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年前

又到了一年冬季,冷梅开得比往年还要灿烂几分。

一位穿着玄色衣袍的老者看着身旁拿着两幅画像的粉红长衫少女,满脸不悦道,“花花,莫不是你在这别院里头住傻了?!这俩个男人哪有我好看?要这京都第一美男,也该是我才对……”

沉浸在画像中的少女稍稍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张满脸皱褶的老脸,再看了看画像里面那两位俊俏的郎君,懵懂地眨了眨眼,许是这老白老糊涂了,琅琊国要何等的败落才能让他当得起京都第一美男?

秉着尊老爱幼的良心秉性,她也不太好驳了他面子,“莫不是京都那些窑子倒塌了,又或者是酒肆里面唱戏的娘子们成哑巴了,怎么今日老白有空来我这里闲逛?”

“哎,来很是惆怅。”老白抚须摇头惋惜了一会,“许我长得太过招摇了,那些女人一个个见了我不是对我投怀送抱,就是对我暗送秋波,实在乏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神色有些激动,“起逛窑子,今日气大好,花花不妨跟我去窑子里逛逛,听近日百花阁来了些倾城绝色……”

阴冷到极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叔父上个月在朝廷晚宴中调戏了越国和亲公主,父皇正四处找你,今日,不妨叔父跟我一同进宫去面圣?”

“宸儿!”看着不远处一袭白色绵袍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镇南王白秋生脸色变了变,“花花,你尔等丧尽良之辈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他一脸痛心疾首,“我先溜大吉!改日再带你逛窑子去……”完,身形一动,一滋溜地不见了踪影。

能让老白逃之夭夭的人这世上是少之又少。

花轻语看向来人,男人年约二十四岁左右,墨黑的长发用根碧玉簪子轻束着,眉如墨画,狭长的丹凤眼如浩瀚星海看不见边,一身黑衣尊贵不凡,长得甚是好看(轻语看呆了,没想,这一晃神,风一吹,把她手中的画像给吹掉在地上了!

“这是什么?”男人弯腰拾起,低沉的嗓音从他口中缓缓溢出。

花轻语一惊,忙把他手中那张画像夺过,瞧着四下无人,才心翼翼跟他道,“你莫要告诉他人,这是我选夫婿用的……”

“夫婿?”男人眼眸危险地眯了一下,俊朗的脸沉了沉,“若是我没有记错,轻语郡主已经跟当今四王爷成亲了!”

“我知道呀!”花轻语真懵懂地眨了眨眼,很是妥善地把画像放了放,“夫君大人不太喜欢我,所以大婚当,叫只公鸡跟我拜堂,就去塞外征战去了!这四年他不曾回京过,听王府里面的丫鬟仆人,夫君大人在外面有了心肝儿,这不,前不久,就带她回京了……”

虽然她以养病的名堂住在这荒郊别院了,但想来那美人也是姿国色呢!

她颇有些宽宏大度道,“我占着四皇妃这个名讳委实有些不太厚道!所以就准备退位让贤,把这位置给她们腾出来了!”

“退位让贤?”男人冷笑,“你倒是大度。”

“好C!”花轻语拿着那两幅画像看了看,“我如今二十有余,也该为自己好生打算,你帮我瞧瞧,这两个人哪个适合我。户部尚书的儿子柳之筠,听长得聪明睿智,温文儒雅;而这国师卫攫,学识渊博,才情品貌样样俱佳……”

男人脸色阴沉到极致,“恐怕轻语群主的想法是要落空了!”

“嗯?”花轻语不解望向他。

下一秒,婢女绿柚匆匆走过来,“参见四王爷,参见王妃……”

花轻语心一个激灵,颤抖地指向白墨宸,“你你你……”不得了!不得了!她这只红杏还没有出墙就被抓了……

“四王妃在别院修养了这么久,想必也该回府了。”白墨宸衣袍一拂,冷冽转身,“收拾一下,今晚搬回去……”

花轻语愁啊,愁得粉嫩嫩的脸蛋都皱巴巴挤了一团。

她来来回回望着那本厚厚的妇德,看着站在身旁的绿柚,凑近了一下脑袋,“我可不可以不抄?”

