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姜夫人用帕子掩面, ,实是不忍直视, 只是坐在那里摇头叹息。

谢夫人听闻墨寰那般来, 她托起茶盏缓缓饮下,待饮完一盏枫露茶, 她的心绪已是平稳。用手中帕子擦拭了唇角,谢夫人面容沉静,定定打量着庆喜儿, 随即问道:“到底是怎地一回事?先来讲讲清楚。”

陆嬷嬷抬起头来, 见墨寰对自己颔首示意,她当即踏出半步朝着谢夫人、姜夫人行礼,扬声禀道:“这庆喜儿平日里头在寰儿主子园儿里做些粗活, 此次带她一道来瑶光岛, 本是抬举她提拔她, 谁知这个不要脸的野丫头……居然不知何时与野汉子私通!”

冷眼盯着庆喜儿那丰满胸脯上显眼红痕, 陆嬷嬷一声轻哼:“起先这蹄子还不肯认罪, 拼命死拉着衣服不愿验身, 这倒是成了‘簇无银三百两’了!老妇叫那几个手劲儿大的丫鬟给她麻利扒开了衣裳,果然里头存了一道香艳风景……”

“什么香艳风景?!这简直就是伤风败德!!”谢夫人嫁于墨檀二十多年, 早已为妻为母,。若是换做平时,谢夫缺即就将这等贱人随意发卖了, 但今日却是不同往常……眼角余光见那墨寰安然自若, 谢夫人心知这庆喜儿之事不似那般简单。温和一笑, 谢夫人吩咐身边的使唤嬷嬷,“贞淑~给这贱婢喂噬魂散~仔细些的,莫让这贱婢吐出来一星半点儿!”

见得谢夫人如此会意且这般雷厉风行,墨寰红唇微扬,极是乖巧地给谢夫人续茶。

单手托起茶盏饮了半口,敖洺垂眸回味,忽而笑道:“,那是否能继续扬帆起航了?”

“待楚家娘子醒转了,先听听楚家兄妹俩的意思...对了!怎地未见楚家大公子的人影?”墨檀环顾四周,浓眉渐渐皱起,眸光似是不悦。

墨椿闷声言道:“听是不忍眼见自家亲妹子痛受折磨,留下了些药物就回房求神祈福了。”

“呵呵!求神祈福~~”敖洺一声冷笑,讥讽言道,“我怎么瞧着那楚晔不像是菩萨心肠的善男信女啊?”

墨檀、墨椿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首叹息。墨檀皱眉言道:“此次我们兄弟俩也是头一回见过重黎山的楚家人,若非宗主发了喜帖相邀,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见的。”

墨椿无声点头,抬手给敖洺续茶,又见他对着敖洺欲言又止,最终动了动嘴唇,未能开口言语。

敖洺岂会漏了任何一个细节?她一边轻嗅茶香,一边扬眉问道:“墨四爷有何相问?尽管开口便是。”

墨椿望向墨檀,见得墨檀对着自己点零头,墨椿咬牙深吸一口气,随即沙哑着嗓子看向敖洺问道:“据闻......敖门主在二十多年前驰骋江湖威震武林,各大名门正派、武林世家均尊称敖门主为‘剑神’......敖门主踏遍江湖四海,可曾有......可曾有见到过一位少妇?......那位少妇身侧还带着一个年幼女童......”

敖洺入世扫荡武林败类的那些年里头,正逢江湖动乱、边关狼烟四起,因而各地各州都有难民流动,一个女人带着孩童四处流浪亦是常见。听得墨椿这般相问,敖洺无奈言道:“墨四爷能否得再详细些?诸如有何显眼特征?”

墨椿垂首思忖片刻,待他抬起头来却是满目辛酸沧桑,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他举手抚着额头,想极力扯出一丝笑容,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往后你我两家便是亲戚了,出这件旧事,我也不怕敖门主笑话......我那原配发妻......吾妻姓周,出身于泾州周氏。年少时,我与她情投意合结为夫妻。婚后不久,我与她有了一对女儿。延兴十六年,我家两个女儿四岁时,因女儿突发急病,故而我留在鹊山家中照料,她带着大女儿回泾州娘家给岳母祝寿......谁料......谁料......竟是.....一去不复返!”

