星设下北斗封禁大阵之时,使出了元神出窍,虽是也被封在地宫之中,却一直都有意识存在,按说他的神识遇见生人元神入体夺舍,第一件事便是复活灭轮回,可熬桀却是在换了三个身子之后,都没有去动灭轮回的棺椁,他也不想让灭轮回活过来。既然苏红木和熬桀都是这么想的,那我便认为就算他们就站在灭轮回的旁边,不仅不会唤醒灭轮回,反而会担心灭轮回苏醒,要用法子将灭轮回镇住。”

老头子笑声更甚,只是不再理会公孙忆,朝着病公子道:“病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到吗?难不成平日里的机灵全是装出来的?赶紧把东西交给天机先生,让他给瞧瞧吧。”

病公子仍是迟疑,心下却也认同了老头子和公孙忆所言,抬眼瞧去,青林居士没有半点要逃走的意思,就算他想走,有汪震、老头子和自己守着出口,他又如何得逞?想了一会儿,病公子便不再犹豫,缓缓松开了握得紧紧的手骨,将其递了出去:“你有什么法子快快断来!”

青林居士单手接过手骨,另一只手松开了公孙忆:“公孙先生,我就不扶着你了。”

公孙忆笑了笑:“先生请便。”

青林居士这才道:“神天八物是鲁盘所制,知道神天八物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天机一脉,对于神天八物也仅仅是知道它们的存在和大致来历,可有一点能确认其真假,病公子,你虽说得了《鲁盘图绘》,但也仅仅是拓本,和真本有些出入,之前我说了,《鲁盘图绘》卷首处有一篇引言告诫文,在那告诫文末有一印记,为一鸮首图样,这鸮首就是公输派的图徽,凡有公输派做出的物品,其上一定会有这鸮首图样,神天八物也不例外。如果我没说错,病公子一定看了蚺王鼎不下千万次,一定在蚺王鼎上见到过这个图印。”

病公子闻言一怔,正如青林居士所言,病公子无数次端详过蚺王鼎,的确在上头发现过奇怪的纹绘,虽是瞧不出像什么,如今听青林居士这么一说,那奇怪的纹绘正是一枚鸮首,不过病公子仍是不能确定,毕竟血眼骷髅上面一片光滑,哪里有半点纹绘,于是便问:“血眼骷髅刀上头,可没有你说的什么鸮首。,”

青林居士将手骨转了转,一双眼慢慢在上面寻找,口中道:“鬼骷髅是仿造人形骸骨造的一整具骨头,血眼骷髅刀上面的血骷髅,不过是其中一部分,鸮首图绘既然不在骷髅头上面,说不定就在这手骨之上,所以我才让你把手骨交给我,我来找一找。”

病公子一听便怒,这法子其实只要青林居士说出来,自己便能慢慢寻找,再者说,既然鬼骷髅是仿造人形造的一整具骷髅,谁有能笃定腕骨手骨之上,留下了鸮首图绘呢?一念至此,病公子便有心夺回鬼骷髅手骨:“既然如此,那就不劳先生费神,我自己来找一找吧。”

说话间便要去夺,青林居士见病公子伸过手来,忙向后退了一步,口中道:“病刹莫急,容我再细细瞧瞧。”

病公子见青林居士躲闪,更是怒从心起,又担心使出机关术损了手骨,只得伸着手,身子朝前走了一大步。

青林居士见病公子上前,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一扬,一只手握住鬼骷髅手骨往身后背去,另一只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样事物,电光石火之间,青林居士将手中之物一扬,病公子双目圆睁,瞬间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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