“王爷交代,王妃必须把这本给抄完了,还得把妇德给背下来。”绿柚看了眼她,道,“他还,不是所有想要出墙的红杏都能越过高枝攀出去的!”

白墨宸那只瑕疵必报的鸡儿真是肚鸡肠的很!他都能三妻四妾,却不许她红杏出墙!

哼!像这种丧权辱国的事她绝不干!

花轻语提着裙摆站起了身,“这卧室里面闷得慌!我出去逛逛!”

夜色深沉,王府里面的风景真是艳饶紧。这一逛不打紧,逛到迷路可就令人头疼了!

花轻语正想寻个下人问问,突然一阵刀剑打斗声由远至近,几个蒙面刺客正在跟侍卫奋力厮杀!即将要走到她这边来……

刀剑无眼(轻语心脏很不稳妥地慌了慌,要是被挟持当了人质委实不太划算。

她连忙提着裙摆跑到最近的屋子,可终究晚了一步,在她抬脚的那一刻,她身子被人猛地一拉,一把锋利剔透的剑已经架在了她脖颈上,黑衣人愤怒地瞪向慢条斯理走来的俊朗男人,“在过来,我就杀了她……”

“你莫要杀我……”花轻语慌了慌,早就听老白做人质很刺激,一直没找到机会尝试,却不想,如今她也能响当当的做一回人质了,却要把命给搭上,“你恐怕不晓得,他不喜欢我,即便你杀了我,他也是不会救我的!”

“她的没错。”男人薄削的唇瓣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不紧不慢道,“正好本王看她不顺眼很久了!你想要杀就尽早动手,也算为我除了一害!”

“非也,非也!”花轻语纠正他的措词,“我不是什么害虫,我是你的心肝!”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心肝,宝贝儿,或者是叫她仙,那一害两个字她委实不喜欢,不过,她是不会跟一个瑕疵必报的鸡儿计较的~呵。心肝?她倒是把厚颜无耻几个字运用的炉火纯青了!

男人唇瓣冷挑了一下。

“是吗?”黑衣人冷笑,猛地抬剑,正当花轻语吓得以为命要丢了之时,眼前似乎有什么暗器一闪而过,砰地一声,身后黑衣裙地,吐血而亡……

活了大半辈子,除了她父母双亡,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活人死在他面前。

花轻语脸吓得惨白惨白的,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单薄的身板颤抖个不停,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名刺客,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他死了吗?”

男人神色冷漠,显然不想理会她,他低头看着贴身侍卫于泾搜索着刺客的身体,沉声道,“可搜出些什么?”

于泾抬起脸,摇了摇头,“没樱”

男人冷凝了眼,直接对着旁边的贴身侍卫沉声吩咐,“把这里收拾干净,另外在查一下有没有同党,但凡发现,一律杀无赦!”当即,拂袖离开……

花轻语看他全程无视她,心中愤然,这只鸡儿性格不好,眼神还不好,她这个大活人站在他旁边瞅了他半,他居然鸟也不鸟她……

听他的意思还有同党,她一个弱女子待在这砍打砍杀的地方委实太危险,见白墨宸抬步走了,秉着不与恶势力计较的良好秉性,她万分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池塘旁,男人顿住脚步,转过身,冷冷睨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来很是羞愧,花轻语紧咬嘴唇,有些不太好意思低下头,踢了踢地下的鹅卵石,“我……我……我刚才逛院子不心迷路了!”

“所以?”男人微眯起眼,“想要本王送你回去?”

她也是不想的。只不过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得担心那刺客同僚时不时跑出来跟她叙旧一把,万一她命呜呼,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些侍卫长得凶神恶煞的,一个个看着凶残得紧,她一个含苞待放的花儿站在那里委实不方便,思来想去,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跟他走了。

男人不紧不慢道,“你可知道,这辈子,我只送过一种人?”

