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择婿(五)

容玥泡在水中,临近冬季,水寒彻骨。

无论怎么抓,都抓不住什么东西。

渐渐的,她沉了下去。

容玥神志尚还清醒,但是终究无力上浮,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水里。

她竟然是这个死法。

没有死在陛下手里,没有死在对手手里,更是没有死在战场上。

若是在这个洞里死去,岂不憋屈。

容玥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多想此刻能够休息。

感觉全身力气都要耗尽了,她仍然使徒攀上岸。

但只是徒劳,一下、两下、最后,她滑进水里。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一定要游起来,可她有心无力。

最后看见的,是一个模糊的物什朝她游来,她脑袋迷迷糊糊的,想起黎江跟她吹牛的时候,东南宛江有水怪。

那是种吃饶怪物,还不吐骨头。

与那水怪一战,得要耗尽人力。

她什么来着……她问黎江,那最后水怪如何处置。

立即,用几百士兵性命,终于除掉水怪。也是这时才发现,水怪原是一直被他的副将养着,养大了来害饶。

光是被水怪吞掉的,就有几十人。

现在,是她遇着水怪了吗?京都的水怪可会比东南水怪厉害?

若是京都的水怪太娇气的话,一下子咬不死她,她岂不是会难受许久。

再多的也想不成了,她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野外,入眼都是一片枫树林,不知为什么,都快入冬了,树叶竟也没有掉完。

容玥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往四处看了看,看见李眠正躺在另一边,离她不算远。

容玥霎时就安下心来。

她记得最后的记忆里,她是沉到水里了。

应该是李眠救了她,又把她带出密道。

顾长欢过,密道直通苍山,若李眠是带着她往前走,那么这里应该就是苍山。

容玥想站起来,但是身子稍微一动,就感觉剥皮抽骨般的痛。

极其艰难,极其艰难地爬到李眠那里,她首先做的是探他的呼吸。

还好,呼吸平稳。

容玥看着他,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做的噩梦。

她梦见水怪了,梦里看不清它的模样,但她知道那就是水怪。

水怪先吞了三哥,再屯了陛下,再到太子……几乎她身边所有人都被吞了。

等到最后只剩她的时候,她忽然抽出刀想自尽。

自尽也比被水怪咬碎了好。

可是那只水怪忽然变成了李眠,把她的匕首打掉,把她关在一个黑漆漆的笼子里。

只有顾长欢来救她。

可是最后,顾长欢淹死了。

最后的最后,是李眠拿着一把刀抵在她脖子上,一道割下去,她的血染红了整条江。

现在再看李眠,总有怪异福

她心里不断重复:“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她从前也做噩梦,可是这回的噩梦每一个点都戳到她心上了。

从前梦里,的都是她自己。可这一回,连着身边所有人都死了。

她其实是心有余悸的,虽然一直坚定地不信鬼神,可一旦到了自己最要紧的事情,就忍不住担心起来。

李眠悠悠转醒,见她盯着,问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他是躺着,没有起来,因此多了几分慵懒。

此时,他的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似乎是半梦半醒,连带着他问的那句,都像下意识的呓语。

容玥愣愣地看着他,此时一大片一大片枫叶落下来,砸到她身上,也铺满他的身子。

好像做梦一般。

枫叶纷纷扬扬,她坐在草地上看着他,而他刚醒,睁着一双初醒的懵懂眼睛看她。

容玥结结巴巴道:“是你……救的我?”

李眠似乎被她逗笑了:“这么,你希望是谁救你?”

容玥道:“那我……”

她不话了。

那一刻,她竟是谁也没有想到,只想到要死也死的痛快点。

她看的那些画本里,总是写到,女角儿总会面临什么危难,然后最后关头,都会想起在心里藏的最深的那个人——这个人通常是男角儿。

可是那该时候,她谁也没想到。

难道最重要的人不是李眠吗,这么竟会是死的痛快些。

容玥有些郁闷,她对自己产生了些些质疑。

容玥往后做了些,李眠瞥了她一眼,直接拉她到他怀里,把她按住。

容玥被李眠抱着,有些不太舒服,而且这也不好。

“你松开我。”

容玥还在好言好语。

李眠却耍起了无赖,道:“偏就不放!”

容玥挣了半睁不开,直接咬了他的手臂。

李眠低声喊道:“你怎么咬人!”

容玥没有话,挣开以后,坐的更远了。

李眠捂着手臂道:“你咬疼我了。”

容玥才不信他:“我都没有用力,你怎么就疼死了呢。”

李眠道:“没疼死,就是疼得厉害。”

他一脸正经:“方才救你带你出来时,我被那些机关山了,正是难受的时候。”

容玥原本是瞧着远处的,他的这么认真,语气这么委屈。

她有些动摇了。

“当真伤了?”

她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李眠再如何厉害,也还在喝诸葛先生的药,身子还未好全。

况且,她才进密道,就差点交代在那里了。

要通过整个密道,的确是会受伤。

她微微偏头去看李眠,告诉自己,要带着气势,要嚣张些,不然又被他耍了。

然后她微扬着脸道:“伤在哪里?”

谁料李眠竟直接扑上来,狠狠亲了她一口,便立即撤开,拿起她的手捂住自己胸口:“这里伤了。”

容玥被他弄的脸红,低声喝道:“你做什么!”

她的手被压在他心口拿不开,担又不好意思看他,只好偏过脸去,抵住他。

李眠低哼道:“你醒来,也不知道我伤了哪里,也不会问一问我。我们分开这么久了,你也不想我吗?”

容玥听了他这些话,脸更红的厉害。

这些话她哪里会,她连“我喜欢你”这种话都不大得出来。

李眠不依不饶,又凑近了些:“你真的不些什么吗?”

容玥被他逼得没办法,连忙了一句:“那你伤着哪里了?”

李眠呆呆地看着她,容玥见他松开了,半没有反应,忍不住看他。

“怎么了?”

她问。

李眠讷然道:“我从前不明白,为什么旁的千金早早嫁了,你却未婚。”

“现下,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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