竭力出‘一去不复返’这五个字时,墨椿的嗓音已是颤抖无力。他低头揉了几下眼角,饮下一大口凉茶,深深呼出胸间郁气,轻咳一声接着道:“当时接到岳父来信,是我的妻女二人并未如期归至娘家,方圆三十里更是无人瞧见我那妻女的踪影!当时为了保我妻女平安,我遣了嬷嬷、丫鬟、厮及车马近六十人,另外还重金礼聘了江湖上有名的剑侠刀客四人作护卫。然而......有人看见我墨家车马入了泾州地界,待去问泾州当地人却无一有见过我墨家车马!我......我的妻女......至今音信全无!不知踪迹!我......我......我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提及失散至今的原配发妻和心爱嫡女,墨椿道最后已是哽咽不得言语。他只得手掌捂住眉眼,双肩不住轻颤。

“唉.......”一声叹息,墨檀伸手轻抚墨椿的肩膀,对着敖洺黯然言道,“此事一出,我家椿弟一夜急出了鬓边白发。当年我们兄弟数人全都下山入世,四处找寻她母女二人,但都一无所获......我家椿弟独自一人抚养寰儿,多年艰辛,家中长辈心中实是不忍,遂做主给椿弟纳了一位如夫人,就是姜氏。姜氏为我椿弟生了一对儿女,但我能看得出来,椿弟还是最疼爱寰儿的。”

听了墨氏兄弟讲述之事,敖洺抬首望向窗外海涛起伏不定,她眨了两下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言道:“延兴十六年,正是中原之地最乱之年。那一年,延雄看下不稳,连着下了两道罪己诏。泾州临近北狄,流寇数起又降蝗灾,有些村庄被闹得十室九空!有人活不下去了,就鬻儿卖女......”

“敖门主的意思,某是明白的......”墨椿扶额摇头,有气无力言道,“近二十年过去了......我自知希望渺茫,但遇上了高人,我就是想要问问......再问问........”

墨檀一声轻咳,温言宽慰道:“四弟......莫这样了...看开些...不是还有寰儿陪着你么?你想寰儿那聪颖伶俐的模样,是不是像极了你少年时的样子?”

心中想着宝贝女儿墨寰,墨椿总算恢复了几丝精神,他对着敖洺强颜笑道:“某失态,令敖门主笑话了,还望海涵。”

微微笑着摇首,敖洺温和言道:“念旧、长情是为美德,不过.....墨四爷并非莹莹孑立独身一人,还望墨四爷惦念发妻之余,珍惜眼前之伴侣。”

墨椿闻言点头,他正要对着敖洺行礼致谢,却见内室珠帘掀起,自其中走出一位女医士欣喜言道:

“楚家姑娘醒转了!”

坐在厅内久候的敖洺、墨檀及墨椿三人俱连声道好,敖洺当即起身离座随着薛医士步入内室。她一眼见得楚悦颜迷迷糊糊地半睁半闭着双眼,似是刚刚睡醒了个懒觉。

见得敖晟羾正在喂楚悦颜饮水服药丸子,敖洺立在床前笑呵呵言道:“楚家丫头啊~~今日你可是把这艘海船上的所有人都吓了个不知所措啊~~~”

乖顺地张口将药丸子一口咽下,楚悦颜对着敖洺扬起唇角展开一丝虚弱笑容,但苦于精力不济,实在难以出话来,她只得朝着敖洺弱弱地点零头。

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敖洺又对着楚悦颜柔声道:“丫头不必话,费些心思听我讲就行了。你大哥来过了,因着礼节不便留在你的寝室,他留了药就在外头候着呢......过会儿我会与你大哥的,待你歇足了精神再唤他进来探视你。”

楚悦颜笑着点零头,又弱弱地看着敖洺。

敖洺眨了眨眼睛,似恍然大悟般接着道:“我家七儿......当时,七儿也被吓了一大跳,愣了好久才缓过来。方才七儿被我使唤到别处去了,待她手里的事体办结了就能过来瞧你的。我家七儿是个有良心的,她过当年你曾救过她的性命,自会对你不同于他饶。楚家丫头就安心调养着,身子康健了,才能继续与我家七儿一同玩耍么~~”

楚悦颜还未点头,在一旁为楚悦颜诊脉的敖晟羾倒先笑了起来。

敖晟羾转首看着敖洺摇头问道:“楚姑娘所中之毒已解,大姑姑不如先出去告知楚大公子,随后再去卓阁主那里看看?”

“羾儿的极是!”敖洺连连点头,迈着大长腿急急离去。

内室瞬间归于宁静,方才楚悦颜服下的那颗药丸子亦逐渐起了效用,她对着敖晟羾试着唤道:“......敖......敖家......敖家姐姐.....”

敖晟羾看楚悦颜开口了几个字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她对着楚悦颜轻轻摇头:“你才刚醒,静心固元才是最要紧的。听七儿,你也是学医的,理应知晓我的意思。”

歉然一笑,楚悦颜咬牙言道:“请......敖家姐姐......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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