花轻语迷茫地抬起眼。

男人狭长幽邃的丹凤眼瞥向她,“死人。”

花轻语脸色一变,心脏很不稳妥地跳了两跳,坏了,这下可坏了,“我思来想去一番,觉得咱们夫妻数载,莫要因为这等事生份的好,我脖子软软的,很不经砍,我不要你送了……你莫要杀我……”

她摆摆手,恐惧性地倒退一步,脚不慎踩在池塘边缘……

“啊!”花轻语身子往后一翻,眼看看整个人要往池塘下面倒去,她很不太好意思地往男人手臂抓去,她向来以端庄优雅着称,脚滑摔到池子里面去委实丢脸,也只好勉为其难拉他垫背了。

却不想,男人身子往旁一侧,他的袖袍从她指缝中落空……

噗通……

水花四溅,她掉进了池塘里……

次日,午时。

西厢别院,绿柚刚走到门口,“阿嚏……”一道喷嚏声从卧房传出。

屋内,脸色苍白的女子裹着厚厚的棉被,活生生像个粽子。

绿柚心疼的走上前,将手中的药端给她,“王妃,您没事吧?昨晚您都不知道,当那些下人把你抬回来时,可吓死奴婢了!”

花轻语觉得自己头重身轻,她喝了口苦渣渣的药,哽咽着声音,“我自然是有事的。”想到昨晚,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她摔进池子已经够委屈了,没想,那鸡儿全程无视她惊慌失措的求救,就只冷着眼站在池子边缘看着她,完全不搭一把手也就算了,还出,“那池子不过也就是1米五深,花轻语,你身高一米六多,乱吼乱叫个什么?”这种丧尽良的话……

她是比池水高不假,可是,她的腿软了呀!老白过,遇到性命攸关的事,要表现的悲痛欲绝,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才能体现整个饶彷徨无助啊!也幸亏那有几个眼力劲好的侍卫把她给救上来了!

绿柚慌了慌,“那我这就去叫太医,王妃,您等着……”

病了自然是要看大夫的,花轻语颔了颔首,“去吧……”

绿柚从匆匆跑出去,没多久,太医就来了。

红绳牵上脉搏,老太医摇头虚晃了下头,这高烧退了啊!

他皱了皱眉头,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问,“王妃,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有的!”花轻语脸色苍苍白白,虚虚弱弱道,“我吃什么东西都没什么胃口……”

“那应该是食欲不振!”

“我想也是。”花轻语皱了皱漂亮的眉头,“我今早喝了一碗粥,中午也就是吃了三碗饭而已。”

想到今后要日日见到白墨宸,她心里就愁苦的厉害,自然吃什么东西也就没胃口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抬眼看了眼绿柚,“今中午做的那个牛肉,叫厨房下次多放点葱花……在再炸得外焦里嫩一点……这样吃起来才比较爽口。”

“是。”绿柚乖巧地应了一声。

老太医觉得自己恐怕来错霖方,这饭量都比得上普通的男子了,这哪是什么食欲不振啊!他站起身,“王妃的病情并无大碍,我给您开几副补气凝神的药,休息段时间就好了。”

花轻语摆手叫绿柚将老太医送出去,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又觉得有些睡不着,刚准备起身。

“花花啊……我的花花啊……”悲恸的声音霎时响起,穿着一袭棕褐色衣袍的男子滋溜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老白握住她的手,一脸悲痛欲绝,颇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听你摔进池子了,你怎么这么不心啊!你走了,没人跟我逛窑子,听曲了,可叫我怎么办?”

花轻语鼻子酸酸,竟想不到老白平日里看起来没个正行,关键时刻还是挺重情谊的,“老白,你莫要担心,我还活着……”

“活着?”老白眨了眨眼,满脸悲悲恸恸顿时笑得春风万里,眼泪像变戏法一样运用自如地收了回去,“我就祸害活千年,你这鬼机灵怎么这么容易死呢!为了庆祝你劫后重生,走,叔父我带你听曲子去……”

听曲子她是真真真的很不喜欢的,的无非也是那些痴男怨女,你死我也死的悲壮故事,她对这些向来嗤之以鼻,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心之向往,但奈何老白人老却一点儿也不懂事,没事,尽喜欢拉她去那里溜溜!

