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二龙一虎
李来亨一只手扶在罗颜清身上，慢悠悠地半才站了起来，他拍拍身上尘土，瞪着眼睛故作紧张，等罗颜清真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后，才微笑道：“我哪里有事？你每次出手分寸都是刚刚好，我就是信赖你的本领和武艺，知道你拿捏力道下无二，才总是找你练武嘛！”
罗颜清这才吐了一口气，扶着李来亨右臂，一边往外走一边：“没有任何事情是最好的，否则我如何向大元帅、如何向补帅交代？大家都你是义军在河南名声最大的人物之一，夸赞李公子如何如何仁义、如何如何得人心，我真怕不心山了你。”
李来亨耸耸肩，他倒不知道罗颜清这样注意自己的消息，连他在河南被流民百姓传为“李公子”的故事都知道，心里颇感好笑，又觉得刀马旦着实可爱。
“那些都是谣传罢了！我有几斤几两，罗姐你不知道吗？”李来亨嘿嘿一笑，“罗姐，曹营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副元帅对合营的事情是否满意，下面的将士们又作何想法？”
“一切都很好……”罗颜清微微迟疑一会儿后，看了看左右，又补充，“只是闯军的军纪太严格，曹营将士都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段时间待在熊耳山中，很多人都觉得拘束、觉得不够痛快，感觉生活里太多地方受到种种规矩的限制，自然有人不大高兴。”
李来亨心中了然，他知道曹营的将士还需要时间慢慢接受闯军的节奏。但就像牛金星此前分析的那样，乱世之中的普通人，最渴望的不是美女和金银财宝，而是安定的秩序和生活——这是罗汝才给不了，只有闯营可以给出来的期盼。
他点点头，回答：“嗯……大家毕竟合营不久，互相都还有很多不相适应的地方。但我想等闯曹两营，一起多打几次大战，将士们增添同袍之谊后，这一切就不会是问题了。”
罗颜清低下头又想了一会儿，问道：“少……少虎帅，我们在夷陵分手的那一夜，你还有怨恨在心吗？我不知道要怎么同你道歉的话。”
“嗨，过去的事就都过去吧。”李来亨笑着叹了一口气，“义军各家营头里，谁同谁没有过闹别扭的时候呢？我听义父当年张献忠在谷城受抚的时候，还打算斩了大元帅的头来做保，现在不是也没人记仇吗？副元帅过贼不杀贼，他是一条坦荡荡的好汉，闯营绝不会有人因为以前的事情，对曹营感到介怀。”
李来亨没出口的话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闯营是打算设法和平吞掉曹营，表示亲近还来不及，怎么会重提双方之间的旧仇呢？何况那也实在不算仇，若没有当初闯营单飞，也不会有今在河南的大发展了。
罗颜清听了李来亨的话后，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这时候校场外传来一阵旗鼓之声，他们两人都转头望了过去，看到是曹营的大将杨绳祖带着一队骑兵赶过来，心中骤然升起紧张感来。
果然，杨绳祖一边奔入老营中，一边高声喊道：“大帅Ｘ人龙已到南阳境内，杨文岳、虎大威等保定兵，李仙风、高名衡、陈永福、高谦等河南兵，恐怕也很快要到了！”
李来亨歪着头，叹口气：“官军终于来了，咱们在得胜寨，恐怕最多只能在休息两……不，最多休息一了！”
这时是崇祯十四年的八月上旬，新任的三边总督傅宗龙在崇祯皇帝的一再催逼下，正准备离开陕西，往河南进兵。
傅宗龙离开西安前的时候，他的同僚，新任陕西巡抚汪乔年为他送校汪乔年虽然是文人，但精通骑射，自认为是个用兵人才。他观察河南的形势，感到傅宗龙这次亲自前往河南督军，形势并不乐观。
秦军虽然强悍，可是将领骄横跋扈，军饷、粮草又非常匮乏，如何能够剿灭流贼？恐怕不惟无法剿灭流贼，就是连保全自己，都困难万分。
汪乔年把傅宗龙一直送到灞桥，愁眉苦脸道：“自从八队闯将破了洛阳以后，大非昔比，不仅是人马众多，而且河南百姓望风归顺；七月间，据守又来了一个曹操罗汝才，同他合营，如虎生翼，更难对付。”
傅宗龙心里为自己前景感到非常担忧，道：“皇上近来性情越来越急躁，不断有上谕和兵部檄文飞来，催我速赴河南作战，根本不考虑各镇官军情况，也不允许我休整、整顿兵马。我这次奉旨剿贼，仓促出关，好比以肉喂虎，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为臣者，只能竭力弥补。”
汪乔年摇头叹息：“大人此去若有何不利，乔年一定立即跟随出关。”
“不，岁星（汪乔年表字岁星），你绝不要冲动。秦军虽然善战，可实在骄悍难制，你留在陕西，必须抓紧每一的时间，不能懈怠，严加整顿秦军。只有秦军能够如臂使指，我在河南一切才能顺利，才能有可靠的后盾依赖。”
汪乔年明白傅宗龙的意思，他点点头，在灞上含泪送别了自己的老朋友。下局势叵测，洪亨九在松锦能不能顺利？傅括苍（傅宗龙号括苍）东出中原，又会有什么样的难题等着他呢？
傅宗龙不是一个人前往河南，跟他一起出潼关的还有秦军战将牛成虎所部精兵。牛成虎也是农民军降将出身，他原本在义军中绰号桨一秤金”。
傅宗龙蓉人龙、牛成虎一龙一虎的好彩头，再加上保定总督杨文岳手上的虎大威所部，就是一龙二虎，才选中牛成虎随他出关。
此外牛成虎是农民军出身，没有一般秦军将领在三边的深厚人脉关系，不会特别跋扈，比较易于控制——这也是傅宗龙选中牛成虎，而不是带上其他秦军的原因之一。
“唉，陕西饷粮两缺，否则秦军精兵空关出击，李自成如何抵挡？罢了，牛成虎这一镇兵马再加上督标精骑，七千秦中虎狼之士，一定能够完成子的重托！”
三边总督仰望北方京师的方向，随即下令全军出关东征。七千多名边军精锐，杀气腾腾，出了潼关以后，先到洛阳和河南巡抚李仙风等部会师，之后再一起到汝宁府同保定总督杨文岳会师。
这场大战的主场虽然是在河南，但傅宗龙和杨文岳两人都是总督，官衔高于河南巡抚李仙风和河南巡按高名衡，军队数量和质量也超过豫军。所以傅宗龙多少自信他可以掌握南阳之战的主导权，他到洛阳以后，还想设法从李仙风手中多控制一些军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