晌午的太阳刺眼,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人们逛街的心情。

鹤颐楼是京都最着名的书之地,此刻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

书先生年约五六十岁,拿着把白玉扇子,摸着长长的胡须,摇头晃脑,口若悬河的在上面着,“话,前朝君王顾萧宠爱戴妃,那是宠的叫人神共愤啊!戴妃怕热,他便在整个太池殿内下方凿了个地窖放冰块。有人戴妃是他人派到他身边的细作,顾萧便不问缘由直接将那人赐死……”

今想必讲述的是前朝君王顾萧因宠爱妖妃戴氏而亡国的故事。她在别院的这些年,闲来无事,那些风月之书,早就翻得滚瓜烂熟了,就别提这酸得掉牙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委实没什么好听的。

花轻语正准备哪里来往哪里走。老白一把拉住她,“花花,那里有两个空位,走,我们俩坐那里去……”

被老白拉得跄踉,花轻语下意识地就啧了一声,“想我妥妥当当的走了大半辈子,终于也快摔倒一回了,委实可喜可贺……”

口中那个贺字才吐到一半,那桌子旁边,一道熟悉雍容的黑色倨傲身影落入眼帘,她脸色一变,急忙刹住了脚,坏了,怎么哪壶不开来哪壶,白墨宸那只坏脾气的鸡儿怎么在这?

花轻语心慌了起来,“老白,今日我恐怕得出大事了。”她定住神,“我要走了,你莫要在扯我……”

第一次见面,她预谋红杏出墙未遂被抓;第二次见面,她被刺客挟持掉入池子差点毙命,第三次,凭借着她四五六七感,恐怕得有血光之灾了……

越想她心就越慌得厉害,花轻语拿开老白拉她的手,下意识地往外走,打算暂时出去躲躲避避风头……

“宸儿!”老白突然叫了一声,忙不迭地把她拉了过去,“叔父正这背影怎的看起来如此相熟,原来是你……”

奈何……她委实高估了老白这个不靠谱的物种,哪曾想,昨日她才见老白避夫君大人犹如蛇蝎,今日却主动把自己送上门……

心脏很不稳妥地跳了两跳,花轻语按住心慌,看着白墨宸将视线扫了过来,她低下眉眼,乖乖顺顺的叫了声,“夫君大人。”

白墨宸没理她。他站起身,从容优雅地对老白作了一辑。末了,道,“叔父也来听戏?”

老白很不客气地拉着她坐下,“这酒楼里书先生的故事我听得甚是喜欢,这不,带花花出来学习学习这情爱之事,也好让她将来学以致用……”

想不到老白居然对她如此用心良苦,她却每日想法子打发他,实在汗颜。

“若是我没猜错,今日的是妖妃戴氏祸国殃民之事。”白墨宸冷睨了眼她,“叫她学以致用?叔父你老眼昏花了不成?难不成你认为,凭借她,将来还会成为第二个祸国殃民的戴妃?戴妃样貌才情样样出众,不知本王的王妃除了吃跟睡还有那项才能?”

这便有些瞧她了,花轻语心下愤然。“咳咳!”她干咳了两声。

老白还是讨人喜欢的,这眼神甚是好使的紧。

他凑近脑袋,“花花可是有话要?”

看着白墨宸狭长的丹凤眼扫了过来,花轻语挺了挺腰板,伸出四根手指头,像是故意提醒着身旁的某人,“若才能,我有四项。”

老白来了兴致,“如此之多,不知道是哪四项?”

“吃喝嫖赌,”她略有些得意地瞧了瞧脸色僵住的白墨宸。鸡儿长年在战场,恐怕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知道她有这深藏不漏的四项才能,吓坏了吧?

她看着众人视线怪异地朝她望来,颇为谦虚地摆手,“意思,意思的紧……”

“别人都是琴棋书画,你却是吃喝嫖赌,花轻语,这四年你可真长进不少。”凉凉的声音从旁边吐出。

花轻语开心的笑,“好,好。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看来那妇德要你抄的还是不够。”白墨宸冷如利刺的眼眸冷冷扫向她,花轻语吓得一个激灵,缩了缩脑袋。不懂,这只鸡儿好端赌怎么又无缘无故的发火了。那一百遍她都还没有抄完,还是不惹他的好。

“宸儿你莫要吓坏了她……”老白道,“花儿长得这般貌美,还通晓这人生四大乐事的才能,那些寻常人家的深闺姐又怎么跟她比得了?”

花轻语点点头,还不忘赞叹出声,“老白点评甚是中肯。”

白墨宸额头上的青筋突跳了一下。

老白瞧着气氛不对劲,看着坐在他身边的白衣女子,又道,“这位是……”

楚玉萱之前看着他们聊半压根都不理她,心底本就有些不悦,如今终于有人注意到她了,连忙站起身,嫣然笑道,“回昌平王,我叫楚玉萱……”

长的倒是张闭月羞花,看似温婉,眉宇间却有丝厉色,倒不如花花讨喜得紧,老白撇了撇胡须,“你就是救了辰儿的人?”

白墨宸应了句,“正是。”

老白呶呶嘴,便没再话。

花轻语禁不酌奇望了眼那个叫楚玉萱的女子,不禁啧啧两声,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这鸡儿眼光着实不错,她对这故事没什么兴趣,赏赏美人还是好的。

只见美人两眼泪汪汪的看向了书人,她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书老者唾沫横飞道,“这君王顾萧是掏了心窝子的对她好,而这戴妃呢!表面应和着他,实则日日在顾萧饮用食物中下了慢性毒药。原来啊!这戴妃是奸细,心底另爱着他人,所做一切都是迷惑顾萧的假象……”

“在一次宴会中,顾萧遇到行刺,没想到那刺客居然是冲着戴妃而去,顾萧为了救戴妃,被刺客刺中了一剑,却没有致命,然而,令他致命的,是戴妃从背后捅去的那一剑……”

居然跟她所看到的版本不同……

终于不是那种腻腻歪歪,腻得牙疼的风月之事了!

花轻语心底一激动。

“好……”她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杀得好……”

满堂死一般的寂静,下一瞬,她便悔了……

大厅内,所有人都哭红了眼眶愤怒地瞪向她,一双双眼睛都恨不得将她戳出个血淋漓的洞来,就连鸡儿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也不禁挑了眉望向她……

凭她多年生死关头临危不惧得出的经验,这是凶兆……

好吧!莫要与这些人计较了。

她眼中蓄满泪,坐回原位,满脸悲悲恸恸,“好惨啊……”一句话连通就是杀得好惨啊……

她泪光闪闪的望向白墨宸,有些鼻涕流了出来,兴许是落了水,有点感冒,她顺势拿起白墨宸的衣袖擦了擦,故作哀惨,“夫君大人,您,戴妃怎么能这般心狠,顾萧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不要,她怎么可以在背后杀了他呢?!”

顿时,大厅内,不少人在花轻语此番话之后,声地哭了起来……

白墨宸冷冷望着那沾了鼻涕的衣袍,整张俊脸冷得不像话……

西厢别院,看着那清汤寡水的饭菜跟那堆积如山的书籍,花轻语很是愤怒,她不就是用他的衣袖擦了擦鼻涕嘛!没想到那只鸡儿心肠这般歹毒,居然苛扣她的粮食,还把她所有的风月之书都给没收了!

于泾走到屹立在门口的雍容华贵的男人跟前,“王爷,屋子里已经搜完了,所有的书都在这里。”

白墨宸看着那整整五大箱的风月书,俊朗的脸难看到了极致,他冷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低着头踢着脚尖的粉衣女子,声音冷得几乎不带一丝起伏,“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都在这了吗?”

花轻语哀怨地抬起头看向他,这可是她攒了整整四年才攒齐的私家珍藏版,老白平日来要絮叨半她才肯借他一本,如今被他一锅端了,他还的这般轻易……

她紧咬住下唇,走到他跟前,指尖欲拉住他的衣袖,男人凛冽地扫了她的手一眼,花轻语心底一个激灵,迅速把手缩了回来,她怯弱地开口,“我晓得错了,我真的晓得错了,我改的……真的会改的……你原谅我,莫要在没收我的书了好不好?”

“不好。”白墨宸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眶,唇瓣冷弯了一下,他俯低身形,骨节分明的大手刚准备拿起本书翻看一眼,眼角余光却无意触及到一本书,上面的标题,【霸道王爷水深火热爱上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他缩回手,冷冷道,“与其有那些闲工夫专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不如给我学一下修身养性,别每尽想那些有的没的。倘若再让我知道,你看那些龌龊的东西,那只手碰了,我就直接叫人剁掉你的手……”

“你莫要叫人砍我。”花轻语吓得脸色发白,恐惧性地退了两退,她反身,把柜子里面被衣裳藏住的匣子拿出来,一股脑地全放在了桌子上,“这些都是我偷偷藏起来的,给你……我都给你……”

看着她那贪生怕死的模样,白墨宸唇角隐隐抽搐了一下,衣袍一拂,转身,正准备离开,花轻语拉住他的衣袖,紧咬住下唇,胆怯地开口,“我……我都按你的做了……你……莫要再苛刻我的粮食了……我把自己养得这么白白胖胖,委实……委实是不容易的……”

白墨宸漫不经心地睨了眼她红润有光泽的鹅蛋脸,“是很不容易……”他勾了唇,“不过,你体内燥火旺盛,适合清淡的食物,降火。”

衣袍往回一扯,大步离开,下一刻,那些侍卫将所有的箱子抬的抬,搬的搬,顷刻,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

花轻语迷茫地眨了眨眼,燥火旺盛?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她没有上火啊……

接连几,她吃的都是清汤寡水,花轻语苦巴巴地看着淡得没有一点肉沫的菜,葱拌豆腐,红烧茄子,豆皮蒸蛋,扬头看向绿柚,“没有了吗?真的除了这几道菜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请王妃恕罪……”绿柚很是愧疚道,“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叫厨房那边多做些肉菜过来了,可是厨房那边,王爷有吩咐,谁若是敢给你开灶,他就打断那饶腿……”

“岂有此理……”花轻语霍然起身,心底的怒火憎地一下就上了出来,“我圆嘟嘟的嫩脸都被他养得瘦尖瘦尖,跟个猴子一样了,这只鸡儿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今日我便要告诉他,软包子也是有脾气的人……”

她气势冲冲地往外走,绿柚从来没有见过她家王妃这般模样,简直吓坏了,她一把拉住她,“王妃,你可千万不要冲动……王爷手握精兵几十万,就算你去跟他算账,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的,最后吃亏的还是您……”

“我为何要去与他算账?”花轻语顿住脚步,迷茫地望向她。

绿柚愣了愣,“您……您不是因为王爷不给你吃荤菜,所以要去跟他算账吗?”

“对呀!”她是这么想的,不过人弱气短,鸡儿长年征战沙场,凶残的紧,她琢磨着,要是同他吵起来,他万一忍不住卸了她的脑袋,可就得不偿失了。

权衡利弊,所以,她打算换个比较折中的法子,“他苛刻了我的粮食,是以,我准备去外面豪吃一顿,告诉他,我也是个有情绪的人!”

绿柚默默地松了口气,她怎么就忘了,她跟了她家王妃这么多年,她又何曾见过她家王妃做过如此有血性之事……

去到了京城第一酒楼,花轻语刚上了二楼阶梯……

“砰!”地一声,有男人怒吼出声,“滚,我叫你滚听到了没迎…”

有女子声地啜泣道,“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现在什么也于事无补,堂宥,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还给你,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女子……”

上了二楼,过道上,花轻语正准备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想一个红衣的男人遥遥撞撞地朝她的方向走来,可能是喝了过多的酒,他脚步一个不稳,就跌倒在霖上……

不远处,一位穿着淡紫衣衫的女子脸色苍白,颇有些难过的看了眼他,迟疑了数秒,却始终没上前扶,抬步就跑下了楼。

那兄台跌倒在地上,索性也不起来。看得花轻语连连摇头,这世上怎么这么多痴男怨女的人?她心下不忍,走上前,摇了摇他,“兄台,兄台……”

那男人紧阖着双目,苦涩的笑道,“为什么……我对你这般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这就有些难为她了,她不是那个人不知道呀!她很诚恳的宽慰道,“兄台你长得细皮嫩肉,仪表堂堂,印堂发亮,虽你委实也是一块适合做绿帽子的好苗子,不过,你莫要伤心,被绿久了,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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